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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逐鹿

    硕大的湖面光洁如镜,水波不兴。一阵微风吹过,一片树叶缓缓飘落,落在水面上,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这时候从湖中窜出一个人来,手中正抓着一条大鱼,向岸边游去。没一会工夫,这人便来到了岸边,将手中的鱼扔进一个竹篓。那篓里已有了几只虾蟹和小一些的鱼。大鱼入篓,疯狂地扭动起来,以为自己脱离了险境,殊不知自己将成为别人的盘中美餐。

    从湖中出来那人也不着急拿着渔获回去,反而在竹篓旁盘腿坐下,运起功来。不一会儿,那人衣服周围就升腾出丝丝白汽,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人身上发上便已干透。那人站起,拾起地上的外衣穿上,背起背篓向不远处林中的一间小屋走去。

    此人正是周月沉,从他与摘星出关起,一直生活在这湖边。这周围有个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祖上也是从关内来的,见此处有一大湖,便在此处安了家,捕鱼打猎,自给自足,倒也安居乐业。

    但最近时局不太平,璇玑国在北境发动了几场战争,周月沉所在村庄也时有军队经过。好在战争规模不大,周月沉二人的生活也未受太大影响。

    当下已是周月沉他俩出关的第三个年头,时值深秋,而周月沉正如往常一样,从湖中捕了鱼,拿回家去。

    周月沉步入一个篱笆围成的园子,园中种了一些菜。穿过园中小径,来到一扇柴门前,推门进去,摘星正与一个女孩在火炉前烤着火。虽然时节上还是秋季,但在北方这个时候已经非常寒冷了。那女孩与摘星年纪相仿,在此地出生,摘星在此定居后便与这女孩成为了好朋友。

    摘星手上拿着一根木棍,见周月沉回来了,便拨弄了几下炉里的炭火,说道:“回来了。”那女孩也道:“周大哥好!”周月沉将背篓放在地上,一边褪去外套,一边说道:“俞姑娘来了。”又对摘星道:“今日收获不错,有一条大鱼,还有几只你最爱吃的虾。”又转向那姓俞的女孩,说道:“俞姑娘今天留下来吃饭。”摘星笑呵呵地说道:“对,也儿你就在这儿吃饭吧,有鱼有虾,你也爱吃!”那个名叫俞也的女孩却摆摆手,说道:“娘已经做好了饭,想必不久便要唤我。”

    摘星道:“你一定是认为你周大哥做饭不好吃,才每次推脱。我告诉你呀,他厨艺可好了!”俞也说道:“不是的!是出门前娘吩咐过了,今日是爹的生辰,要回家吃饭。”想了想,又期待地望着摘星,说道:“姐姐和周大哥也一起来吧,我爹喜欢热闹。”摘星听罢,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也不妨碍你做孝顺女儿啦。我们就不去了,我好久没吃鱼了,今天就让周大哥做给我吃。”俞也点点头,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啦,想毕爹爹打猎也回来了。”摘星起身,将她送至门口。

    周月沉二人用过晚饭,便坐到了火炉边烤火。北方日短,申时刚至,天色已完全漆黑。

    摘星搓搓手,将目光移向门外,说道:“弟弟,我们来此多少光景?”周月沉不知摘星何有此问,答道:“再有三个多月,便有三年了。怎么,想师父了么?”摘星怔怔地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周月沉接着道:“我们确实很久没回去看过了。这样吧,等明年开春,我们一起回去,给你的师父上柱香。”摘星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说道:“你真的愿意带我回去?”随即眼色又暗沉了下去,轻轻说道:“不知道这三年我的师姐是否还派人守在那里,也不知她的拜月真教发展成什么样子了。”言语中透露出丝丝的担忧。

    周月沉将手轻轻搭住摘星的肩膀,说道:“别担心,还有我呢。你师姐的武功虽然不错,但始终缺少一门将门派发扬光大的武功,不然也不会对你的剑谱这么渴望了。这三年虽然安逸,但练武始终是我的爱好,终也没有落下。我自认这世上能伤我的人不多,能轻松杀我的更是没有。你自不必有此担忧。”周月沉这么说,其实是将三年前鲁地出现的神秘老人排除在外的。他深知以那天交手来看,那人取自己性命易如反掌,只不过他既出手救人,便不会想要自己的性命。

    摘星听周月沉这么说,心里长舒一口气,把身子靠倚在了周月沉身上,嘴上却说:“真不要脸,竟夸自己武功高强。”说罢转过去朝周月沉吐了吐舌头。周月沉也大笑起来,说道:“你想试试我的功夫吗?”手伸向了摘星腰间去搔她的痒。摘星扭动起身子,想从周月沉的“魔爪”中逃离。

    此时菜园的小门被人推开,来人焦急地走向二人。摘星眼尖,发现此人正是白天与她一起玩耍的俞也。

    摘星起身问道:“也儿怎么啦?什么事这么着急?”俞也焦急地说道:“我爹爹与几位叔伯出门打猎,刚刚我见几位叔伯都回来了,就不见我爹。领头的大伯父说,今天收成很好,本想早点回来,可是我爹见到一头鹿,鹿皮很漂亮,就想猎了给我做衣裳。可是鹿跑得快,一下子就闪进了深林。我爹追了上去,叔伯没有跟上。过了好久也没见爹的踪影,于是大家就进林子深处寻找。正呼喊着,大伯父看见林后山脚有篝火,走近一看才发现有很多的兵在山脚扎了营。他们担心惊动了那些官兵,就回来告诉了我们娘俩。”

    俞也的声音愈发颤抖:“我害怕我爹爹追鹿追进了军营,被那些官兵给擒住了。我知道周大哥武功高强,在此恳请周大哥去军营探探,如果我爹真被擒,还希望周大哥救救我的爹爹。”说完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周月沉见状,忙将俞也扶起,说道:“俞姑娘万不可行此大礼。我与俞大叔也是好朋友,必然不会坐视不管。”摘星也道:“对呀,你别担心啦,你周大哥刚还跟我自夸武功高强呢。你放心,你爹会没事的。”

    俞也定了定神,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有你们在,我不担心。”周月沉道:“你爹也许是追鹿迷了路,未必是被兵抓住了。即便是误入了军营,我想那官兵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会没事的。这样吧,请你的叔伯带路,我去一趟。”说罢便要踏出家门。摘星叫住了周月沉,进屋拿了一件斗篷。那斗篷是熊皮缝制,毛发很长,颜色漆黑,来自于一头大黑熊。

    摘星将斗篷递给周月沉,说道:“做了件斗篷,本来想在你生辰时送给你,但今夜风紧,还是穿上为好。”周月沉有些感动,将斗篷披上身。摘星一把拉过周月沉,为他紧了紧斗篷的系带,在他耳边低语道:“一定小心。”周月沉在摘星额上吻了一吻,朝她点点头,便跟俞也走出了家门。

    俞也的伯父正等在小园的门口,见周月沉出来,上前抱拳道:“周少侠能帮忙实在太好了。”周月沉回礼道:“还请俞大伯带路。”随即又对俞也说道:“俞姑娘在家等消息吧。”俞也本也想跟去,但又担心自己太过着急会使周月沉分心,听他这么说,便也只好点点头。

    周月沉与俞家伯父二人脚底生风,在树林中飞驰,不一会儿便到了俞也父亲消失的地方。俞家伯父对着不远处的篝火一指,说道:“那便是我们先前所见的军营。”周月沉轻声说道:“好,我去看看。俞大叔你在这附近再找找。”说罢便轻轻一跃,跃出树林,借着黑色的熊皮,消失在了夜色中。

    军营被二丈有余的竹篱围起,几个出入口每个都有两个士兵把守,篱墙外还有零星几个守卫在巡逻,看装扮是璇玑的部队。

    周月沉绕到巡逻守卫的后面,趁他们不备,一下子就跃上了竹篱。在竹篱上观察了一番,见营中有帐百余顶,唯中间那顶最为堂皇。帐中灯火点点,看不出什么异样。周月沉轻轻跃下竹篱,看准巡逻士兵们的行迹,在各营帐间穿梭起来,欲寻找俞也父亲的踪迹。

    但周月沉找了好久,也不见他的身影,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营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不多时,几位士兵领着一位头戴纱帐的男子向中间那顶帐篷走去。

    周月沉躲在一边,望了望那来人,竟觉得那人身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身后一声惨叫引起了周月沉的注意。周月沉听得出那是俞大叔的声音,便循声来到发出声音的帐前。那账门外有两个官兵守着,正闲聊着。周月沉悄悄靠近其中一人,往那人胁下一点,那人便不能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另外一人见同伴没了声音,忙转过头来查看,却不想一盒黑影转瞬便跃到了自己的身后,刚想呼叫,却发现自己也失了语,无法再动一下了。

    周月沉看看周围,见没人发现异常,于是偷偷掀开帐帘,往里望去。那帐里立着一根柱子,柱子上绑着一个中年人,一个士兵正举着鞭子向那中年人身上抽去。

    那中年人正是俞也的父亲—俞之。周月沉见状,也不再犹豫,闪身入帐,几下便到了那士兵的身后。那官兵转过身来,见有人闯入这帐中,十分诧异,一边挥鞭欲抽,一边又想呼喊。可不等官兵行动,周月沉却以一招虎口夺食卸下那人手上的鞭子,左手往那官兵腰间一点,那官兵便应声倒地。

    这两招虽是稀松平常的招式,但在周月沉手中使出来,却是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拖沓。被绑在柱子上的俞之看到进来一黑衣人,三两下解决了面前的官兵,也十分诧异。

    待周月沉走近俞之,俞之才发现来人正是三年前来自己村落定居的周月沉,知他是来搭救自己的,也喜出望外。周月沉边为俞之解去缚在身上的绳索,边道:“俞大叔,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说完背了俞之来到帐门口。

    两人在帐中等了好一会儿,待确认帐外没有脚步声,于是出了帐去。周月沉背着俞之,避开巡逻的守卫,不多时便来到竹篱之下。周月沉一跃而起,虽背了一人,却仍十分轻盈。整个过程均没人发现,来到竹篱之外,两人就已安全。

    周月沉将俞之放下,搀扶着他往树林走去。周月沉只知事情的来龙,却不知去脉,问道:“俞大叔,你为何会被璇玑部队所擒?”俞之叹了口气,说道:“只怪我太过贪心。我今日打猎,见一鹿极为漂亮,便想猎了回家去。但不知那鹿竟跑得飞快,一眨眼便跑出了森林,往刚才所见的军营跑去。我拉弓搭箭,一箭未中,心里便生怒意,誓要将此鹿猎下。我一路追着,只见它跑到那竹篱圈的东南角,竟消失不见。我四下看看,发现那竹篱不起眼的地方有一缺口,能供一人钻过。”

    周月沉接话道:“原来那竹篱还有缺口。”俞之接着道:“我心中不服,猜想这鹿定是钻进去了,便也钻进去找寻它的踪迹。我拿着弓箭在营中四处寻找,却不见鹿的踪迹,但倒也没人发现我。突然我见那鹿竟在不远处站着,看着我,仿佛在挑衅我。于是我便将这箭射了出去。没想到那鹿一转眼不见了,而箭却穿过了一顶军帐。不一会儿,就有四面八方的军人涌上来,将我围住,给我绑了去见他们的首领。”周月沉问道:“你见到他们的首领了?”

    俞之点点头,接着道:“我被抓到他们首领面前,见到了他。那人长得极其威武,手中正拿着我射出的那支箭。那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堆,应该是璇玑话。他见我听不懂,就叫了一个翻译,来为我俩传话。那翻译先是说:‘在你面前的是璇玑国的皇帝呼塔布。’”

    周月沉停了下来,说道:“你是说璇玑的皇帝在这营中?”俞之道:“不错。”周月沉心中一凛,心想:“璇玑的皇帝亲自带兵,不知打算干什么?”俞之接着道:“后来那翻译又问我是谁,谁派我过来行刺皇帝的,我连忙说我只是打猎误闯军营,绝无行刺的意图。那翻译又对那首领耳语几句,那首领一怒将我的箭扔在地上,命人将我带了下去,绑在了后面帐中的柱子上。”

    周月沉点点头,说道:“那后来的事我都知道了。”俞之道:“这次要不是周少侠,我必死在军营之中,大恩大德,真无以为报。”周月沉说道:“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尽力而为。”

    俞家伯父还在与周月沉分别的地方等着,见远处来了两个人,不由紧张起来。待两人走近,才发现是自己弟弟和周月沉,不由长出一口气。

    周月沉将俞之交给他的大哥,心中略感不妥,心中想到先前在军营中见到的身影,越想越觉得熟悉,说道:“二位大叔,月沉心中还有疑惑,今日不解开决计不会心安的。你们这就回去吧,回去给我妹子带句口信,就说我很快回来,不必为我担心。”说罢便又向军营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