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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拼搏

    王子辉上小学的时候,大概在90年代初期,家里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潦倒穷困,举步维艰。

    那段时间,父母双双下岗,母亲找了份收入很低的工作,时间却能相对自由,可以照顾年幼的王子辉。家里四处借钱买了一辆小货车,父亲自己接单拉货。靠着这份收入养家,还买车借的钱。

    长大后的王子辉,清楚的记着,在那段时间里,母亲和自己在家里,吃了一周的清炒青萝卜的往事。记着母亲在和亲人们,诉说那时候家里的境况时,表现出的,无奈,无力,无助。也记着母亲那时候用自己的行动,表现出来的的自强,自立。

    范秀荷在王子辉结婚后的好多年,还经常会和别人提起那段往事。

    范秀荷是从服装厂下岗得,会做衣服。那时候,范秀荷白天上班,有时候会接一些小工厂,小单位做工作服的单子,晚上回家加工出来,加工费用来补贴家用。有时候工期赶得紧,要通宵赶制。王子辉看着妈妈脸上疲惫得面容,有一次倒了杯水,递到母亲身前,哭诉着说道,“妈,你歇会,要是你累死了,我就没有妈了。”

    范秀荷记得,当时的自己,安慰着孩子,开始时是笑得。笑完又哭,哭完再笑,然后一直笑,幸福的笑。多年前范秀荷总是提起这件事,也就不是因为当时的那份艰苦,而是因为孩子给的这份幸福。

    三年前,那时候的王子辉,已经是一名成熟的婚礼主持人,但他的主持级别,还到不了R市婚庆圈子里,所定义的高端。王子辉在R市婚庆圈里还没有多少名气,那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一门心思,就是赚钱养家。除此之外,他也期盼着自己的小家,可以尽快的富强起来。

    王子辉也清楚的明白,这种富强,能满足他心中对安全感的基本需求就好,他太需要那份由自己定义的安全感了。

    他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是自己的爸爸妈妈给的,因为在他的童年时光里,他们总是争吵,吵到摔过锅碗,动过刀棒。王子辉想证明给他们看,证明自己一直以来让他们不要争吵是对的。如果他们不信,就让他们看看自己,自己的事业和家庭,都比他们维系的要优秀。

    他太需要他的母亲可以光明正大的,面对面的给他一份肯定。王子辉知道,证明自己需要时间。

    王子辉不知道,也许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其实范秀荷,在所有她家庭以外的人面前,总是不停的夸自己的儿子。

    R市在春节期间,老百姓家家忙年,很少有婚礼场次。王子辉在年前通过一个外省的QQ群,与一个外省的婚庆公司取得了联系。

    这家公司在L省的J县,L省是人口输出的大省,很多外出务工的人们,都是春节回家一趟。而J县又是L省人口输出最多的地区之一。因此很多百姓家里承办婚礼,会选在全家难得一聚的春节期间,这样一来当地的婚礼主持人就非常短缺。那天是J县婚庆公司的老板,在群里寻找春节期间的婚礼主持人。

    三年前的王子辉,小家刚刚起步,财力物力处在一个并不坚挺的阶段。他知道,要想多赚钱,就要多接单。于是王子辉在QQ群里,主动联系了老板。

    J县属于南方区县,距离王子辉所在的北方城市有1500公里的路程。王子辉接J县的单子,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成本,这主要包括路费和食宿。王子辉知道,如果自己在成本之上报价太高,老板考虑预算,不会选择聘用他到当地主持。

    王子辉上网上查了J县婚礼主持人的报价信息,对当地主持人的报价区间有了个大概的认知。

    又查询了,到J县最便宜的一列火车的票价。那列火车,是R市到L省的省会,唯一的一辆绿皮火车,车票价只有100多,车程却要10多个小时,算上王子辉从省会转车,去J县的路程,王子辉从R市过去,最起码要17个小时。王子辉还查了在J县最便宜的客房,住宿的费用,一晚只要30块。

    婚庆公司之前告诉王子辉,他到当地需要主持两场婚礼,一场是大年初四,一场是大年初六。王子辉粗略一合计,给婚庆公司报了价,主持1000一场,主持费之外,要了500块,作为自己食宿的费用,如果坐高铁,这些钱做车的钱都不够。

    山高路远,王子辉怕婚庆公司担心自己不能准时到达J县,也怕自己报了500的差旅费,婚庆公司会对这么低的费用产生怀疑,而不敢定他的档期。便谎称自己在L省有亲戚,每年春节都去探亲,顺道到J县出主持婚礼,赚个探亲的路费。

    一来二去,婚庆公司定下了王子辉的档期。大年初二那天,王子辉踏上了去J县的火车。正月初二,外出的游子也大都提前回到了家乡,在家过年。这天在中国的传统年俗里,是走丈人家的日子。王子辉是中午在岳父家吃完午饭后,赶到的火车站,火车上的人少到屈指可数,王子辉买的是最便宜的坐票,因为人少,晚上它可以躺在座椅上睡一觉。

    王子辉随身带了一个背包,背包里除了自己换洗的衣服外,还装了些北方当地特有的硬面火烧,还有风干肉肠,这两种食物都是在冬天可以长期储存,又不会变质的。出门在外,衣食住行的开销都高过家里。王子辉想着,要把能省下的钱,都省下来。墙要高筑,粮要广急,风雨来时,才能运筹帷幄,一分钱他也不想浪费。

    辗转17个小时,王子辉在婚礼前一天到达J县。王子辉直接赶到了第二天新人要举行婚礼的酒店,给新人彩排。

    彩排结束之后,王子辉按照导航,坐着公交车,找到自己之前在网上搜到的,每晚只需要30元的宾馆。王子辉对这个宾馆挺满意的。从外面看,宾馆像是当地百姓自己建造的,楼很老旧。

    办理住房登记的时候,王子辉能感觉到这是合法登记的正规旅店,只是装修相对老旧,简陋些。走进房间,王子辉觉得还不错,房间里有电视,空调。只是卫生间是公用的,之前王子辉心里想过,对自己要住的旅店的最低要求,就是能睡觉就可以。

    现实比自己想象的,超出预期,因此他很满意。到达旅店王子辉从手机导航,搜了需要自己初六要去主持婚礼得酒店地址,看到距离自己得住处有五公里,王子辉盘算着,提前一天,徒步过去彩排,婚礼当天再徒步过去主持婚礼。一是王子辉喜欢闲逛,想看看这千里之外得风土人情,一是王子辉想能省钱就省钱,如此以来,车马费就省下了。

    王子辉自己从老家带来的伙食应该能吃到,自己返程上火车之前。临上火车,再马上一盒泡面,就能熬到回家。

    J县的婚礼,主持人只需要主持中午的仪式就好,主持完中午的婚礼仪式,大家一起吃饭。婚礼当天,新人家盛情安排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工作结束之后,在酒店就餐。

    转眼几天王子辉主持完J县的婚礼,踏上了返程的火车,和来时一样,王子辉买了最便宜的绿皮火车票。和来时不一样的是,返程时是务工人员返工高峰。绿皮车因为经济实惠,被很多打工者选择。王子辉是在网上,返程那天车票开通预售的第一天,就从网上要买上返程票的。当王子辉打开平台的时候,就只有站票了,王子辉没有犹豫马上下了单。他知道17个小时的站票有多辛苦,他想着,中途也许有人下车,自己偶尔也可以坐着休息一下,无论怎样都能回到家的。

    17个小时站票。

    在火车上,现实有些超出了王子辉的预想,全程下来,几乎没有座位空出过,王子辉熬到半夜,乏困交加的时候,实在站不住,就直接坐在火车中间的人形走道上。熬到后半夜,索性就躺下睡在了走道上,在这期间,王子辉记不清自己站起又躺下了多少次。因为总是有其它乘客需要借助通道,去到卫生间。也有车辆巡检的乘务人员,和火车上的日常用品,食品销售人员不停来去。

    春节,来回近一周的奔波,王子辉千里奔赴,口袋里赚2000元钱,王子辉很知足。王子辉的爸妈,张倩都知道王子辉苦,他们知道以家里的条件不必如此周折,可是他们也知道,这些所谓的苦,能让王子辉很快乐。

    比起这些,王子辉在E市,于他而言,也许可以称作漂泊,也许就是他给自己设定的,人生当中的一场旅程,这些都是他找寻光的过程,照亮他自己心中的光。

    陆陆续续王子辉开始主持在E市接到的主持单,E市和R市婚礼主持最大的不同在于,E市的婚礼主持,不需要跟结亲。

    E市的城市规模大概是R市的四五倍,有时候还会接到E市临近城市的婚礼主持单。王子辉又住在城郊,因此在E市的主持,他经常要提前出发,因为E市按车号限行,也为了节省路费,王子辉每每主持,要赶往集合地点,都会选择公交和地铁等相对最廉价的出行方式,无非是自己出发的更早一些,再早一些。

    遇到提前一天彩排,婚礼酒店与自己住处往返不变的情况,如果需要提前一天住宿的,王子辉也从来是选最便宜的旅店,而这些旅店里又以混住的青年旅社和地下室为主

    很多人觉得王子辉的家庭经济状况,以及王子辉的收入状况,都与他的消费状态不符。

    王子辉却很喜欢自己的状态,偶尔他也曾经觉得自己这样苦自己,有些不近情理,甚至对不起自己。

    慢慢的,他习惯了这种状态,还经常乐在其中,这种状态是他受范秀荷影响,从小练就的。

    骨子里,他觉得浪费,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耻辱,即便这种让自己感到耻辱的事情,并无人知晓,自己之于自己也无法接受。王子辉觉得,自己做的这些,都是对自己所谓拼搏的交代,即便最后没有除此之外更好的交代,他也问心无愧。

    王子辉在E市待了三个月,这与自己之前设想的不同。王子辉的父亲,退休时间发生了变化,因为部门需要,比之前想到的时间,延期了一年。这样,王子辉的女儿,妻子和其它家长,出于工作和身体等原因,就没有一个专人,可以付出精力去照顾。王子辉觉得女儿还小,需要有一个长辈专门陪伴,王子辉便提前回到了R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