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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

    如梦初醒的蝉玉不觉间已经到了紫山脚下,为避免重蹈赵胜拜山的尴尬,二人选择弃马步行上山以示尊敬。说来也怪,自上次误拦平原君,看陵守将本分了许多,见两年轻人靠近,不知底细,上前盘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官爷,我二人乃是马服子赵括同窗,太子伴读,还请通融通过。”守将围着二人转了一圈,觉二人气质不俗不像一般人,犹豫片刻便放他们进去了。望着远去的背影,士兵提醒守将是否太随意不该让他们进去,守将则不屑道,“两个娃娃,谅他们也翻不起多大风浪,走着瞧吧。”“可万一......”“没有万一,有万一老子就不放他们进去了,机灵点,看好了。”

    马服君赵奢的坟茔不远处,便是赵括赵牧栖身的小木屋,蝉玉小七先是走在墓前拜了三拜,以示对这位叱咤沙场的名将之诚意,这才往木屋处走去,木屋不大,却满满当当堆满了竹简,小七把头探进屋里,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人可在?”只听屋里哗啦哗啦,竹简被撞到一片,脚步声随之而来,只见一蓬头少年揉着眼睛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你们找谁?我便是这木屋主人。”“你是赵括?”“赵括是我兄长,我是赵牧。”“那赵括......”“奥,他呀,在里面写东西,除非他能写完,否则,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知道。对了,还没请教二位是何许人也?”“我是小七,她是蝉玉,都是墨家弟子,今日造访便是想见一见赵括公子。”“嗬,没想到他还有专注的时候,咋和我认识的那个呆头呆脑有些不一样,这些竹简都是他写的?”“大部分是。”“都是什么东西,能写这么一屋子的,不会是胡乱涂鸦打发时间吧。”“蝉玉姑娘不要误会,兄长这是在给古之兵法做注释,同时延伸自己的思考,这一屋子的竹简,可是他近一年的心血。”

    蝉玉捡起一卷标有“民生篇”的竹简,认真默念道:“兵为战,战为利,利为政,政服务于民,取政于民,还利于民,为国家长治久安之策,亦为君王爱民惜民之理也。不以战而战,以政而政,为民而战,为民而政方为正道......”“没想到赵括公子竟有如此见识,果然名不虚传。不知何时可以见到本尊?”小七连连称赞,“呵呵,兄长读书或长或短,或早或晚,全凭兄长收获,若是仰天长笑,拍案惊奇,便是他学成自便之常态。”“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奇人,做事如此专注,非常人不能及也。”“兄长一时半会怕是不会见客的,不如这样,我们先在外边坐下来,喝喝茶,休息休息。”“好啊,正好小七口渴的要命,你不说我都快忍不住了,白开水便可。”“哈哈,还请两位客人随意,我这就准备。”

    三人坐定,百无聊赖的闲谈打发时间,目光时不时飘向静悄悄的小木屋,已经是晌午时分,还是没有动静,饿得三人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赵牧只得尴尬的说道:“今日想必是家老误了时辰,理论上来说,饭菜早该到了。”“不急不急,我们不饿。”蝉玉话音刚落,肚皮的咕咕声又开始响起,蝉玉看了一眼小七,小七很委屈的捂着肚子说,“师姐,这次肯定不是我的肚子叫,不要冤枉好人。”只见木屋走出一清秀少年,虽是有些灰头土脸,可世俗的尘埃无法掩盖他清澈的眼眸,只见少年揉着肚子,抱怨道,“牧弟,怎么还不开饭,没听到肚子里都吵着要罢工了吗?”三人吃惊的看着赵括正如赵括吃惊的看着他们,尴尬的笑了笑,“你是,你是蝉玉?”“怎么?不认识我了。”“没想到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竟然还能对出难胜十辩,赵括的讨秦十策反倒平淡无奇,赵括甘拜下风。”“切,就这些?我还以为你想起点什么来呢。”

    赵括摸着下巴打量着蝉玉,忽然想起什么,背过身不客气道:“赵牧,送客!”“兄长,这是为什么?”“送客!”蝉玉有些无厘头,怒上心头,“赵括,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好,我告诉你什么意思,白蝉玉,秦国武安君白起之后,还需要继续讲下去吗?”“是,这又证明什么,难道是他的孙女就一定是敌人吗?”“没错,眼下秦赵开战,赵括当与秦国划清界限,以免背负叛国通敌之罪!”“赵括,你太过分了。”“我过分?呵呵,有你过分吗?”“这话又从何说起?”“赵括听说白蝉玉去野王援助韩国抵抗秦军,结果野王丢了,而你们又到李县去,结果白起的秦军立马赶到,杀得韩太子落荒而逃,李县、邢丘统统归了秦国,你说,这些是不是都算你的攻功劳,眼下秦赵要开战,你又来祸害我们赵国,你说,是你过分还是我过分?”“赵括公子,你肯定是误会师姐了,不是你想象的这样。”“这位少侠,不管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也不管你是如何了解他,对赵括而言,家国情仇高于一切,可能我是误会她了,但是我不后悔,在这个敏感期间,还请谅解。”

    小七刚要继续辩解被蝉玉拦住,红着眼圈有些哽咽的说:“我可以和你单独谈谈吗?”

    赵牧和小七见赵括不说话,识趣的对视一眼谎称去欣赏紫山美景,便跑到一旁假模假样的指点江山。赵括似乎察觉刚才的言辞有些伤人,缓和了些语气,“最近你还好吗?”“被人误解的滋味能好吗?”“墨宅一别,时过境迁,不曾想一切变得如此巨大,真怀念在墨宅那几日的时光啊。”“一切都没变,只是你变了而已。”“自从父亲走了,赵括看透了许多事,也看懂了许多人。”“不论你看透了多少事,看懂了多少人,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蝉玉并没有偏袒秦国赵国任何一方的意思,也不会掺杂任何个人情感在这场战争中,蝉玉不过是想看看你,仅此而已。”“看我什么,不过是穷酸学子,孑然一身而已。”“如果像其他纨绔子弟一般,而不是这个样子的话,也许我就不会来了。”“好了,既然看也看了,说也说了,赵括在此谢过蝉玉顾念垂怜。”“难道,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要对我说的吗?”蝉玉强忍内心的失落,还是忍不住问了,赵括眼睛一转,不知眼前人到底怀着什么心思,也不知道她所说到底想要赵括表态什么,可看到含情脉脉的蝉玉,赵括岂能不动心。短暂的挣扎过后,赵括还是表态道,“不论姑娘有何想法,赵括都奉劝姑娘好自为之,赵括是一个不值得托付之人,你我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就像秦国的戟和赵国的矛一样,碰撞出来的火花只有仇恨和愤怒。”“可我们并不是仇人。”“有些事情命中注定,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七分靠天意,命运使然也,保重!”

    赵括知道,秦赵的旷世之战是赵括扬名天下的唯一出路,父亲战胜六国惧怕的秦国而拜将封君,自己也应该继承衣钵,想要青出于蓝,那就只有大败秦军主力,让天下人都知道赵括的名号,而蝉玉的身份却足够让赵国人猜忌,秦国身份更兼白起孙女,对他而言,这是大大的隐雷,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若两人的来往一旦公诸于世,君王不信任这还是其次,若是背上通敌叛国之罪,那光宗耀祖指望不上,很有可能会遭国人唾骂,遗臭万年。此时此刻,没有任何利益儿女情长,更何况正是守孝期间,赵括见蝉玉仍是不说话,决绝的背过身来,“蝉玉姑娘,请便吧,赵括不留了。”

    蝉玉失望的刚要离开,擦拭了眼眶的泪痕,“还记得你欠我的三件事吗?”“不违背道义,不违背意念......”“我的第一件事是:秦赵的上党之战,你不要牵扯进去。”“我答应你,在守孝期间,绝不踏出紫山一步,更不参与秦赵的上党之战,胜负之数皆与我无干,你看如何?”“好,顺便告诉你个消息:武安君白起也不会参加这次战役,秦国主帅是王龁。”“谢谢你,蝉玉姑娘。”蝉玉长舒了一口气,顺了顺心中不快,招呼小七下山,二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紫山园林。

    赵括赵牧望着消失的背影,赵牧小心的问道,“兄长,刚刚你说的话是真的吗?”“那句话?”“就是你答应这位姑娘说不参与秦赵之战。”“嗬,我怎么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没有生命可是,你小子今天功课做了吗?还有饭菜到了吗,我这肚子都快饿扁了,还不快去看看去。”“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