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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以食为天嘛

    心底有了计划,康拉德又换回了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他平时做事很急,就像上次见谢林,一听到事就抄起花盆准备去砸人了。只是这次梅琳娜三人出去社交了,现在还没回来,他只能继续躺着。

    双王国上层如此高强度的社交康拉德自问没办法适应,社交季节的活动实在是太多了,像海因茨这种目前在中央没有正事的人,就是两天一小聚,五天就有宴会邀请,碰上刚好撞在社交季节里的两个主神日和立夏这种节日那更是天天都在别人屋子里打转。

    这也是康拉德至今也不承认自己脑病没啥问题的理由之一,像他这种横躺的阴暗米虫对自己的精力很是了解。

    今天海因茨他们四个人中午吃完午饭就出门了,去某个交际花伯爵家里出席聚会。海因茨昨天才参加完晚宴,今天又要跑出去,多半他们那群狐朋狗友昨晚之后还有些正事要沟通。

    伯爵在双王国的爵位体系里很是独特。

    他们大半是没有封地的,即便是有,那也是名义分在王家自己地里,只能吃皇粮,这些人要么是随时调动的大市市长,要么就是宫廷的中央官。

    这是双王国的历史传统,据说是因为当初两家王室正式建制的时候他们给一位很厉害的大臣封了侯,那人先是不领,砍价一般地要了个伯爵却又把地退了,一心一意在宫廷里干活。

    到这还没完,后面他不但自己不想当勋贵,也不想别人当,换着花样把封号里有侯和伯的洗了个遍,导致双王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维持着两王六公的实权结构,之后伯爵不领实地这个奇妙的传统便延续了下来。虽然如今各种伯爵也未必就是王室的人就是了。

    又各干各地在卧室里空耗了一段时间,康拉德终于听到了从城西广场传来的细微钟声,于是康拉德提出了日常性的疑问,

    “是不是该吃饭了?”

    “差不多。”

    在旁人看来康拉德这日子一天天过得是一点奔头都没有,每天干什么都被他设计得毫无波折起伏,平日又没有什么社交,生活简直比艾兰城外那座山顶修道院的苦行僧还要枯寂。

    不过康拉德也不算孤僻,至少在家里他还有些健全的人际关系。比如他就和家里那些家仆处得很好。并不是说他有什么邀买人心的打算,而是因为在这个屋子里,真正和他心理上还算同龄的也就这些人了。

    领地里各种班子都算是海因茨一手拉扯起来的,前两年各项工作才完全有个章程,可以说是充满了朝气。而这种朝气投射在海因茨府邸里就是佣人普遍年纪不大,年龄的基准以黛西为一条平均线。

    而海因茨三人虽然也和康拉德自认为的心理年龄差不多,但他们仨自觉自己比康拉德高了一辈,玩不到一块,所以在这种社交关系加减法的计算下,康拉德平时都是去烦家里的佣人,比如黛西。

    今天海因茨他们四个不回来吃饭,康拉德于是决定在院子里完成昨晚自己未尽的事业——烤烧烤。

    坐下穿着鞋,康拉德那灵活的脑瓜突然联想到了自己最近走出屋子的次数,“这段之间明明没我什么事,怎么感觉这么忙?”

    对此,黛西的回答很直接:“这不都是少爷自己找事做吗?”

    说实话,黛西见过的贵族子弟能称得上纨绔的并不多,能和老公爵这边保持关系的多少都有些能被老公爵认可的本事,以至于康拉德这种不务正业的小孩都能在她的纨绔榜上排上号了。

    但今天想到这,黛西又突然觉得自己对二少爷有些偏见。因为仔细一考量,她发现自己并不能定义什么才叫纨绔。虽然康拉德不愿意读书也不愿意练武,贵族的义务他一项不愿意承担,但他却莫名足够上进。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黛西遇见这破事是避之不及,可康拉德却还有心思幻想,能力且不论,光是这种积极的心态黛西也不得不服气。

    穿好鞋子的康拉德对她这态度也不在意,仿佛刚才那个决定给他带来的愉悦还在继续,“这就说明我的追求越来越高级了。”

    黛西又要出言,一身咋咋呼呼的黑白色女仆装却在这时从拐角处冲了出来。

    “康拉德少爷快点——黛西小姐午安。”

    其主人瞄了一眼康拉德,正打算重新加速,却因为黛西那有点暗沉的脸色不得不停了下来。

    见对方还是老老实实行了礼,黛西也没有真的发火,只是简单教训了一句,“午安,莫丽娜。屋内不要跑动。”

    “对不起,黛西小姐。”

    另一边的康拉德见了了事,便等不及地先朝门外走去:“好了,意思意思就行了,赶紧去花园,我都饿了。”

    “嘿!谢谢康拉德少爷!”

    莫丽娜正打算跟上去,康拉德却突然停了下来,眼睛在她身上搜索了起来,似乎。

    “哦,对了,劳小姐,那个东西你带了吗?”

    “那当然!”

    听到康拉德的询问,莫丽娜才反应过来对方刚才是在找什么,于是说话见就从身后掏出来了一个两手巴掌大的油纸包裹。

    康拉德见到货,也不客气,直接就走上去从莫丽娜手中接了过来,自己双手捧了起来。

    这东西就是康拉德他们今天包饺子的那碟醋——南方一种奇蹄类的筋,是之前莫丽娜回家探亲的时候带来的家乡特产。自从知道这个东西,康拉德和其他佣人每次等到莫丽娜从老家回来都要举行一次烧烤聚会。

    双王国的地形大体可以分为三块,南部的高山山脉群,中部的平原和北部的有些奇妙的火山坑草原。

    莫丽娜的老家就在南方众多高山之间的某个谷地内,他们那家家都会养一头当地唤作达达的大型家畜,长相硬要康拉德来说的话就是一个长了两条腿的拖拉机。这种充满流线感的生物不但力气大,而且性格温顺,更重要的是它们祖传的血脉魔法还能让其在山壁间自由攀走。

    当然,比起这些,对康拉德这个不事劳作的中部人来说,更重要的是这些家畜好吃。因为一山一样,十里不同,所以南方各领的饮食文化很是丰富,达达不管在哪个山头都能在常见食材里排进前三。

    家常的做法便是把达达腿肉用各种山蔬和酸甜水果一起炖煮,在艾兰城有家出名的地方菜馆称其三味达达腿。

    而康拉德最喜欢的是把皮和筋油炸之后再用腿骨熬出来的汤炖,那种醇厚汤汁从尚带一些韧劲的蓬松结缔组织的缝隙里迸射出来的体验很是美妙。

    不过这道菜收拾起来麻烦,达达皮和筋因为很坚韧,在油炸前需要很多道处理,如果海因茨没兴趣,康拉德也不好折腾。毕竟今天大家都是来放松的,谈不上谁伺候谁。

    这也是康拉德选择烧烤的原因。这个世界的烧烤比康拉德上辈子还要方便一点,就没有烤不熟的东西,有些老师傅还能充当人肉微波炉。

    而达达的肉筋用烧烤单位方式来烹饪又是另一种美味。现在的腿筋拿在莫丽娜手上结实得像块石头,到时一过火便会塌得像软糖,再混合着附着其上的瘦肉,会有一种吞也不过瘾是嚼也不过瘾的口感,囫囵下肚又让人欲罢不能。

    顺带一提,莫丽娜确实是粘糖吃的。

    从大门到花园中心的这段路程康拉德依然是捧着肉筋走的,就差嘴里哼进行曲了。

    对他这种不太聪明的行为黛西已经懒得再管,那肉筋确实好吃,为了口腹之欲她不想和康拉德浪费口水,毕竟只有康拉德会有兴趣搜罗这些奇怪的食材。

    而莫丽娜则是很捧场,和康拉德一样昂首阔步地走在花园的土路上,也不好区分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家乡的特产。

    来到中心那个凉亭,见史密斯等人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布置好了,康拉德先踮着脚把肉筋放在桌子,然后颇为肃穆地宣布到:

    “那就开始烧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