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噩梦（下）
“问心测试正式开始！对于以下问题，请根据你的内心做出回答！第一个问题——”
“你是否认同劳动可以创造财富，你之所以依然贫穷，是因为你还不够勤劳？”
呵，连提出的问题都是一模一样，还真是没有新意，是想将一切再彻底重演一次，好提醒我的失败吗？迟北辰回想考试时的自己，就算已经尝试过多次，知道所谓的问心测试是作不得伪，会不由自主地给出心底最真实的回答，但还是想要试着迎合，试着欺骗系统，也欺骗自己的内心。可惜最后自己还是给出了与欲望相反与内心相符的回答。
是想要戏弄我，想通过再次观看我那小丑般的表现来取悦你吗？真是恶趣味，但我偏不让你如愿！迟北辰嗤笑出声，这次不需再抗拒，直接便给出了心底最真实的回答：“不认同！”
紧接着，Alpha-23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你是否认为努力工作是上天赐予的福报，自己应该感谢提供自己工作的人，并发自内心地为其奉献一切？”
开玩笑，这是在我的梦里，现实已经束手束脚，梦里还不让我从心所欲？迟北辰昂起头来，大笑着回答：“感谢！我太感谢了！我感谢他们八辈子祖宗！”
“第三个问题，你是否认为私人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财富的传承也是天经地义，拥有财富者自当福泽子孙后代，让他们赢在起跑线上？”
“起跑线？我可去他妈的吧！赶紧出下一题！你的题库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迟北辰大骂着催促道，竟然觉得心底畅快了不少。
“第四个问题，你是否认为上位者从事脑力劳动的劳累要远胜于底层劳动者，应该受到更多体恤和关照？”
“累！当然累，整天忙着日他妈能不累吗？”迟北辰骂得不亦乐乎，心想真他妈的，早知道这么爽，考试时我也这么干了，反正都通不过！
“第五个问题，你是否认为抱怨社会的人是因为不知道社会的运转法则，是出于一无是处之人的嫉妒心理？因为无法解决实际问题，所以只能靠一张嘴发泄？”
是啊，只能靠一张嘴发泄，迟北辰很明确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确实只是过过嘴瘾，或者说正因为是在梦中，他才能这么的肆无忌惮，全无平时的压抑。所以……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区区一个软件，有什么资格来拷问我的想法？”迟北辰挣脱了身上的体感装置，将脑后的接收装置也一并关闭掉，仰起头来，怒视着考试终端，“你也知道我平时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对你们唯唯诺诺，所以只能在梦里发泄怨气。但既然我都知道是梦，你猜我会不会做得更过火？”
说着，他快步前冲，用机械右拳狠狠地砸在了终端上。
“啪嗒！”终端的屏幕轰然碎裂，玻璃碎片飞溅，划破了迟北辰的脸颊。
血流了出来，有种温热的感觉。
Alpha-23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是这次却没有再抛出第六个问题，连声音也不再机械冰冷，而是变得阴恻恻的：“你就这点力气吗？软绵绵的，像没吃饱饭的样子似的，真不愧是‘弱鸡辰’。”
随着Alpha-23声音变调，连周遭的氛围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但迟北辰并没打算罢休，第二拳砸在了机器的后盖，将圆弧型的金属表面砸得整个凹陷下去。
这次，他明显感到自己的拳头上传来了斥力的作用，他的金属手指关节因此而崩断，里面的神经撕裂，剧痛的感觉自他的虎口处传来，疼得他龇牙咧嘴，愈显面目狰狞。
疼，真他妈的疼，这可是我的梦啊！梦里又怎会有痛觉？可迟北辰此时热血上涌，已顾不得这许多，指着被打得不像样子的考试终端，笑骂道：“你就这么脆弱吗？比我楼下娘们卖的豆腐还软！”
电线从机盖的缝隙中露出来，被迟北辰用双手拽住，一把扯为两截，电火花自断裂处“噼里啪啦”地冒出来，电流流窜了迟北辰一身，迟北辰只觉得自己的血管神经、五脏六腑乃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异常的麻痹刺痛，全身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起来，但随着身体的颤抖，他又发出了凄厉却快意的笑声。
“你就这点本事吗？再来啊！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进行考试？”
尽管身体上电光闪烁，迟北辰却没有放弃，他已经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了，但现在他已顾不得那许多，事情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不管是梦也好，是什么也好，他只想将眼前的东西砸烂！他忍住身体的麻痹感，对着眼前的机器狠狠地踢出一脚。
“咣当！”天花板上的倒三角装置掉落了下来，砸在了迟北辰的身上，也砸得他手掌松开，身体失去平衡倒地，电线朝着两边脱落，他也从触电状态中解脱了出来。但他克服了身体的麻痹感，用双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再度朝着那机器摇摇晃晃地走去。
摄像头的红光闪烁着，Alpha-23又无情地嘲讽着：“多么狼狈的姿态。也许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崇拜你，尊敬你，拿你当回事让你感到很虚荣，但那些真正了解你，明白你的人，比如你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只会以你为耻！”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提醒！你只是一团生锈的铁疙瘩！”迟北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瞄准了摄像头扣下扳机。摄像头轰然爆炸，再也不能以那冷漠的视线窥视着迟北辰的一切。
迟北辰再次来到了机器前面，这次他双手横抱住机器的全身，筋脉怒张，双目圆睁，全身发力之下，竟然将整台考试终端连根拔起，但见断裂的电线如同触手一般伸张着，却徒劳地触不到迟北辰的身体。
再然后，迟北辰将那巨大机器狠狠地摔在地上，只听一声巨响，整个考试室都剧烈震颤起来。刺耳的警报声大作，但似乎是系统停止运作的缘故，Alpha却静悄悄没了声息。
“就这？就这？就是这种破烂拦着我不让我晋升？我居然就是被这种东西支配了这么久？”迟北辰几乎笑出了眼泪，然后，他甩掉了上衣，露出了精赤的身体和背后五个骷髅头的刺青。
白光闪烁。
封印物B-084！
冥顽五劣兵！
骷髅头项链再次出现在迟北辰颈间，这次他没做过多考虑，便将项链切换到了“怒”之相。
他的手中具现化出了双手大剑，那柄巨剑沉重无比，平时他只能在地上拖拽着斜斩，然而此刻，或许是因为过于愤怒的原因，他竟将整柄大剑擎在手中，宛若无物。
大剑高高举起，甚至越过了头顶，然后——
斩！
自上而下的巨大剑光斩下，那台考试终端瞬间四分五裂，成了散落在地上的残骸和无数零件碎片。只剩下警报还在响个不停。
他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大剑“咣当”坠地，再也无法举起，然后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力气也像是一下子泄了干净，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不重要了。
如果是梦境，那么第二天醒来就会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如果真的是现实，那做了也已经做了，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后续的事情该如何处理。自己毁了考试终端，后果肯定不只是挨处分而已，饭碗肯定是保不住了，还得赔上巨额的金钱。自己恐怕后半生都得背上巨额的债务不说，妹妹的前途怕是也不保了。
只是说来奇怪，他起初认定是梦所以胡作非为，但现在认识到一切有可能是现实后，他倒也并不后悔——他可以为了妹妹付出一切，也曾觉得自己不能丢了这份糊口的工作，可是此时此刻，他就是觉得，他心头的这股意气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
身周的环境突然暗了下来，迟北辰再度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果然还是梦？今晚遭遇的一切匪夷所思程度已超过迟北辰一身之总和。但他也并不慌乱，而是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切。
连那种最坏的打算都做过了，接下来再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
然而，接着——
Alpha-23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么，真正的问心测试到此正式结束。成绩……勉强合格。”
“你说什么？”迟北辰四下搜寻着Alpha-23的身影，可惜，这里只是一片黑暗，并没有出现巨大的考试终端，也没有别的什么事物。
然后，他又听到Alpha-23说道：
“既然你可以在梦境中去摧毁一台你久看不爽的机器，那么——”
Alpha-23顿了顿。
“——你有没有兴趣，在现实中也尝试着反抗呢？”
“你是否认同劳动可以创造财富，你之所以依然贫穷，是因为你还不够勤劳？”
呵，连提出的问题都是一模一样，还真是没有新意，是想将一切再彻底重演一次，好提醒我的失败吗？迟北辰回想考试时的自己，就算已经尝试过多次，知道所谓的问心测试是作不得伪，会不由自主地给出心底最真实的回答，但还是想要试着迎合，试着欺骗系统，也欺骗自己的内心。可惜最后自己还是给出了与欲望相反与内心相符的回答。
是想要戏弄我，想通过再次观看我那小丑般的表现来取悦你吗？真是恶趣味，但我偏不让你如愿！迟北辰嗤笑出声，这次不需再抗拒，直接便给出了心底最真实的回答：“不认同！”
紧接着，Alpha-23又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你是否认为努力工作是上天赐予的福报，自己应该感谢提供自己工作的人，并发自内心地为其奉献一切？”
开玩笑，这是在我的梦里，现实已经束手束脚，梦里还不让我从心所欲？迟北辰昂起头来，大笑着回答：“感谢！我太感谢了！我感谢他们八辈子祖宗！”
“第三个问题，你是否认为私人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财富的传承也是天经地义，拥有财富者自当福泽子孙后代，让他们赢在起跑线上？”
“起跑线？我可去他妈的吧！赶紧出下一题！你的题库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迟北辰大骂着催促道，竟然觉得心底畅快了不少。
“第四个问题，你是否认为上位者从事脑力劳动的劳累要远胜于底层劳动者，应该受到更多体恤和关照？”
“累！当然累，整天忙着日他妈能不累吗？”迟北辰骂得不亦乐乎，心想真他妈的，早知道这么爽，考试时我也这么干了，反正都通不过！
“第五个问题，你是否认为抱怨社会的人是因为不知道社会的运转法则，是出于一无是处之人的嫉妒心理？因为无法解决实际问题，所以只能靠一张嘴发泄？”
是啊，只能靠一张嘴发泄，迟北辰很明确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确实只是过过嘴瘾，或者说正因为是在梦中，他才能这么的肆无忌惮，全无平时的压抑。所以……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区区一个软件，有什么资格来拷问我的想法？”迟北辰挣脱了身上的体感装置，将脑后的接收装置也一并关闭掉，仰起头来，怒视着考试终端，“你也知道我平时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对你们唯唯诺诺，所以只能在梦里发泄怨气。但既然我都知道是梦，你猜我会不会做得更过火？”
说着，他快步前冲，用机械右拳狠狠地砸在了终端上。
“啪嗒！”终端的屏幕轰然碎裂，玻璃碎片飞溅，划破了迟北辰的脸颊。
血流了出来，有种温热的感觉。
Alpha-23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是这次却没有再抛出第六个问题，连声音也不再机械冰冷，而是变得阴恻恻的：“你就这点力气吗？软绵绵的，像没吃饱饭的样子似的，真不愧是‘弱鸡辰’。”
随着Alpha-23声音变调，连周遭的氛围都变得阴森恐怖起来。但迟北辰并没打算罢休，第二拳砸在了机器的后盖，将圆弧型的金属表面砸得整个凹陷下去。
这次，他明显感到自己的拳头上传来了斥力的作用，他的金属手指关节因此而崩断，里面的神经撕裂，剧痛的感觉自他的虎口处传来，疼得他龇牙咧嘴，愈显面目狰狞。
疼，真他妈的疼，这可是我的梦啊！梦里又怎会有痛觉？可迟北辰此时热血上涌，已顾不得这许多，指着被打得不像样子的考试终端，笑骂道：“你就这么脆弱吗？比我楼下娘们卖的豆腐还软！”
电线从机盖的缝隙中露出来，被迟北辰用双手拽住，一把扯为两截，电火花自断裂处“噼里啪啦”地冒出来，电流流窜了迟北辰一身，迟北辰只觉得自己的血管神经、五脏六腑乃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异常的麻痹刺痛，全身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起来，但随着身体的颤抖，他又发出了凄厉却快意的笑声。
“你就这点本事吗？再来啊！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进行考试？”
尽管身体上电光闪烁，迟北辰却没有放弃，他已经觉得这一切不太对劲了，但现在他已顾不得那许多，事情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不管是梦也好，是什么也好，他只想将眼前的东西砸烂！他忍住身体的麻痹感，对着眼前的机器狠狠地踢出一脚。
“咣当！”天花板上的倒三角装置掉落了下来，砸在了迟北辰的身上，也砸得他手掌松开，身体失去平衡倒地，电线朝着两边脱落，他也从触电状态中解脱了出来。但他克服了身体的麻痹感，用双手撑地艰难地爬起来，再度朝着那机器摇摇晃晃地走去。
摄像头的红光闪烁着，Alpha-23又无情地嘲讽着：“多么狼狈的姿态。也许这世界上有那么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崇拜你，尊敬你，拿你当回事让你感到很虚荣，但那些真正了解你，明白你的人，比如你那些死去的战友们只会以你为耻！”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你来提醒！你只是一团生锈的铁疙瘩！”迟北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瞄准了摄像头扣下扳机。摄像头轰然爆炸，再也不能以那冷漠的视线窥视着迟北辰的一切。
迟北辰再次来到了机器前面，这次他双手横抱住机器的全身，筋脉怒张，双目圆睁，全身发力之下，竟然将整台考试终端连根拔起，但见断裂的电线如同触手一般伸张着，却徒劳地触不到迟北辰的身体。
再然后，迟北辰将那巨大机器狠狠地摔在地上，只听一声巨响，整个考试室都剧烈震颤起来。刺耳的警报声大作，但似乎是系统停止运作的缘故，Alpha却静悄悄没了声息。
“就这？就这？就是这种破烂拦着我不让我晋升？我居然就是被这种东西支配了这么久？”迟北辰几乎笑出了眼泪，然后，他甩掉了上衣，露出了精赤的身体和背后五个骷髅头的刺青。
白光闪烁。
封印物B-084！
冥顽五劣兵！
骷髅头项链再次出现在迟北辰颈间，这次他没做过多考虑，便将项链切换到了“怒”之相。
他的手中具现化出了双手大剑，那柄巨剑沉重无比，平时他只能在地上拖拽着斜斩，然而此刻，或许是因为过于愤怒的原因，他竟将整柄大剑擎在手中，宛若无物。
大剑高高举起，甚至越过了头顶，然后——
斩！
自上而下的巨大剑光斩下，那台考试终端瞬间四分五裂，成了散落在地上的残骸和无数零件碎片。只剩下警报还在响个不停。
他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大剑“咣当”坠地，再也无法举起，然后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的力气也像是一下子泄了干净，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再站起来了。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不重要了。
如果是梦境，那么第二天醒来就会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但如果真的是现实，那做了也已经做了，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后续的事情该如何处理。自己毁了考试终端，后果肯定不只是挨处分而已，饭碗肯定是保不住了，还得赔上巨额的金钱。自己恐怕后半生都得背上巨额的债务不说，妹妹的前途怕是也不保了。
只是说来奇怪，他起初认定是梦所以胡作非为，但现在认识到一切有可能是现实后，他倒也并不后悔——他可以为了妹妹付出一切，也曾觉得自己不能丢了这份糊口的工作，可是此时此刻，他就是觉得，他心头的这股意气比什么都重要。
就在这时——
身周的环境突然暗了下来，迟北辰再度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果然还是梦？今晚遭遇的一切匪夷所思程度已超过迟北辰一身之总和。但他也并不慌乱，而是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切。
连那种最坏的打算都做过了，接下来再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了。
然而，接着——
Alpha-23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么，真正的问心测试到此正式结束。成绩……勉强合格。”
“你说什么？”迟北辰四下搜寻着Alpha-23的身影，可惜，这里只是一片黑暗，并没有出现巨大的考试终端，也没有别的什么事物。
然后，他又听到Alpha-23说道：
“既然你可以在梦境中去摧毁一台你久看不爽的机器，那么——”
Alpha-23顿了顿。
“——你有没有兴趣，在现实中也尝试着反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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