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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求不见

    话分两头,阳成君受命韩王,前往秦国咸阳签署割让上党协约,以求保住新郑本土,备好礼物便风尘仆仆的赶往咸阳。韩王岂能不知,眼下的上党十七城,是姓韩还是姓赵早就不重要了,即使是上党已经被赵胜接管,但谨小慎微的韩王仍然要做好与秦和睦的假象,赵国横插一杠那是赵国的事,和韩国扯不上一分钱的关系,秦国若是迁怒与他,危及韩国本土,那韩赵便顺理成章的达成合盟,共同抵抗秦国,毕竟韩国已无退路可走,莫说是秦国,就算是魏国大兵压境,韩国也是无力抵挡,累卵之危容不得他有半点分心。只有及早派使者献上上党十七城与秦寻求庇护,韩国才是安全的,留得青山在,让韩国得以喘息,日后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晚,也就是阳成君临行的前一晚,韩王秘密造访阳成君府,清退服侍的下人后,二人相对坐定,韩王紧紧握着阳成君的手,“兄弟,此番咸阳游说,辛苦了。”“为王兄分忧,是臣下分内之事,只希望此去可有所斩获,为韩国争取更多的利益。”“有你这句话,寡人就放心了,你可知,此番游说,成功与否的关键在哪?”“还请王兄明示!”“内事不决问范睢,战事不决问白起。秦国的左膀右臂皆系于此二人,若想成功游说秦王退兵,唯有先说服范睢。”“王兄所言有道理,只是我与范睢素昧蒙面,不知有何门路,不知王兄可有靠近之门路。”“门路倒是没有,思路倒是有一条。”“还请王兄明示。”“范睢这人,最烦游说之人,所以凡是前往秦国的说客,都没有一个能留下来的,而想要让范睢接受我们的意思,还得有人搭条线,这个人便是郑安平。”“就是当初救范睢一命的郑安平?”“正是此人,此人好色贪财,若能通过他来靠近范睢,想必会有更大胜算。”“谢王兄指点,此番咸阳一行定不让王兄失望,等我凯旋。”

    次日一早,阳成君带上上党舆图快马加鞭直奔咸阳而去。韩王望着远去的车队,心里盘算着:秦赵如何火拼,又如何两败俱伤,不,至少是秦国大败才是,这样秦赵两国便无力支配上党,韩国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不费吹灰之力收复上党,甚至被秦国霸占多年的武遂宜阳诸地也有望复得。目前重中之重便是取得秦国信任,上党争歧务必要做到名为秦地,实为赵隶,两大强国谁能容忍相安无事,不能忍便是大战在即,秦国定不会吃这哑巴亏,这招李代桃僵之计实在高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就看秦之锐士无敌,还是赵之铁骑英勇了。

    韩国,将何去何从?

    咸阳城,地处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宗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当年商君督建秦都,参考阴阳五行之说,选址在这北阪与渭水只见这片谷地之上,先秦时期,统治者相信国运与五行之金木水火土德性是息息相关的,一个国家便是由这个范围里的天地万物所组成,而五行恰恰是天地万物最基本的组成部分,正如《孔子家语》中所阐述:“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追溯到皇帝时期崇尚土德,根据五行相克之说,木克土,金克木,火克金,便有了后来夏朝木德,殷商金德,周朝火德之种种。周王朝随着分封延续,王权旁落,加之外族入侵,除王畿辖区的国人及土地外,中原大地分割成大小号称八百诸国,皆是各自为政。随着诸侯国间攻伐吞并,到达战国中后期已是晋升七大强国及十几个小国苟延残喘,诸侯国不服周王号令,各自封王封侯,周王室便成了礼仪上的摆设,七国之间同样自命国运恒通,便同样各通五行。燕国以海为临,以水为德;楚国与皇帝同德,自认土命;齐国以姜尚立国,传承周之火德;韩赵魏三分晋国,皆以晋国正统自居,晋国称霸之时便接替周朝为己任,以火为尊,不曾想中道崩殂,魏国占据晋国最富饶地域,且率先称霸诸侯,顺承火德;韩国本着木生火之五行相生之理,自认国运当以木德为尚;赵国结合两家之说,本着火德为主,木德为辅,七分火德,三分木德,推演继承。唯一不同的西陲之国秦国却以黑色为国色,崇尚以水为德。诸国皆笑到:“野蛮邦族一肚子黑水!”

    现如今经商鞅历史二十载彻底变法,积贫积弱的秦国表现出焕然一新,生机勃勃另一番景象。商旅行货,农牧顺产,国民和睦,政通令和。咸阳便是变法大成的结晶,细细观摩除了魏国的大梁,齐国的临淄,秦国的咸阳在占地规模、居住人口、文化风俗、财货通商等维度一跃挤入前三,甚至隐约超越前者。

    阳成君出新郑,过南阳,日夜西行,紧赶慢赶终是到了函谷关,待函谷关将军验明通关文牒,这才放入关内,阳成君第一次来秦,对秦国的大美风光称赞不已,若是韩国有此雄关,韩国若是有着千里疆域,何谈霸业不成。

    车队走了两日,穿过桃林,顺着渭水终于到了咸阳城东门。他掀起窗帘,透过车窗看见巍峨的城门略有发呆,使劲揉了揉眼睛,看着醒目的小篆牌匾“咸阳”,这是他第一次出使秦国不免心中多有忐忑与激动,在他脑海中秦国的城邑是看不到中原的庄重威严,这样一个野蛮嗜血的半游半农民族,是生成不了文明国度。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来往行人衣衫整洁,讲话声音轻声细语,买卖双方少有争执。街道是由整块的大青砖铺成,丝毫不见牲畜粪便,即使在新郑也不曾有过。城卫看过国书上的大红印章便引着韩使去了驿馆歇息,等待秦王昭命。

    成阳君跳下马车,笑眯眯的拉着城守将军的手,悄悄塞了一包金饼,小声问道:“将军,初来秦国,还需将军多多提醒世故。”城守将军稍作搪塞便顺水推舟将贿赂塞到怀里,说道:“大人是远道而来的大人,小人不过微末小官不足挂齿,不知大人有何见教?”“将军,看你实在,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敢问将军欲通达天意,有何门路?”

    “这位大人,我只是个城守小官,大王一年都见不到几次,这问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了。”“无妨无妨,就当闲谈了。”“不过,军务之断全仗武安君,朝堂之务尽皆问及应侯,太子安国君统筹国事。眼下武安君出征在外,应侯国事繁忙,不如去安国君处找找出路,安国君好说话,一般是有求必应。”“可是安国君与我不相识,他又如何愿意帮我呢?”“不如这样,大人先回驿馆休息,来日拜会应侯,若应侯见你,那便大好,若是不见,小官引荐大人拜会我的领导华阳君,进而接近安国君如何?”“将军之恩,韩阳定当铭记在心,他日定有厚报,谢过!”成阳君躬身一拜,又是给了许多金饼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去了驿馆。

    阳成君也算实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基本都堵在丞相府外拜见,奈何范睢托病不出,任凭成阳君在府外盘旋,好在城守将军靠谱,带着成阳君的两大箱礼物送到华阳君府上,这才有幸引荐到安国君处。第四日一早,阳成君便被一驾豪华马车寄到太子府,在家老的引导下,七折八拐才到了安国君的客厅,阳成君一进门,便看到一个胖得要由两名婢女搀扶着才能往前挪动的中年人,不用想,这便是太子安国君赢柱,阳成君行完外臣之礼,抬头望着安国君,安国君也不打弯,直截了当道,“阳成君,实不相瞒,父王不想与韩国和谈,原因很简单,就是韩国暗地与赵国私相授受,上党献于赵国,让秦国置于进不得退不得的尴尬境地,莫说是和谈了,就算是见你都有可能杀了你。”“安国君啊,这可是天大的误会,韩王并未将上党献于赵国,是赵国趁火打劫占了去的,这不,外臣此番来咸阳便是将上党十七城的舆图献于秦王,说明此事原委,请求谅解,韩国实在是冤屈啊!”“这事我可做不了主,你得找范睢丞相,父王可是全权授权与他,就算是武安君,还在前线等着丞相大人的一句话,是退是进,你得看范睢丞相的脸色。”“安国君明鉴,韩阳已经在丞相府前等了三天,丞相托病不出,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找到太子这,知道太子是个热心肠,有求必应,若是太子都不帮我,那韩阳和整个韩国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太子您忍心吗?”成阳君说着,眼泪就止不住的流,见安国君脸色略有难色,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成阳君,你看这样可以吗——我这边去丞相说道说道,至于能否见你,能否和谈,就看你造化了。”安国君无奈的应付道,韩阳自然识趣,自知点到为止,收敛起夸张的神态,拜了又拜,“感谢安国君,如此甚好,韩阳代表整个韩国谢过安国君了。”说完,便径直出了府门。

    此时,安国君表情回复原状,见阳成君彻底消失,对着屏风大叫一声,“应侯,还不现身。”“辛苦安国君了,哈哈。”范睢从屋内的屏风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丞相这又何必呢?兜兜转转不都是为了和谈嘛,如此这般,就不怕吓跑了使者。”“只要武安君在韩境一日,这使者就不敢走,范睢自有分寸。”“那便好,不要耽误大事就好。”“想要韩国彻底盟秦,不能让他们太容易达成,自然是越容易越不珍惜!范睢多有打扰,告退!”“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