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迟北辰（上）
公元2120年。
江州省安藤市中央第一警署。
将脑机接口连入位于考试室正中的巨大终端，在提示加载完成后，丝毫不带感情的机械声音自壁置环绕音响响起。
“欢迎报考2120年第三季度正式警员编制考试，我是法务系统专用考试程序Alpha-23，在完成考试终审之前，请您阅读以下内容，选择“我已知晓并同意《正式警员编制考试终审确认协议》的全部内容后点击确认键，将视为您接受并服从考试终审的一切规则以继续考试。否则，将视为放弃考试资格。”
散发出银色光泽的金属右臂举起，具有三个关节的机械食指在浮动AR屏幕上轻轻滑动，将协议翻至最底部，然后在标示着“确认”的凸起的3D按钮上点击一下，对话框瞬间消失。
房间里的灯一下子全部熄灭，只剩下浮动屏幕还幽幽亮着。在警告音效之后，幽深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您确实考试协议后，Alpha-23将对您的身份、年龄、籍贯、技能属性、职业资格、家庭关系等信息进行审核，若您确定此行为不会对您个人隐私权造成侵犯，请再次点击确认键。”
个人隐私权？青年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地摇了摇头，别无选择地再次点击了确认键。
“好，请您上前一步。”
青年照做，迈步向前，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圆形设备上站定。终端的摄像头装置转动了几下，最终对焦于他。玻璃镜头上倒映出他的形象——
中长的黑发，浓眉斜飞入鬓，鼻梁英挺，脸庞线条刚硬，散发着浑厚的阳刚气息，左眼呈褐色，右眼却如玻璃珠般透明，只中央的瞳孔处为青色——是的，那是只义眼。
不只是右眼，青年的右臂和右腿已经全部替换为机械义肢——右臂的型号为“勾陈七型”，右腿的型号为“艾尔登-17F”，义眼则是轩辕集团于五年前推出的“穹隼-ACE”。他身体的相当一部分已经被替换为机械和电子产品，但这不足以将他在当今社会定义为异类。当今社会80％以上的人都经历过义体改造，倒不如说，还保有纯正人类肉身的人才是异类。
“请您正面面对摄像头，并保持微笑。”机械声音再度说道。
青年内心已经感到有些厌烦了，但还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
“呃啊！！！！！！”
下一刻，青年突然张开口大叫了出来，脸颊青筋暴起，一道白光自他的双眼和口中激射而出，命中了天花板中央的一个三角灯装置。
瞬间，周遭环境又变，青年过往人生中的一幕幕景象便像万花筒般绽放开来，在他的四周悬浮环绕着。激光自终端上方的探头射出，在那些幻灯片般的画面上以及青年的身上进行着扫描。
“个人基本信息解析中……请稍后……”
“姓名：迟北辰。”
“出生日：2092年12月13日，现年28岁。”
“身高：180cm。”
“体重：78kg……考虑到身体上的机械部件，属于偏瘦的类型。”
“血型：O型。”
“籍贯：江州省安藤市旧城区。”
“身体改造率：41％，属于常见的分配比例。”
“脑机同步率：83％，负担当前身体的电子元件绰绰有余，尚拥有充足地可开发空间。”
“所持技能证书：中级格斗术，中级射击术，初级机械师，中级厨师。”
“家庭关系：父亲迟东旭，2068年生人，公孙集团驻安藤市化工厂劳务派遣人员，后因技术革新而下岗失业，于2101年前往魏之洲冀城市谋职，此后信息不详，于2102年失踪，于2103年被认定为死亡，享年35岁。人间蒸发在这世上并不是一件离奇的事。”
“母亲黄秀丽，2066年生人，司马集团驻安藤市第五运输司运输工人，于2108年亡于义体病毒，享年42岁。嗯，对于她和她这样的人来说，算是高寿了。”
“妹妹迟南烛，2102年生人，现为铭锋私立学院的在校生。那里的学费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家庭承担得起的。”
“个人学习及工作履历解析中，请稍候……”
“学历：中学。曾就读于安藤市第三公立学校，各项成绩优异，但于中学二年级辍学。”
“工作经历：16岁时进入社会，2108年-2110年间曾分别做过便利店收银员、帮佣、面点师、建筑工人等工作，2110年公司战争爆发，应征加入陈氏集团军第五军第八团，在战争中荣获二等功，于2113年因伤退伍。2114年被分配至黑蔷薇武装派遣公司，被派遣至安藤市第一警署任辅警。其任职6年间协助破获案件34起，击毙及抓获不法分子156名……”
Alpha-23的声音无情地宣读着迟北辰的每一项指标，以及他过往的经历，时不时还进行着带有自己解读的点评。这让迟北辰有一种芒刺在背般被窥视的不适感，仿佛他全身赤裸地被人一览无遗。但这是流程的一部分，况且在信息泛滥的联邦，人们早无什么秘密可言了，所以他也只能忍耐下来。
承载着迟北辰回忆的浮动屏幕相继黯淡下来，他内心的压力也逐渐减轻。当最后一盏灯也熄灭的时候，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他听到Alpha-23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么，请问您有考试推荐人吗？”
迟北辰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没有。”
一阵沉默，数秒之后，Alpha-23的声音再度响起：
“个人信息审核完毕。接下来公布各项考试成绩……”
“格斗测试：97分。”
“射击测试：94分。”
“突发事件演练：100分。”
“案件推理：92分。”
“刑事法律：85分。”
……
一科又一科的成绩被公布出来，基本分数都在80分以上，若照着这个势头，通过考试几乎是必然的。但是迟北辰却完全没有“大局已定”的感觉，一颗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来。因为他知道，真正重要的还在后面。
那他连续考了6次，始终拦在他面前的最后一关——
问心测试。
警员考试的通过条件为必须保证有三科达到90分以上，平均分达到75分以上，且不能有任何一科不及格。前两个条件迟北辰在第一次考试时就已经达成，然而唯有最后一个条件……不，最后一科，问心测试，迟北辰几乎从来没有及格过。这也是他屡试不中的原因。
而现在，宣判的时刻终于再次到来——
“问心测试，45分。”
没有任何意外，和从前一模一样的结果。
江州省安藤市中央第一警署。
将脑机接口连入位于考试室正中的巨大终端，在提示加载完成后，丝毫不带感情的机械声音自壁置环绕音响响起。
“欢迎报考2120年第三季度正式警员编制考试，我是法务系统专用考试程序Alpha-23，在完成考试终审之前，请您阅读以下内容，选择“我已知晓并同意《正式警员编制考试终审确认协议》的全部内容后点击确认键，将视为您接受并服从考试终审的一切规则以继续考试。否则，将视为放弃考试资格。”
散发出银色光泽的金属右臂举起，具有三个关节的机械食指在浮动AR屏幕上轻轻滑动，将协议翻至最底部，然后在标示着“确认”的凸起的3D按钮上点击一下，对话框瞬间消失。
房间里的灯一下子全部熄灭，只剩下浮动屏幕还幽幽亮着。在警告音效之后，幽深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您确实考试协议后，Alpha-23将对您的身份、年龄、籍贯、技能属性、职业资格、家庭关系等信息进行审核，若您确定此行为不会对您个人隐私权造成侵犯，请再次点击确认键。”
个人隐私权？青年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地摇了摇头，别无选择地再次点击了确认键。
“好，请您上前一步。”
青年照做，迈步向前，在房间中央的一个圆形设备上站定。终端的摄像头装置转动了几下，最终对焦于他。玻璃镜头上倒映出他的形象——
中长的黑发，浓眉斜飞入鬓，鼻梁英挺，脸庞线条刚硬，散发着浑厚的阳刚气息，左眼呈褐色，右眼却如玻璃珠般透明，只中央的瞳孔处为青色——是的，那是只义眼。
不只是右眼，青年的右臂和右腿已经全部替换为机械义肢——右臂的型号为“勾陈七型”，右腿的型号为“艾尔登-17F”，义眼则是轩辕集团于五年前推出的“穹隼-ACE”。他身体的相当一部分已经被替换为机械和电子产品，但这不足以将他在当今社会定义为异类。当今社会80％以上的人都经历过义体改造，倒不如说，还保有纯正人类肉身的人才是异类。
“请您正面面对摄像头，并保持微笑。”机械声音再度说道。
青年内心已经感到有些厌烦了，但还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
“呃啊！！！！！！”
下一刻，青年突然张开口大叫了出来，脸颊青筋暴起，一道白光自他的双眼和口中激射而出，命中了天花板中央的一个三角灯装置。
瞬间，周遭环境又变，青年过往人生中的一幕幕景象便像万花筒般绽放开来，在他的四周悬浮环绕着。激光自终端上方的探头射出，在那些幻灯片般的画面上以及青年的身上进行着扫描。
“个人基本信息解析中……请稍后……”
“姓名：迟北辰。”
“出生日：2092年12月13日，现年28岁。”
“身高：180cm。”
“体重：78kg……考虑到身体上的机械部件，属于偏瘦的类型。”
“血型：O型。”
“籍贯：江州省安藤市旧城区。”
“身体改造率：41％，属于常见的分配比例。”
“脑机同步率：83％，负担当前身体的电子元件绰绰有余，尚拥有充足地可开发空间。”
“所持技能证书：中级格斗术，中级射击术，初级机械师，中级厨师。”
“家庭关系：父亲迟东旭，2068年生人，公孙集团驻安藤市化工厂劳务派遣人员，后因技术革新而下岗失业，于2101年前往魏之洲冀城市谋职，此后信息不详，于2102年失踪，于2103年被认定为死亡，享年35岁。人间蒸发在这世上并不是一件离奇的事。”
“母亲黄秀丽，2066年生人，司马集团驻安藤市第五运输司运输工人，于2108年亡于义体病毒，享年42岁。嗯，对于她和她这样的人来说，算是高寿了。”
“妹妹迟南烛，2102年生人，现为铭锋私立学院的在校生。那里的学费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家庭承担得起的。”
“个人学习及工作履历解析中，请稍候……”
“学历：中学。曾就读于安藤市第三公立学校，各项成绩优异，但于中学二年级辍学。”
“工作经历：16岁时进入社会，2108年-2110年间曾分别做过便利店收银员、帮佣、面点师、建筑工人等工作，2110年公司战争爆发，应征加入陈氏集团军第五军第八团，在战争中荣获二等功，于2113年因伤退伍。2114年被分配至黑蔷薇武装派遣公司，被派遣至安藤市第一警署任辅警。其任职6年间协助破获案件34起，击毙及抓获不法分子156名……”
Alpha-23的声音无情地宣读着迟北辰的每一项指标，以及他过往的经历，时不时还进行着带有自己解读的点评。这让迟北辰有一种芒刺在背般被窥视的不适感，仿佛他全身赤裸地被人一览无遗。但这是流程的一部分，况且在信息泛滥的联邦，人们早无什么秘密可言了，所以他也只能忍耐下来。
承载着迟北辰回忆的浮动屏幕相继黯淡下来，他内心的压力也逐渐减轻。当最后一盏灯也熄灭的时候，他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
然后，他听到Alpha-23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么，请问您有考试推荐人吗？”
迟北辰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没有。”
一阵沉默，数秒之后，Alpha-23的声音再度响起：
“个人信息审核完毕。接下来公布各项考试成绩……”
“格斗测试：97分。”
“射击测试：94分。”
“突发事件演练：100分。”
“案件推理：92分。”
“刑事法律：85分。”
……
一科又一科的成绩被公布出来，基本分数都在80分以上，若照着这个势头，通过考试几乎是必然的。但是迟北辰却完全没有“大局已定”的感觉，一颗悬着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来。因为他知道，真正重要的还在后面。
那他连续考了6次，始终拦在他面前的最后一关——
问心测试。
警员考试的通过条件为必须保证有三科达到90分以上，平均分达到75分以上，且不能有任何一科不及格。前两个条件迟北辰在第一次考试时就已经达成，然而唯有最后一个条件……不，最后一科，问心测试，迟北辰几乎从来没有及格过。这也是他屡试不中的原因。
而现在，宣判的时刻终于再次到来——
“问心测试，45分。”
没有任何意外，和从前一模一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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