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哭了不知多长时间，我听见了楚林蓁的脚步声，我连忙闭眼装睡，寄希望于能真的睡去逃避这离别，果真如祖父所说，每个人其实都是不勇敢的，遇到一些事，逃避是第一选择。

    可我就算闭上眼睛，楚林蓁的身形楚林蓁的脸楚林蓁的表情却顽强地在我脑海中浮现，楚林蓁的脚步声停下来了，我甚至都能感受得到楚林蓁的呼吸。

    “将军夫人，响儿好些了吗？”楚林蓁一定是拱了拱手然后抬起头对我阿娘说。

    “宸王殿下，响儿已经大好，大夫说她是忧思太多，然后气急攻心，没什么大碍，响儿还小，终究是可以养回来的。”

    “将军夫人，我，我，定不负响儿。”楚林蓁说这句话的表情我想象不出来，从没听他说过这样的话，我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楚林蓁现在的样子，但是我怕睁了眼，又要面对别离。

    “宸王殿下，我们本不是什么肱股之臣之家，只是王城里众多将军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将军，响儿也不是什么高门贵女从小规矩礼仪样样精通，说句不好听的，响儿是在清源村里养大的，有响儿的时候，响儿的父亲还不是将军，响儿就是一个乡野丫头，殿下不必如此挂心。”阿娘说的很平静，说的很慢，好像故意要让楚林蓁听明白一般，我听了这些话心里更加的难受，原来我和楚林蓁的距离是这样的远，我往日在怡华宫里住久了，连我的身份都忘得一干二净，我竟是这样配不上楚林蓁。

    “响儿在我的心里就是夏夜之风、迷雾之星、阴郁之日，不可多得，珍惜的紧。”

    “您是皇子，您要什么样的姑娘就有什么样的姑娘，何必非要响儿呢，响儿没有什么心眼，我们家也没有那样高的威名，响儿根本无法与你齐名，就算是跟了您，您这样寄心于响儿，将来的王妃也定会将响儿视为眼中钉，响儿根本无法自保。”

    “夫人这是什么话，响儿就像珍宝，我怎能让响儿做妾。”

    “宸王殿下不要再说了，芝蓉，送殿下回宫吧。”

    我听了楚林蓁和阿娘的一番话顿时明白了，像我这样的身份，能嫁与楚林蓁本就是奢望，就算做侧妃和庶妃也是不配的，我之前还在宸王妃与自由之身之间徘徊，原本就是个笑话。

    等楚林蓁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无声，我睁开眼，看着阿娘，阿娘的表情很平静。

    “阿娘，我不难过，楚林蓁刚才说了，定不负我。”

    “莫要抱太大的希望，你父亲本是领军将军，因的贵妃娘娘的照拂，你父亲才官晋镇北将军，虽是二品但是朝中将臣均有不服，我们在这个时候若是出什么岔子让他们有了由头弹劾你的父亲，你父亲在朝中只怕更为艰难。”

    “那我们就回桃花源，清源村，总是有地方去的，阿娘，不要难过。”

    “回不去了，自从你父亲坐上领军将军的那一刻，桃花源我们就回不去了。”

    我不再忧心和楚林蓁的事情，既然楚林蓁做了保证，那我一定就相信楚林蓁能做到，想的更多的是父亲在朝中岌岌可危的地位和局势，父亲没有祖父那般有着无数的战功，父亲在坐上领军将军之前从未打过仗，相反我的大哥身经百战，我觉得大哥这样的大英雄做我父亲的儿子，朝中将臣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父亲。

    转年的春天，万物复苏，一片生机盎然之色，我也复苏了，躺了近一年的病榻，下地的时候路都不会走，我身体刚刚恢复便开始逐渐的恢复练功的强度，练剑的时候心里是最满的，心里满满都是祖父第一次教我持剑的样子，也有大哥与我一起练剑的样子，还有，楚林蓁第一次在石头旁唤我仙女妹妹的样子。

    就在一个练功的早晨，父亲来到我身边，问我愿不愿意回到宫里，去做宸王妃，那时我才知道在我缠绵于病榻的近一年，楚林蓁为了求娶我这件事做了无数的努力，计划周密，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就为了我可以与他今后可以同坐一席。

    我听了父亲说的这些，早已泪目，只一个劲的点头说好，父亲又问了我一遍，愿不愿意做宸王妃，从此弃兵戎刀剑，持手绢罗扇做一名温柔贤惠的妻。

    我虽为我的武功惋惜，但是在楚林蓁跟我阿娘保证的那一刻，我早已知道我内心的答案，我想和楚林蓁站在一起，就算要放弃我这样贵重的东西也想和他站在一起。

    父亲听完我说的话，点了点头，摸了摸我的头发，便走了，这是父亲第一次摸我的头，我竟有些摸不透父亲是为我开心还是不赞同我的选择。

    后来的时日，我加倍的练剑，因为我知晓了我以后的结局，舞剑不出意外的话是不会再舞了，从此我的长发便会盘成一个髻，上面插满了步摇与珠翠，从此我便要日日穿着繁琐的衣裙，迈着小步，奔向楚林蓁。

    在一个炎热的夏日，楚林蓁的聘礼便一箱一箱的送进了将军府，晚晴说送聘礼的马车队从将军府向西望，一眼望不到头，楚林蓁骑着一匹乌骓马，穿的喜气洋洋的，进了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