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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请出山

    王陵的远征军出上党,屯兵武安意图先收复番吾,再打邯郸,万万没想到,番吾小小的千户之邑,万余之众,却足足挡住秦军三月之余,也正是有了这宝贵的三个月时间,赵王命上卿廉颇为邯郸守卫战之总指挥,将各地戍守士兵五卒抽二补充邯郸防御,加上原有兵力,已有十万之多,面对来势汹汹的秦军,还是有些没底气,在赵胜和虞卿的游说下,终是从魏国和楚国借来了兵,可东面的燕齐两国老是小动作不断,尤其是长平战败之后,诱使北部的武垣令傅豹、王容、苏射率众连人带城都投了燕国,本就捉襟见肘的赵王,更是雪上加霜,这也就罢了,可让赵王如鲠在喉的是,燕国齐国竟秘密备战企图趁赵国兵力都陷入都城保卫之际,进一步蚕食赵国北部和东部的土地。在虞卿的建议下,赵王忍痛割爱,重金贿赂齐相后胜,献六城于齐国,齐国不动刀兵白得了实惠,自然是乐意作壁上观。赵胜则趁热打铁把燕国权臣成安君公孙操邀请到邯郸作客,一边好生款待日夜笙歌,一边大张旗鼓组织合纵,公孙操吃喝玩乐好几天,见丞相府上使者络绎不绝,这韩国魏国齐国楚国的使者源源不断,但唯独没见燕国使者,难道他们有什么图谋不成?贿赂府上下人这才隐约了解到五国合纵打击秦国,而齐国不于秦搭界,四国默许齐国报复与秦媾和的燕国,出兵所占土地一切合理化拥有,为表决心,还割让了六座城池于齐。公孙操听到这大惊失色,哪里还有玩乐的心情,人家在背后使阴招,自己却全然不知,傻乎乎的吃吃喝喝。公孙操也顾不上什么,找到赵胜便大谈愿意加入合纵队列,断绝与秦来往。正中赵胜下怀,此番做局要的便是他亲赵惧齐态度。公孙操在燕国只手遮天,协商只好两人当即签下两国互助国书,赵胜并愿意在燕齐之间协调关系。至此赵国没了后顾之忧,安下心来与楚韩魏商量合纵细要。

    拿下番吾,王陵有些得意忘形,一路高歌猛进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秦王听取范睢建议,再次增兵十万,同时派郑安平为副将协同作战。眼下王陵手里统领二十万大军,已经是秦国大半兵力,算下来,除了白起王龁,王陵可是第三个掌权二十万以上兵力的大将。只要攻破邯郸,他王陵便是秦国的大功臣,白起倒下了,王陵便是第二个武安君!秦国的第一将领。

    邯郸,围城第一天。

    赵相平原君重金犒赏所有府上门客,几千门客悉数编入赵军。赵王号召妃嫔带头穿上士兵的衣服,登城搬运木石抵御秦军,邯郸城,全民皆兵。

    王陵气得直拍桌子,整个帅帐充斥着尖锐的咆哮声,倒不是因为邯郸城出乎意料的布防让他怄火,而是丞相范睢手下的得力干将郑安平,原本以为郑安平不过是来游山玩水,差不多也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曾想这郑安平仗着范睢撑腰,到处惹事生非,先是无故调走军中一半鼓乐手供他娱乐,这也就忍了,可无故殴打将官却引起军中强烈不满,纷纷上书抗议,王陵更是左右为难,邯郸城下还不到一日,大军还没立住战脚,这郑安平却把军中搞得乌烟瘴气,怨声载道。王陵有苦难言,只得在帅帐中徒发牢骚。

    冬去秋来,雪尽叶黄。

    秦军无数次的攻打邯郸城,皆无功而返,城前的开阔地横七竖八的躺满尸体,被炮火洗礼过得城墙破败不堪,浓浓的硝烟熏得墙体乌漆墨黑,残破的战旗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夕阳下的邯郸城是那么巍峨不可逾越。

    廉颇苦守一年,王陵也苦战一年,邯郸城还是在赵军手里纹丝未动,这座冷冰冰的城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让秦军越战越没信心,思乡之情愈发浓厚,战心全无。秦王的督战书是一封跟着一封,面对以善守闻名诸侯的廉颇,王陵焦躁万分却也无计可施,当年廉颇防守长平,王龁三年未进寸步,长平不比邯郸,邯郸是赵国都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王陵就像啃骨头一般,崩掉了牙还是啃不动分毫。更让王陵头疼的是从咸阳运过来的粮草太少,吃不过半月,便又要断粮,可谓杯水车薪。邯郸城外又坚壁清野,士兵总是吃不饱就要全力攻城,面对每天高强度的体能透支,秦军战力每况愈下苦不堪言。

    以楚国为首的山东诸国,在一年之内赵国的撮合下,竟然再次合纵,联军虽未集结,却都已在各国边境陈兵观望,蠢蠢欲动。

    前方战报不容乐观,秦昭襄王的鬓角有平添了些许银发,仗打了一年,邯郸城的墙皮少说也得被炮火削平了一寸厚,怎么就迟迟攻不下,嬴稷百思不得其解,二十万的正规精锐秦军,怎就被这连杂牌都算不上妇孺兵给拒之门外。想到这,嬴稷眼前仿佛就能看到乳臭未干的赵丹在笑他,大腹便便的熊完在笑他,发秃齿豁的姬延也在笑,韩然、姬仇、田建、魏圉还有白起他们都在笑,笑嬴稷无能,自讨无趣,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嬴稷越想越气,越想就越恼火。

    那晚,嬴稷去了杜邮。

    白起来到杜邮已是一年之久,寻寻觅觅无处可归,只得在远离人烟的一处荒原搭起木房,算是简单的栖身之地。那日蝉玉泪别白起之时,从马背上提下半袋粟米,半袋干肉扔在白起面前,翻身跃马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茫茫雪海。小七没有追,而是选择留下来帮助白起选择了安身立命之地,在小七的帮衬下,虽说日子苦了些,却也开垦出半亩荒田,自足自给到也算是过得去。

    一架六马鸾驾在无尽的黑暗中寻觅着什么,车后长长的铁甲洪流在火把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严肃穆。车里的鼾声骤然停止,马车和军队随之驻足等待君王号令,不过片刻,车里传出懒洋洋而又不耐烦的声音,“怎么还没到?几更了?”“启禀我王,已是三更时分,武安君,奥不,白起的住处就在前面不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微弱的灯光了。”“这般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难为他了。”“王上,白起是流放,若不是王上心慈,流放陇西早就命丧荒野。”“走吧。”

    残月下,古树旁,简陋的小木屋散发着红呼呼的火光。秦昭襄王下了马车,直奔木屋而去,排山倒海的气势早就在一公里外便引起小七的主意,借着月光小七越上光秃秃的古树,定眼望去看到是六马鸾驾带着长长的军队,正缓缓向自己靠近,不用多想,定然是秦王有急事相见,戒备心也就放下,悠然挂在树杈上,待秦王下车,小七已经跳在面前,正待侍卫拔剑来刺之际,秦王借着微弱的光线认出了小七身份,制止众人,笑着问道,“可是墨家义侠欧阳琦?”“秦王识我?”“朝堂上下皆言,武安君安全得很,身边有个剑法超群,武艺精湛的少年义侠护卫左右,未见你人,却闻你名。果然,英雄出少年。”“谢秦王夸赞,敢问秦王可是来见武安君?”“然也,武安君可在屋内?”秦昭襄王指了指木屋,“是的,只是武安君病了。”“什么?武安君病了,为何不报于寡人。”“秦王,武安君已是流放之人,生死由命,岂敢惊扰君王。”“多久了?”“自武安君夫人病故,武安君一下子瘫倒在地,不吃不喝躺了三天三夜,调养了一个多月也没见起色,眼看着日渐消瘦,小七无能为力。”“没找医官瞧瞧?”“医官倒是没有,墨家的几个医术高明的前辈看过,抓了些药材,只是收效甚微。”“寡人要见见武安君。”“可是武安君喝过药,已经睡下,只怕......”秦王的脸瞬间拉了下来,吃了闭门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直面拒绝,心里实在窝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杵在那不知所措,小七知道刚刚所言有些过分,让秦王有些下不来台,君王平日皆是高高在上,唯吾独尊,顶撞一句那都是要掉脑袋的,更何况是这般当众把剑顶在秦王胸口上,于是补充道,“若是秦王急事,小七通报一声。”“去吧。”

    不出片刻,木屋里传出咳嗽声,小七搀着白起小心翼翼的来到秦王面前,刚要行跪拜之礼,却被秦昭襄王拦住,“武安君身体有恙,寡人深夜造访,还请武安君见谅。”“我王多心了,白起罪人之身,岂敢再称武安君,屋外夜凉,还请王上屋内商谈。”言语间,秦昭襄王搀着白起进了屋,小七将门关上,守在门口,秦兵侍卫则自动散开,将木屋重重围住。

    “武安君,还在生寡人的气。”“白起早就看开了,经历了这么多,也就都放下了。”“寡人对不住武安君。”“王上不必如此,今晚造访,必然有事,还请我王开门见山。”“既然如此,寡人便直说了。邯郸之战打了将近一年,未见寸功,损兵折将不说,还激起了山东诸国合纵,眼下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战场上的事我听小七提过,信陵君窃符救赵,不惜斩杀大将晋鄙;平原君毛遂自荐,说服楚王出兵援助,眼下合纵之势已成。王陵本为虎将,英勇过人却少了点智谋,王上派王陵为帅,统兵二十万日夜不间断攻城,折损五校兵力,实在情理之中。”秦王脸色更加难堪,应付道,“武安君足不出户,天下大事也了然于胸,接下来,你以为当如何?”“撤兵!”“难道就白白咽下这口恶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实乃不智也。我王三思!”“寡人还是想让武安君披挂上阵,力挽狂澜,武安君可否?”“就算是白起去了,败局已定,也扭转不得,更何况近日白起心力交瘁,病体缠身,实在无法担起这临危之命。”“寡人知道如此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可眼下涉及秦国命运之战,寡人只有仰仗武安君,灭赵不是你我一直所期盼的目标吗?”“今时不同往日了,长平破随即灭赵,赵人只有恐惧,而今,邯郸城只有仇恨,他们是在给我们拼命,王上,你说,这仗怎么赢?”

    秦昭襄王已是无力辩驳,他知道,白起已经对战争心灰意冷,说再多也不过是徒增无趣,只得悻悻而归。

    第二天,秦王重新启用王龁,接替王陵为主帅,同时增兵十万再次奔赴邯郸战场,第二轮生死决战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