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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颇防线

    上党的归属权在赵胜的大败花落王龁之手,随着高都沦陷,冯亭战死,秦军的战火也随之蔓延到了泫氏长平长子一线。看着案几上的分别从天门和高都发来的求救信,廉颇平静的内心多少惊起多层涟漪,倒不是因为赵胜,而是冯亭。对于赵胜,廉颇一直以为自作孽不可活,这是赵胜自找的,廉颇不会因为他的失误而去天门收拾残局,重点是仅凭廉颇的几万地方军力挽狂澜是不可能的。而冯亭不一样,他原本是韩臣,降赵之后一直是忠心耿耿,为赵谋利,虽说开始有引祸于赵的嫌疑,但从后面种种,包括杀身成仁的壮举来看,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将领,若是当时能够将他救出来,一同在长平一线构建防御战线,未必不是一个左膀右臂。

    只可惜......

    且说自从大将军廉颇到任长平之后,长平地方军的军容军备便焕然一新。士兵一改往日颓废之态,积极练兵备战,修缮城防,磨砺武器,准备滚木雷石箭羽等,从上到下一片生机盎然之态。而廉颇看着挂在一侧的地图,审时度势,思考应对之策。在他的版图中,天门与高都是在山地与平原之间的交接处,想要守住这两座无险可守的孤城,势必损兵折将,不是明智之举,虽说天门是很关键的战略要地,眼下上党已丢,想要挽回败局已是不可能,唯有巩固长平一线的防御,来阻止秦军踏入赵国本土。廉颇认为秦赵之争必将非朝夕可化解的,将长平打造成不可逾越的鸿沟,对赵国万世皆有好处。况且天门守军远超秦军,且有城池优势,韩国地方军策应,守地并非难事。丹水与太行相互依托,工事因地制宜修建,有着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廉颇相信长平将会成为不亚于秦国函谷关险要,赵国西进可攻可守,灵活自然。只是唯一可惜之处在于空仓岭上的光狼城,自从张唐占领之后,秦军便有意无意的以此为制高点,监视赵军的一举一动,其实对廉颇而言,只要我死守住防线,就算王龁长满眼睛,也是寸步难进,所以对于光狼城的处置,廉颇也是将其置之度外,认为防线之外分兵把守,反倒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之地,白白耗费大量兵力去维护此地,必然是导致长平破防的导火索,所以也就未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廉颇的选择是对的,判断是错的。

    王龁所率虎狼秦师竟然不出月余便将丹水以西大片土地攻克,直逼长平。廉颇规划好的蓝图瞬间打翻,显得有些举足无措。但廉颇毕竟是当世名将,虽勇冠诸侯,但粗中有细,是个有勇有谋的正将,在对齐对燕对魏多有建树,更是赵国首屈一指的统兵大将。他敏锐察觉到秦军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将天门高都逃回的赵军整编成营,得到赵王支援后手中握有二十余万大军也不敢松懈,日夜打造铜墙铁壁般的长平防线,主要包含为以下三条:

    丹水西壁垒:于泫氏至长平途中要塞强起四鄣四尉,鄣城与尉寨依托而建,互为犄角,一面是空仓岭连绵山脉,一面是自西向东的丹水,对廉颇而言,这便是天时地利之便,再分重兵把守,那便是无懈可击。除最前沿的南鄣城与南尉寨驻军两万最多,其他驻点皆分派一万精兵把守,借助营寨优势阻击秦军,为保险起见,廉颇另派五千铁骑巡视,策应哨卡堡垒,作为后补支援,此为第一道防线。

    丹水东岸线:依托丹水流向,沿河岸搭建连绵土楼木寨,多置弓弩手于其中,每十里建一烽火台,白天燃烽,夜晚放燧。丹水东岸线的防御搭建一者可以监视秦军动向提前预警,二者阻止秦军渡河偷袭,配合两万铁骑拒敌与丹水以西。廉颇伐木为桥连通丹水东西,以确保西壁垒危及时,大本营可迅速驰援。此防线为衔接前后的过度,视野最佳方便观察敌情,是廉颇的眼睛和哨位。

    百里石长城:本在三家分晋时作为赵韩分界而修筑,上党三分韩赵魏,但因魏国分地较小,上党主要军事冲突表现在赵韩,是故依山而筑百里石长城不断加固,此次廉颇老将移军驻防,更是看到长平的重要性,便直接将断续的百里石长城连成一片,逢山设寨,逢地筑城,城连山,山连城,西起丹朱岭,贯穿羊头山,金泉山,马鞍壑,东至太行主山脉。山腰设有连绵山寨,坚壁清野筑修高垒,多备山石滚木。山头制高点置有烽火台,以备策应。百里石长城防线是廉颇上书赵王最后也是最为保险的生命线,秦军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

    “禀报主帅,一年轻将领自邯郸而来,慕名求见!”卫兵跪拜道。

    “可知来人姓名?”

    “未知也。”

    “请他进来吧。”

    “廉颇老将,幸会幸会,卑职李牧,特来拜见!”

    “可是令北地匈奴闻风丧胆的雁门郡守李牧李将军乎?”

    “不敢不敢,皆为虚言,不足挂齿,卑职正是雁门郡守,近日来邯郸复职述事,刚巧路过前来拜见,有失唐突,还望见谅。”

    “谦虚了,阁下在雁门一鸣惊人,大破匈奴于关外,围剿敌军十数万,如此大仗,实属大奋人心,快意生平啊。”

    “老将言重了,比起老将,李牧才真是小巫见大巫,手握二十万大军决战于秦国,牧怕是生平不出一次,战局如风云变化,非廉颇老将不能胜任也。”

    “哈哈,你我虽素未蒙面,但也算上忘年之交。今日老将我也破了这戒酒令,好好招待你这个小老弟。”

    “不知老将长平之战意欲何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老哥哥只得奉陪到底,来,喝酒。”

    “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将欲灭之,必先学之。”

    “老弟的意思是......”

    “当初牧与匈奴对战,面对来去如风的骑兵甚是无从下手,后观老子《道德经》中的此语,茅塞顿开,便徐徐将其诱入包围圈,将其歼灭。”

    “你的意思是先示弱,让秦军入我包围圈?”

    “不知老将意下如何?”

    “只怕秦军狡诈,偷鸡成不成反蚀把米,秦军主帅王龁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的文武名将,不会轻易上当的。”

    “老将的三道防线,牧在邯郸便听我王提起,环环相扣,甚是精妙。但牧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弟直言。”

    “丹水西壁垒虽筑有四鄣四尉,但毕竟难挡秦国二十万大军,可阻一时但难挡秦之东进兵锋也。”

    “颇也有同感,只是丹水以西全线放弃岂不是便宜秦军,只得分兵驻防,层层设卡。”

    “牧以为西壁垒防线正如这盘中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说得甚是,无奈之举也。”

    “老将以为,三道防线可挡秦军?”

    “未知,唯有死命方知成效。”

    “牧有一言,可供参考。”

    “但说无妨。”

    “放弃丹水西壁垒,诱敌深入丹水,出奇兵抄其后路,将秦军困于丹水以南,南鄣城与南尉寨以北,狭长地带围而不攻。不出数日秦军断粮断水便会不战而溃,岂不是一劳而永逸乎!”

    “此时事关重大,还需容老哥细细思忖。”

    “老将,牧还有一言,与秦交战当需以攻为守,发挥我胡服骑射之优势,固守反倒发挥不出我军优势,徒增消耗胜负尚未可知。”

    “老弟以为秦军会死战到底?”

    “牧以为:秦军欲霸天下,必与赵有一战。眼下秦已具备横扫诸国之实力,而赵尚且不能,秦王不会错失良机,长平胜则邯郸危矣,邯郸失则赵国亡矣,如此丰功伟绩,怕是老秦王这把年纪,熬死了多少君王,也就等着这仗功成而瞑目罢了。”

    “秦军之战在于决战,正面出击怕是损兵折将落不到好处,长平多山地不利于大规模骑兵冲击,秦军多步兵,集结方阵反倒难以攻破防御。廉颇一直以为死守缓图乃为上计,一者消耗其锐气,磨其战力;二者待其粮秣殆尽,秦军定然撤退;三者日久必出破绽,敌有松懈之处,出兵奇袭,亦不尝有胜绩哉!”

    “何以为久?一个月,半年,还是五年?赵国不比秦国,持久消耗势必引起国人恐慌,怕是王上及一干重臣也不敢答应也。”

    “此事便需看王上决战之决心,欲得大胜唯有比秦国更坚决,比秦国更隐忍。”

    “老将一心谋国,牧知之信之,但久战变数太大。北地有牧可做分忧,然东有燕国与秦媾和,南有韩魏坐山观虎,四面危机岂是可容我稳坐钓鱼台,与秦周转乎?”

    “老弟之言,实在晴空霹雳,真是急也急不得,缓也缓不得,进也不得,退也不得,此事还需颇静下心来好好推敲。来,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