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这次的产子让我的身体严重的受损，我虽然多年练武，但是双生子和早产的亏空让我一下子觉得自己虚了起来，半夜的时候会被被子里的盗汗给冻醒，也会很多梦，御膳房的美食和太医院进补的药物流水一样送进我的殿内，我都尽力的去吃，我想陪在我的青橙身边长长久久，也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现世报。

    今年的中秋因为太子的陨落并没有大办，只是宫中寥寥数人在一起喝着酒说尽吉祥话，就在我们推杯酒盏中，宫人来报张美人的宫里走水了，我听完猛然站了起来，脑海里浮现着她那淡漠没有表情的美人面。

    楚林蓁派遣御林军全数去救火，这火势很大，我被楚林蓁勒令回宫，路上有着他的一位御林军护身，我没注意是谁，心里担心着张美人，一个不注意就被路上的一颗鹅卵石崴了脚。

    “皇后娘娘。”来扶我的是一个御林军，我见状撒开他的手

    “放肆。”本来还想降罪于他，但是在我看清他的脸之后话就说不出来了。

    “肖梦臣。”我试探性的叫了我年少时最熟悉现在也最不敢说出口的名字，见他点了点头，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往张美人的白忆宫跑，当一个人很焦急很心乱的时候，轻功其实是没有什么用的，我心里其实有着答案，但是我就是觉得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她不能就这样消失了。

    “皇后娘娘！”我听到肖梦臣的声音了，但是我就是不想停下来，我料到他的轻功不如我一定追不上我，但是我料不到他根本就没想追我。

    我到白忆宫的时候这里已经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我问司眠张美人呢，司眠跟我说张美人早就被抬出去救治了，我问司眠张美人情况如何，司眠没说话，眼里噙着泪。

    我没再问，往司眠给我指的方向跑，下意识的突然听了下来对我身后的肖梦臣说让他去太医院寻张太医，肖梦臣点了点头消失在一片黑暗中。

    我到张美人身边的时候，她的头发尽数被烧断，头发短了发钗自然是盘不动，就随意披散在张美人的肩膀周围，见她一席黑裙，似乎有着暗线勾花，把她的身形衬的很小很小。

    她看我来，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她太虚弱了，露出来的皮肤有着大大小小斑驳的烧伤痕迹看得我触目惊心，一定很疼吧，但是她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平静的好像一潭死水。

    “你撑住，我寻了张太医，他不时便会到。”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里有除了淡漠其他的眼神，这样的女孩送进宫里是不是一个错误，名门世家的女儿，谁长得好看都会被精心培养以便入宫好受宠，好像只要是美好的，都要送进宫。

    “灵儿！”张太医慌忙的跑进来，看了我一眼不忘行了一个礼，我对张太医说不必多礼后我就出去了，出门后合上了门，里面寂静的可怕，我本料想的痛哭和祈求都没有。

    我就站在这无边的夜色里，楚林蓁没有来，正好我也不希望他来，张美人对楚林蓁没有爱意，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楚林蓁也不要来给她添堵。我望着殿门，一时间出了神，殿内正上演着死别的落幕，我竟觉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张美人是寂静的，她的告别也是寂静的。

    我突然觉得人与人真的很奇妙，她从没有对我说过她爱他，在此之前我也从未想过她和他有着什么超越了师兄弟的关系，可是在那一刻我就是坚定的认为这个场景张太医是应该来的。

    在见到张太医之前我的内心一直是焦急和难过的，虽然张美人并没有和我有过什么过多的交情，我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她被禁之前的最后一面，记忆都还停留在她为我做的药膳和聊天的时候淡漠不疏离的样子，但是我心里就是舍不得她走。

    张太医到来之后，我只与他对视了一眼，突然就释然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张美人从来都不属于这个皇宫里，就这样呆一辈子，不如跟烈火一起，壮烈的消失在这个如歌的夜晚，怕是以后有的人再也不会过中秋节了。

    张太医从殿内出来的时候，脸上悬挂着两行清泪，明明是他经历了人生的大悲，他却还是彬彬有礼的对我行礼，然后哑着嗓子对我说别太难过了，我不禁觉得自己对比着面前的这个男子显得那么渺小。

    失魂落魄这个词是对一个人的失态最大的安慰，在我的心里，我觉得经历了这样的悲痛，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依然有礼，没有在礼仪上失了分毫。原来有些人的强大，是深刻进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