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头的故事
按察司除了正堂之外，还有两处偏堂，以及四个佥事房。一般案子都是在佥事房由佥事审理，特别要紧的案子才由副使审理。正堂平常很少对外使用，一般开堂要么就是开会，要么就是审核官员。
黄柄仁回到自己佥事房，一进门，立刻有懂事的差役将热茶端了上来。
“大人新沏的。”
“嗯！”黄柄仁抿了一口，顺便问道：“今天本房有要紧案子吗？”
“回大人，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
“那就让白推官带人处理吧，本官去后堂了。”
“是！”
最近这段时间，按察司的案子堆的跟山一样。那么多灾民进了城，城里的百姓每天不是丢衣服，就是丢粮食，根本管不过来。
……
吃过早饭后，方天耀回房间开始练字。但他不是用手写的，而是用阴神拿着笔在写字。
若这时候有人把窗户戳个窟窿，那他一定会吓一大跳。因为方天耀盘膝坐在床上，桌子上有一只毛笔正在自己写字。用阴神拿笔写字，就等于是用心在写字，既可以锻炼书法，又能壮大阴神，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方天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动身去了按察司找黄柄仁。
……
此刻，黄柄仁正在后堂提笔作画，有差役到门外禀告。
“黄大人，衙门外有个叫方天耀的人找您。”
“知道了。”老黄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又说：“带他进来吧。”
“是！”
老黄本来想出去见的，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让人把方天耀带进来。以前见方家人都是在外边，那是因为他们大多谈的是私事，衙门里人多眼杂不方便。但现在方天耀很快就要进衙门当官了，而且两人感情也增进了不少，所以就没什么避讳的了。
方天耀还是第一次正二八经的踏进渭阳按察司的大门，之前阴神来过那不能算。
跟着差役七拐八拐的到了黄柄仁门外。
“黄大人，人带到了。”
“进来吧。”屋里传出老黄的声音来。
“吱呀！”方天耀推开门走了进去。
后堂是老黄平时见客或休息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也算別雅。
“黄叔！”
方天耀见黄柄仁正在书桌前低头作画，主动叫了一声。
“来了啊。”老黄没抬头，只是招呼道：“你先坐，我马上好。”
其实从老黄的语言中就能感觉到，少了几分客套，这就说明两人关系近了不少。
方天耀并没有坐，而是四下打量了起来。
过了片刻，老黄收笔后见方天耀正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副晚秋图，笑着说道：“这人一老啊，就剩下这点兴趣爱好了。”
“黄叔，您这话可说的不对，要我看您就跟这屋外的太阳一样，才刚刚升起呢！”方天耀说着自己听了都脸红的话。
“呵呵！”黄柄仁笑了一下，然后招呼道：“坐，坐下说。”
方天耀弯腰坐了下来，心中暗想：“这按察司出了这么大案子，老黄还有心思画画，那说明此案对他应该没什么影响。”
于是开口问道：“黄叔，听说长月街发生了灭门惨案，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
“谁知道呢！”黄柄仁有些感慨，一边整理着书桌一边说道：“这年头官也不好当啊，搞不好那天就得罪了仇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黄柄仁这话是有所指的，眼下朝廷势微，这才让那些所谓的江湖人敢出来兴风作浪。若是太平年月，大禹王朝境内所有的江湖门派都得仰朝廷鼻息才能有生存空间，谁敢跟朝廷作对。
“上面对这案子怎么说？”方天耀有些好奇。
“尽快破案，安抚民心。”黄柄仁缓缓说出八个字。他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我今天找您正想说这事呢，您说的那个巡防营我考虑了，确实值得试一试。”方天收起好奇心，开始说正事。
“想好了？”黄柄仁笑看着眼下的青年。
“想好了。”
方天耀很认真的点点头，其实他做这个决定很大原因是冲巡抚冯鹤祥去的。巡防营人少，又是巡抚衙门直管，那就等于是在冯鹤祥眼皮子底下做事。这样一来出头的机会就多了，要是再认个叔啥的，那不就起飞了嘛。
“想好了就行，我给你写份举荐信，后天你拿着信去巡抚衙门报道。”
这事对黄柄仁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举荐信只是举荐，具体能得个什么职位那还得凭自己的本事。
“黄叔，那太感谢您了。”
“呵呵……”
……………………………………………………
拐子胡同。
东来客栈今个开门很晚，并且换了新掌柜。老掌柜费瘸子和那个小伙计不知道去哪了，新来的掌柜叫陈山，自称是费瘸子娘舅二姨家的表弟。一脸的凶相，看着不像做生意的，倒像是个杀猪的。
客栈后院的厨房里，新来的厨子大头正蹲在灶台前烧水。
“咕嘟……咕嘟！”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大头似乎没有察觉，看着锅下烧的通红的火焰想起了两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大头是老鹰岭土匪里的大马勺，管着寨子里几百人的吃喝拉撒，常常下山去采买东西。他这个人偏好女色，因此每次进城都要去逛窑子。最近这两年，大头在峪山城养了个相好的叫红杏儿，还给这女的租了个小院。
八月初五那天，大头下山去峪山城采买吃食，进城后当然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的相好红杏儿。可能是常年做贼的缘故，大头每次去都不走正门，是翻墙进去的。
结果这次翻墙进去正好撞见了一个男的，大头当时就火了，上去就给这男的一顿猛揍。没想这男的也会几下，但最后还是被大头给打跑了。
大头心里一想：“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当土匪，提着脑袋挣来的银子都花再了红杏儿身上，又是租院子又是买首饰的。结果自己不在，人家也没闲着。”
这越想越气，一气之下就想杀了红杏儿。但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大头又有些犹豫，两年了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再说了人家毕竟是干这行的，自己又没明媒正娶，那偶尔接个生意啥的也正常。
“……你一两个月都不来一次，我一个弱女子，也是被逼的……”红杏儿梨花带泪的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大头心一软，便打算把她带回山寨去。红杏儿一听是去当土匪，自然是不愿意的。然后大头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做一件大事，做成了以后就不是土匪了。
唉！谁说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也是有感情的啊！可这一动感情，结果就出大事了。
刚才被打跑的男人带着一队兵回来了，原来他是峪山府守备将军孙士芳麾下的都尉。
大头被抓了，红杏儿替他说了句“好话”，让他出卖山寨给自己换条活路。
原本大头也是条汉子，死就死肯定不能连累兄弟。可当一把短刀戳在他大腿根的时候，大头心里慌了，他不怕死，但是他不想当太监。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大头最终还是出卖了老鹰岭的兄弟，这才有了八月十四晚上孙士芳带军围剿老鹰岭的事。
这件事之后，大头本来想跑的，但一想自己就这么跑了陈三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在老家还有个六十岁的老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官府的手把这些人都除了，自己才能有活路。
昨晚陈三杀了孙士芳一家，那孙士芳肯定会想尽办法找自己，该怎么办？
“啪！”
有才进门后见大头一动不动的蹲在灶台前，就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干啥呢，锅都要烧干了。”
“嗯？”大头回过头来，强作镇定的说道：“没事，我马上就下面了。”
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吓得，大头的脑袋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来烧，你赶紧弄面去。”
有才拿过一个小木墩子弯腰坐了下来，往锅下填了两根柴后，眼珠子一动好像想了起什么。
犹豫了一下，看了门外一眼又看了看大头，小声问道：“这两天大当家有没有找你问过什么？”
“问什么？”大头听见这话心里一紧，眼神复杂的看着有才。
“就是有没有问过我什么？”有才面色有些紧张的再次问道。
“问你什么？没问过你啊。你咋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感觉最近大当家有些不信任我了。自从上次山寨被围剿以后，他做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了。”
有才语气有些幽怨，就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他最近心态不好，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他觉得自己失宠了。对于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来说，首领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你是说……大当家有可能怀疑你是内鬼？”大头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说的不是这事，内鬼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不会的。”
“那也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
“那你说大当家为啥不信你了？还不是怀疑吗？”
“……”
大头一顿别走目的的分析，让有才这个疑心本来就重的人陷入了惶惶不安中。
黄柄仁回到自己佥事房，一进门，立刻有懂事的差役将热茶端了上来。
“大人新沏的。”
“嗯！”黄柄仁抿了一口，顺便问道：“今天本房有要紧案子吗？”
“回大人，都是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
“那就让白推官带人处理吧，本官去后堂了。”
“是！”
最近这段时间，按察司的案子堆的跟山一样。那么多灾民进了城，城里的百姓每天不是丢衣服，就是丢粮食，根本管不过来。
……
吃过早饭后，方天耀回房间开始练字。但他不是用手写的，而是用阴神拿着笔在写字。
若这时候有人把窗户戳个窟窿，那他一定会吓一大跳。因为方天耀盘膝坐在床上，桌子上有一只毛笔正在自己写字。用阴神拿笔写字，就等于是用心在写字，既可以锻炼书法，又能壮大阴神，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方天耀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动身去了按察司找黄柄仁。
……
此刻，黄柄仁正在后堂提笔作画，有差役到门外禀告。
“黄大人，衙门外有个叫方天耀的人找您。”
“知道了。”老黄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又说：“带他进来吧。”
“是！”
老黄本来想出去见的，但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让人把方天耀带进来。以前见方家人都是在外边，那是因为他们大多谈的是私事，衙门里人多眼杂不方便。但现在方天耀很快就要进衙门当官了，而且两人感情也增进了不少，所以就没什么避讳的了。
方天耀还是第一次正二八经的踏进渭阳按察司的大门，之前阴神来过那不能算。
跟着差役七拐八拐的到了黄柄仁门外。
“黄大人，人带到了。”
“进来吧。”屋里传出老黄的声音来。
“吱呀！”方天耀推开门走了进去。
后堂是老黄平时见客或休息的地方，虽然不大，但也算別雅。
“黄叔！”
方天耀见黄柄仁正在书桌前低头作画，主动叫了一声。
“来了啊。”老黄没抬头，只是招呼道：“你先坐，我马上好。”
其实从老黄的语言中就能感觉到，少了几分客套，这就说明两人关系近了不少。
方天耀并没有坐，而是四下打量了起来。
过了片刻，老黄收笔后见方天耀正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副晚秋图，笑着说道：“这人一老啊，就剩下这点兴趣爱好了。”
“黄叔，您这话可说的不对，要我看您就跟这屋外的太阳一样，才刚刚升起呢！”方天耀说着自己听了都脸红的话。
“呵呵！”黄柄仁笑了一下，然后招呼道：“坐，坐下说。”
方天耀弯腰坐了下来，心中暗想：“这按察司出了这么大案子，老黄还有心思画画，那说明此案对他应该没什么影响。”
于是开口问道：“黄叔，听说长月街发生了灭门惨案，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
“谁知道呢！”黄柄仁有些感慨，一边整理着书桌一边说道：“这年头官也不好当啊，搞不好那天就得罪了仇家，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黄柄仁这话是有所指的，眼下朝廷势微，这才让那些所谓的江湖人敢出来兴风作浪。若是太平年月，大禹王朝境内所有的江湖门派都得仰朝廷鼻息才能有生存空间，谁敢跟朝廷作对。
“上面对这案子怎么说？”方天耀有些好奇。
“尽快破案，安抚民心。”黄柄仁缓缓说出八个字。他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我今天找您正想说这事呢，您说的那个巡防营我考虑了，确实值得试一试。”方天收起好奇心，开始说正事。
“想好了？”黄柄仁笑看着眼下的青年。
“想好了。”
方天耀很认真的点点头，其实他做这个决定很大原因是冲巡抚冯鹤祥去的。巡防营人少，又是巡抚衙门直管，那就等于是在冯鹤祥眼皮子底下做事。这样一来出头的机会就多了，要是再认个叔啥的，那不就起飞了嘛。
“想好了就行，我给你写份举荐信，后天你拿着信去巡抚衙门报道。”
这事对黄柄仁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举荐信只是举荐，具体能得个什么职位那还得凭自己的本事。
“黄叔，那太感谢您了。”
“呵呵……”
……………………………………………………
拐子胡同。
东来客栈今个开门很晚，并且换了新掌柜。老掌柜费瘸子和那个小伙计不知道去哪了，新来的掌柜叫陈山，自称是费瘸子娘舅二姨家的表弟。一脸的凶相，看着不像做生意的，倒像是个杀猪的。
客栈后院的厨房里，新来的厨子大头正蹲在灶台前烧水。
“咕嘟……咕嘟！”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大头似乎没有察觉，看着锅下烧的通红的火焰想起了两个月前发生的那件事。
大头是老鹰岭土匪里的大马勺，管着寨子里几百人的吃喝拉撒，常常下山去采买东西。他这个人偏好女色，因此每次进城都要去逛窑子。最近这两年，大头在峪山城养了个相好的叫红杏儿，还给这女的租了个小院。
八月初五那天，大头下山去峪山城采买吃食，进城后当然第一时间就去找了他的相好红杏儿。可能是常年做贼的缘故，大头每次去都不走正门，是翻墙进去的。
结果这次翻墙进去正好撞见了一个男的，大头当时就火了，上去就给这男的一顿猛揍。没想这男的也会几下，但最后还是被大头给打跑了。
大头心里一想：“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当土匪，提着脑袋挣来的银子都花再了红杏儿身上，又是租院子又是买首饰的。结果自己不在，人家也没闲着。”
这越想越气，一气之下就想杀了红杏儿。但看着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大头又有些犹豫，两年了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再说了人家毕竟是干这行的，自己又没明媒正娶，那偶尔接个生意啥的也正常。
“……你一两个月都不来一次，我一个弱女子，也是被逼的……”红杏儿梨花带泪的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大头心一软，便打算把她带回山寨去。红杏儿一听是去当土匪，自然是不愿意的。然后大头告诉她自己马上要做一件大事，做成了以后就不是土匪了。
唉！谁说土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也是有感情的啊！可这一动感情，结果就出大事了。
刚才被打跑的男人带着一队兵回来了，原来他是峪山府守备将军孙士芳麾下的都尉。
大头被抓了，红杏儿替他说了句“好话”，让他出卖山寨给自己换条活路。
原本大头也是条汉子，死就死肯定不能连累兄弟。可当一把短刀戳在他大腿根的时候，大头心里慌了，他不怕死，但是他不想当太监。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大头最终还是出卖了老鹰岭的兄弟，这才有了八月十四晚上孙士芳带军围剿老鹰岭的事。
这件事之后，大头本来想跑的，但一想自己就这么跑了陈三这些人一定不会放过他，他在老家还有个六十岁的老娘。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官府的手把这些人都除了，自己才能有活路。
昨晚陈三杀了孙士芳一家，那孙士芳肯定会想尽办法找自己，该怎么办？
“啪！”
有才进门后见大头一动不动的蹲在灶台前，就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干啥呢，锅都要烧干了。”
“嗯？”大头回过头来，强作镇定的说道：“没事，我马上就下面了。”
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吓得，大头的脑袋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来烧，你赶紧弄面去。”
有才拿过一个小木墩子弯腰坐了下来，往锅下填了两根柴后，眼珠子一动好像想了起什么。
犹豫了一下，看了门外一眼又看了看大头，小声问道：“这两天大当家有没有找你问过什么？”
“问什么？”大头听见这话心里一紧，眼神复杂的看着有才。
“就是有没有问过我什么？”有才面色有些紧张的再次问道。
“问你什么？没问过你啊。你咋了？”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感觉最近大当家有些不信任我了。自从上次山寨被围剿以后，他做什么事都不跟我商量了。”
有才语气有些幽怨，就好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他最近心态不好，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他觉得自己失宠了。对于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来说，首领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你是说……大当家有可能怀疑你是内鬼？”大头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说的不是这事，内鬼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不会的。”
“那也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
“那你说大当家为啥不信你了？还不是怀疑吗？”
“……”
大头一顿别走目的的分析，让有才这个疑心本来就重的人陷入了惶惶不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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