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其他小说 » 困魇 » 十六、解梦

十六、解梦

    听完那个吊诡的梦,柳回春沉思良久后忽然抬头,用那双古井无波的美目凝视南山:“这的确是一个很古怪的梦,但也仅此而已,公子何必大惊小怪?”

    南山下意识移开目光,抬头看了眼她身后的窗外。

    窗外的雨早已停了。天上忽有一轮圆月高悬,月光里透着丝血红,和它的猝然出现同样诡异。

    然而这些南山并未注意到,因为他此刻的思绪都聚焦在即将讲述的内容上。

    “但若是,那个梦时常相伴在你的夜间,”南山悠然的思绪仿佛一下子沉浸到了对往事的回忆里,“而梦里那个你也跟着现实中的你一天天成长呢......”

    南山顿了顿,不确定地扫了柳回春一眼。原以为柳回春不会信这个梦,但见到她专心致志聆听、思考的样子,便知自己多想了,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南山一下子有了诉说的欲望。

    “而且在某一天后,你突然发现这个梦做得越来越频繁?”他轻轻关上了门窗,低声继续。

    柳回春明显有些不适应,白皙双颊间有红晕一闪而逝。但她很快又沉浸到南山讲述的内容里。

    “曾经的我也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梦。”

    “直到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不可思议的情形不知不觉间发生、变化,最后甚至到了干扰我正常生活的地步,我这才意识到解决这问题的迫切性。”

    “我搜寻了这世间所有关于噩梦的典籍记载,就连民间传说中的异闻野史也不放过,然而结果令我很失望。在这些噩梦的文字描述里,大多对它的‘噩’夸大其词,而与我相似的情况竟一例也未发现。就在我陷入失望与彷徨中时,一本书的出现让我拨云见雾,豁然开朗!”

    南山忽住口沉思,似在措辞。他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柳回春。

    “书?也是上古典籍?”柳回春忘了接茶,平静地问。

    南山摇头,只得自己抿了口茶,然后继续道:

    “那天我刚进书楼,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一本极厚极大的书落在地上。当时的我也没多想,以为是昨天离开书阁时走得匆忙,未将书放好的缘故。”

    “说来也巧,不,不是巧,或许换个说法表述那时情景更为贴切,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这么以为),那本书竟是开着落在地上的。而当我捡起翻过来时,漫不经心地朝那两页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我终于找到了开启那个怪梦的钥匙!”

    “那本书全名叫《天下郡国地理志》,记载了我大唐各地的城池、山川、河海、气候等地理状况,及其历史演变的过程,几乎每座城池都附有图片,而我看到的那两页正是一幅巨大的城池图……”

    “之前听公子提及梦中被巨手扔向一座城池,莫非就是这安易?”柳回春脱口而出。

    南山暗赞此女心思玲珑,见微知著:“柳姑娘猜得不错,图上画的正是安易城,而此城的形状轮廓均与梦中雷同。”

    “所以公子就来到了安易?这未免......”陷入思考的柳回春,不复刚进屋时的拘谨,开始畅所欲言。她极自然地取过榻上另一杯茶,抿了一小口。

    南山猜到她未说完的那两个字是“简单”,于是摇了摇头,神色转为凝重:“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柳回春眸波中闪过一丝光亮,下意识又抿了口茶。

    “之后,我将图前后的整章记载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又翻阅了不少前朝遗留的典籍,终于在一位上古史研究大家所著的笔记里找到了突破口——原来安易城竟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名字!”

    “这座城上古时期便已存在,名叫……”南山在犹豫是否要说出那个名字,但在柳回春期待的目光里,他终究还是说了出来——“镇魇!”

    “镇魇,镇魇.....”柳回春喃喃重复,忽抬起头无比震惊地望向南山,“魇?这名字难道与昊......”她隐约预感到自己离想要的真相越来越近了。

    “不可说!”南山打断她说出那个禁忌之名,并后怕地再次提醒:“姑娘不可再提这个邪恶的名字,以免惹祸上身!”

    面对柳回春询问的目光,南山小声解释:“姑娘有所不知,上古多本典籍记载,魔君的名字对于人族而言,既是一道永远无法抚平、所有人都不愿掀起的伤疤,更是一个不可说的禁忌。因为那东西是邪恶的化身,是嗜血的恶魔,凡提及它名字的人最后都将受到诅咒,下场极其凄惨!”

    南山自然无法也不敢证明这说法是否可信,因怕柳回春不信,因此又加了一句:“虽说这事听着危言耸听,但还望姑娘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柳回春点了点头,竟觉颇以为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信公子的话!”

    不给南山惊讶的时间,她又问起昊魇的事,没有直呼其名,而是以“魔君”代替:“公子似对那魔君极为忌惮,它究竟是何来历?”

    柳回春的话令南山再次陷入了回忆。

    他的脑中立刻浮现了一段段充斥杀戮的文字记载,而这些旋即又被一幅幅尸横遍野的血腥惨景吞噬——正是那个怪梦的序幕。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魔君!

    南山太熟悉那个东西了。可以说,他的童年一直都在它阴影笼罩下度过的,即便成年后想起,仍旧是毛骨悚然。

    “现今的传说与典籍里关于那个东西的记载,大多只提到它嗜杀残忍的秉性,以及其被昌禾大帝诛杀的结局,都是很笼统的概述性文字。”

    “当然,顺带也提到了传说中发生在上古时期的那场人魔大战,不过有的志怪笔记里的记载同样很笼统——‘昌禾仗剑七日夜,诛魔君,逐魔族,人界遂安’。寥寥数字一笔带过,好似大帝斩魔君、驱魔族,如砍瓜切菜般简单。”

    “然而事实当真是如此?那个东西当真如此不堪一击?当年人魔大战中,人族当真胜得如此轻松简单?还有,魔君当年当真被昌禾诛杀了?”南山一连串的反问让柳回春第一次蹙起了眉,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并非如此!”南山自问自答。

    柳回春闻言,所持杯盏微微一抖,洒出一丝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