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头和有才
秦州多山，大山套着小山。
渭阳城西面是河，其它三面都是山。
一大早，北面的一处无名山头上，钻出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大概有十来个，全是三四十岁的男子，披头散发的，看着很狼狈。
“你说这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为啥非得走这山沟沟？”
“你知道个屁，大当家是带咱们来踩点的。”
“踩个鸡毛的点，就咱这几苗人还要打渭阳城吗？”
人群后面，两人小声嘀咕着。
领头的男子大手一挥，众人停了下来。
“一会扮成难民分头进城，晚上在拐子胡同的东来客栈见，进了城都给我把昭子放亮别惹事。”领头男子遥望着渭阳城，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行了，散吧。”
话音一落，众人相互之间也没什么交流，三三两两的分头下山了，没有人是单独走的。
这伙人原本是渭阳老鹰岭的一股土匪，前段时间响应了成王的号召，准备举旗造反。结果还没等他们起事，不知怎么得就走漏了风声，然后被官府派兵给剿了，只有这十几人拼死杀了出来。
领头的男子是老鹰岭的大当家陈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陈三本来想趁着乱世来临，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结果山寨被端，自己这个山大王也走途无路了。
剩下的这十几人可以说是老鹰岭这股土匪中的“精锐”了，有军师，马勺，算盘，秧头，等等。
……
下山的路上，一胖一瘦两个土匪边走边聊。
“有才，官府现在到处追咱们呢，这进了城不就是自投罗网吗？”胖子问道。
“大头啊，你白长这么大脑袋了。大当家这一手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瘦子感叹了一句，双眼流露着智慧的光芒。
“这是你出的主意吧？之前你鼓动大当家造反的时候你也说安全，结果差点没把大家安全到土里去。”胖子一脸鄙视。
“大头，你什么意思？”瘦子停下来，皱着眉头解释道：“乱世出英雄，造反不也是为了兄弟们将来能荣华富贵吗？只要咱们举起渭阳的第一杆反旗，那各路英雄必然会慕名而来。到时候咱们就能坐上渭阳的头把交椅，天下虽大，将来你我兄弟也能有一席之地。”
“关键是旗还没举起来，不就让人给砍了嘛！”胖子再次怼了一句。
“那他娘的寨子里有内鬼能怪我吗？”瘦子直接急眼了，红着脸吼道。
“你看你，没人说怪你啊，你急什么眼。”胖子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问道：“对了有才，你说到底是谁把咱们给点了呢？”
瘦子没有搭理他，转身往山下走，身后一双复杂的眼神正盯着他的后脑勺。
…………………………………………
方家的早饭桌上。
“余伯宏说的码头的事你两是啥想法？”
方天魁喝着粥，冲方天海和王明轩问道。昨晚方天耀走后，他失眠了，又独自想了很多。
“这么大的事得姑父定吧？”王明轩抬起头说道。
“只要咱们想法一致，老头那边我去说。”方天魁回道。
“那这肯定是好事啊，做生意那有嫌盘子大的。”
方天海将拳头大的肉包子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
“事是好事，但余伯宏说的也有道理，以后的生意肯定没那么好做了。”
“怕个球，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几人聊了几句就基本把这事定下了。
不是说他们随意，因为方家主要还是老头子和方天魁两人说了算。方天魁是家里长子，老头平时很尊重他，大儿子做的决定他从来没反对过。
……
饭后，方天耀带着魏通去了街上。
他想去拜访黄柄仁，肯定不能空着手。直接送银子一是俗，二是他也没有，所以想去街上挑个合适的礼物。
“现在一石米多少钱啊？”
路过一家粮店时，方天耀见门口挤满了人，有人愁有人喜，就顺口问一句。
“这两天还好，粮价稳定了，基本在一两三钱左右。”魏通回道。
“这两天没涨价？”
方天耀听见这话有些好奇，这几天在家听的最多的话就是，财米油盐都在涨价。
“前几天一直在涨，但官府这两天出了个新规定，每家每户需凭人头买粮，而且最多只能买三天的，所以这粮价才算稳住了。”魏通解释道。
“哦？”
方天耀听见这话若有所思。没想到官府动作还挺快的，粮价一稳，人心自然就稳了。看来这位巡抚大人不仅武功高深莫测，政令手腕也很高明呀！
“嘿嘿！三少爷，你天天除了练拳就是读书，还关心这些小事啊？”魏通笑着问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方天耀摇了摇头，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吃饭可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头等大事。”
天大地大，什么最大？
对臣民来说皇帝最大。
对儒家来说道理最大。
对法家来说法律最大。
……
但方天耀觉得，这些事都没有吃饭睡觉大。
人可以一辈子不见皇帝，不讲道理，不遵法律……但他不能不吃饭睡觉。
没有小事，那来的大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理想抱负？空着肚子去跟人讲道理吗？成王军造反，不也就是为了口吃的吗？
………………
大街上，一胖一瘦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在四处打量着，这两人正是混在人群里进了城的土匪大头和有才。
“还他娘的是城里好啊，你瞅瞅，这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真是白净。”大头此刻两眼放光，咽着唾沫。
大头并不是特别胖，就是脑袋大腿粗，整个人看起来像根棒槌。他是土匪中的马勺，也就是管吃喝拉撒的。
“你瞅你那点出息，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有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有才身形消瘦，个也不高，三角眼，长的尖嘴猴腮。这人读过几天书，有点小聪明，算是老鹰岭这伙土匪中的狗头军师。
“你有出息，你在山寨的时候天天晚上听墙根。”大头回了一句。
“你胡说什么？”有才脸色一变，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
“你干啥？你最近咋回事？说两句你就跟要吃人一样。”大头皱眉看着有才，一脸费解的问道。
大头和有才虽然经常拌嘴，但两人是过命的兄弟。以前两人说笑很少有红脸的时候，可自从起义的计划胎死腹中后，有才的心态有点稳不住了，随便一个玩笑他就容易急眼。
“没事！”有才烦躁的摆摆手，然后说道：“别扯没用的了，赶紧找地方换两身干净叶子，吃口饭去。”
“对对，先吃饭。”大头摸了摸肚子。
“你有银子吗？”
“咱是靠手艺吃饭的，要个鸡毛的银子。”
“……那就小干一把，别闹太大动静。”
两人打定主意后，眼神一变，用猎人一样的目光打量起了路上的猎物，准备干活了。其实就是变得贼眉鼠眼起来，看着不偷都像贼的那种。
……
“就这两吧。”
很快有才就有了目标，给大头使了个眼色。
“这两看着就是穷鬼，没什么油水啊！”
大头瞧着前面两个年轻人，一个像是书生，一个像是仆人，穿的都不怎么好。
“你看的太表面了，这两人一看就是出来买东西的，身上肯定有货。咱们刚进城不宜闹出太大动静，这两虽然油水不大，但肯定也没什么背景，方便下手。你要真把巡抚的儿子劫了，那咱能有好吗？”有才用他充满智慧的小脑袋，一顿分析。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大头摸了摸下巴，脸色古怪的问道：“咱两谁干活？”
“这样，保险起见，你掏那个书生，我掏这个仆人。”
“行。”
两人加快脚步。
但哥俩运气不好看走了眼，进城后第一回干活就把手艺折了。
渭阳城西面是河，其它三面都是山。
一大早，北面的一处无名山头上，钻出来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大概有十来个，全是三四十岁的男子，披头散发的，看着很狼狈。
“你说这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为啥非得走这山沟沟？”
“你知道个屁，大当家是带咱们来踩点的。”
“踩个鸡毛的点，就咱这几苗人还要打渭阳城吗？”
人群后面，两人小声嘀咕着。
领头的男子大手一挥，众人停了下来。
“一会扮成难民分头进城，晚上在拐子胡同的东来客栈见，进了城都给我把昭子放亮别惹事。”领头男子遥望着渭阳城，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过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行了，散吧。”
话音一落，众人相互之间也没什么交流，三三两两的分头下山了，没有人是单独走的。
这伙人原本是渭阳老鹰岭的一股土匪，前段时间响应了成王的号召，准备举旗造反。结果还没等他们起事，不知怎么得就走漏了风声，然后被官府派兵给剿了，只有这十几人拼死杀了出来。
领头的男子是老鹰岭的大当家陈三，四十来岁，中等身材。陈三本来想趁着乱世来临，轰轰烈烈的做一番大事，结果山寨被端，自己这个山大王也走途无路了。
剩下的这十几人可以说是老鹰岭这股土匪中的“精锐”了，有军师，马勺，算盘，秧头，等等。
……
下山的路上，一胖一瘦两个土匪边走边聊。
“有才，官府现在到处追咱们呢，这进了城不就是自投罗网吗？”胖子问道。
“大头啊，你白长这么大脑袋了。大当家这一手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瘦子感叹了一句，双眼流露着智慧的光芒。
“这是你出的主意吧？之前你鼓动大当家造反的时候你也说安全，结果差点没把大家安全到土里去。”胖子一脸鄙视。
“大头，你什么意思？”瘦子停下来，皱着眉头解释道：“乱世出英雄，造反不也是为了兄弟们将来能荣华富贵吗？只要咱们举起渭阳的第一杆反旗，那各路英雄必然会慕名而来。到时候咱们就能坐上渭阳的头把交椅，天下虽大，将来你我兄弟也能有一席之地。”
“关键是旗还没举起来，不就让人给砍了嘛！”胖子再次怼了一句。
“那他娘的寨子里有内鬼能怪我吗？”瘦子直接急眼了，红着脸吼道。
“你看你，没人说怪你啊，你急什么眼。”胖子摸着下巴，眼珠子一转问道：“对了有才，你说到底是谁把咱们给点了呢？”
瘦子没有搭理他，转身往山下走，身后一双复杂的眼神正盯着他的后脑勺。
…………………………………………
方家的早饭桌上。
“余伯宏说的码头的事你两是啥想法？”
方天魁喝着粥，冲方天海和王明轩问道。昨晚方天耀走后，他失眠了，又独自想了很多。
“这么大的事得姑父定吧？”王明轩抬起头说道。
“只要咱们想法一致，老头那边我去说。”方天魁回道。
“那这肯定是好事啊，做生意那有嫌盘子大的。”
方天海将拳头大的肉包子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说道。
“事是好事，但余伯宏说的也有道理，以后的生意肯定没那么好做了。”
“怕个球，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几人聊了几句就基本把这事定下了。
不是说他们随意，因为方家主要还是老头子和方天魁两人说了算。方天魁是家里长子，老头平时很尊重他，大儿子做的决定他从来没反对过。
……
饭后，方天耀带着魏通去了街上。
他想去拜访黄柄仁，肯定不能空着手。直接送银子一是俗，二是他也没有，所以想去街上挑个合适的礼物。
“现在一石米多少钱啊？”
路过一家粮店时，方天耀见门口挤满了人，有人愁有人喜，就顺口问一句。
“这两天还好，粮价稳定了，基本在一两三钱左右。”魏通回道。
“这两天没涨价？”
方天耀听见这话有些好奇，这几天在家听的最多的话就是，财米油盐都在涨价。
“前几天一直在涨，但官府这两天出了个新规定，每家每户需凭人头买粮，而且最多只能买三天的，所以这粮价才算稳住了。”魏通解释道。
“哦？”
方天耀听见这话若有所思。没想到官府动作还挺快的，粮价一稳，人心自然就稳了。看来这位巡抚大人不仅武功高深莫测，政令手腕也很高明呀！
“嘿嘿！三少爷，你天天除了练拳就是读书，还关心这些小事啊？”魏通笑着问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方天耀摇了摇头，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吃饭可是这天底下最大的头等大事。”
天大地大，什么最大？
对臣民来说皇帝最大。
对儒家来说道理最大。
对法家来说法律最大。
……
但方天耀觉得，这些事都没有吃饭睡觉大。
人可以一辈子不见皇帝，不讲道理，不遵法律……但他不能不吃饭睡觉。
没有小事，那来的大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要是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理想抱负？空着肚子去跟人讲道理吗？成王军造反，不也就是为了口吃的吗？
………………
大街上，一胖一瘦两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在四处打量着，这两人正是混在人群里进了城的土匪大头和有才。
“还他娘的是城里好啊，你瞅瞅，这满街的大姑娘小媳妇真是白净。”大头此刻两眼放光，咽着唾沫。
大头并不是特别胖，就是脑袋大腿粗，整个人看起来像根棒槌。他是土匪中的马勺，也就是管吃喝拉撒的。
“你瞅你那点出息，看见女人就走不动道。”有才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有才身形消瘦，个也不高，三角眼，长的尖嘴猴腮。这人读过几天书，有点小聪明，算是老鹰岭这伙土匪中的狗头军师。
“你有出息，你在山寨的时候天天晚上听墙根。”大头回了一句。
“你胡说什么？”有才脸色一变，好像被人踩住了尾巴。
“你干啥？你最近咋回事？说两句你就跟要吃人一样。”大头皱眉看着有才，一脸费解的问道。
大头和有才虽然经常拌嘴，但两人是过命的兄弟。以前两人说笑很少有红脸的时候，可自从起义的计划胎死腹中后，有才的心态有点稳不住了，随便一个玩笑他就容易急眼。
“没事！”有才烦躁的摆摆手，然后说道：“别扯没用的了，赶紧找地方换两身干净叶子，吃口饭去。”
“对对，先吃饭。”大头摸了摸肚子。
“你有银子吗？”
“咱是靠手艺吃饭的，要个鸡毛的银子。”
“……那就小干一把，别闹太大动静。”
两人打定主意后，眼神一变，用猎人一样的目光打量起了路上的猎物，准备干活了。其实就是变得贼眉鼠眼起来，看着不偷都像贼的那种。
……
“就这两吧。”
很快有才就有了目标，给大头使了个眼色。
“这两看着就是穷鬼，没什么油水啊！”
大头瞧着前面两个年轻人，一个像是书生，一个像是仆人，穿的都不怎么好。
“你看的太表面了，这两人一看就是出来买东西的，身上肯定有货。咱们刚进城不宜闹出太大动静，这两虽然油水不大，但肯定也没什么背景，方便下手。你要真把巡抚的儿子劫了，那咱能有好吗？”有才用他充满智慧的小脑袋，一顿分析。
“那你要这么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大头摸了摸下巴，脸色古怪的问道：“咱两谁干活？”
“这样，保险起见，你掏那个书生，我掏这个仆人。”
“行。”
两人加快脚步。
但哥俩运气不好看走了眼，进城后第一回干活就把手艺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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