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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先驱会

    “你回来了。”杜子文一手拿着橙汁,一手抓着沙发靠背,将脚交叉伸到茶几上,穿着有些发黑的袜子,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上放着的没有激情的中国足球赛。

    女人打开门看到杜子文这个邋遢的样子,想到他有可能是犯过罪的人,心中产生厌恶,她没好气地说:“把你的脚放下来,脏不脏?”

    杜子文听话地收回脚,穿上拖鞋站起来,一路小跑到女人背后一把将其抱住说:“你去哪了?花了这么久时间,想死我了。”

    “起来,把手撒开,我没那个心情。”女人有气无力地要求杜子文。

    但是他不听,继续在女人的脖子上亲来亲去。

    “你走开!”女人突然怒吼道,一把将杜子文的手扯开,甩着长发快步离开。

    杜子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惹得有些不快,他对着女人的背影回斥道:“洛薇,我可没惹你,你别给我甩脸子看。”

    这女人叫洛薇,是杜子文在国外认识的女朋友,两个人交往才不到两个月就一起回国住到了一块儿。

    洛薇走进卫生间,满脑子都是刚才的事,她心里纠结万分:到底要不要帮他们?如果不帮那自己就是言而无信的人,虽然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但他们也肯定不会罢休。

    可要是帮他们,那杜子文这边怎么办?被他发现了,而他如果又不是他们找的人,我该怎么面对这种事?

    洛薇难下决定,外面又突然传来杜子文哀求的声音:“薇薇,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帮你出气,别躲在里面了,出来吧!啊!”

    洛薇想起那张死亡信息里带着的照片。

    她突然打开门走出来,双手捧着杜子文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希望能找出真人和那照片不一样的地方,但怎么也找不到。

    杜子文被洛薇捧着脸,嘴巴嘟起来,他以为是调情,想亲嘴,便用力地让自己的脑袋靠近洛薇。

    洛薇看到杜子文那张刚吃完炸鸡,满是油腻的嘴,嫌弃地一巴掌将他的脸甩向一边,自己坐到了沙发上。

    她又看向杜子文,心中做下了决定:一个只认识了两个月的男朋友罢了,不重要!

    她把杜子文叫过来,还是左看看右看看。

    杜子文感觉到奇怪,问:“你怎么了?从回到家,就不对劲。”

    洛薇虽然表面在打量杜子文,但其实她心里是在盘算怎么验证他的身份又不让他知道,还不会伤害到他。

    可是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好的办法,能证明一个人是不是太阳人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针扎,看他流不流血。或者请一个太阳人来帮忙,太阳人和太阳人之间是有联系的。

    可洛薇现在还不是,而她也不可能去其他地方找,这里又不是国外,到处都有太阳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太阳人需要阳光才能迅速复原,晚上受伤,太阳人和人类是完全一样的。

    有时候洛薇真的很佩服创造出这种技术的人,认为他们简直是天才,但幽灵集团却从不告诉公众,究竟是谁创造出的这种技术。

    实在没办法,洛薇只能等到明天早上,趁杜子文睡觉的时候找根针扎一扎了。

    屋子里面暂时得岁月静好,小区外面可就热火朝天了。

    “老板再来十串烤腰子。”许英才将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高家明坐在旁边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盯着马路对面的小区门口。

    这里是为数不多的外面开有烧烤店的高档小区,可能也没那么高档,中等偏上,杜子文就是看中了这楼下有烧烤店才买的房,杜子文也挺讨厌做作的富贵。

    许英才端着烤腰子从店里走出来,回到座位上,看到高家明拿着一串羊肉串细嚼慢咽,比大姑娘还大姑娘。

    拍了他一下说:“行了,你就是把眼珠子瞪出来她也不会出来,这姑娘就是拿我们涮着玩,人家怎么可能跟自己男朋友翻脸,而且还是有钱男朋友。”

    高家明觉得许英才说的很对,但他不希望就这样放弃,毕竟都走到这一步了。

    许英才四口吃完一个烤腰子满足地喷出话来:“我看啊!咱们也不急这一时,反正知道了对方的样子,他们也不好跑!”

    “跑?你说他们会跑?”这给高家明提了个醒,他问许英才:“你说她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然后趁我们不注意逃跑。”

    许英才咀嚼食物,静静思考:“嗯,有这个可能。”

    他将食物咽下去:“所以说,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回去好解决问题。”

    “那还回去干什么?直接就在这儿守着呗!看他们能去哪儿?”高家明看许英才吃得差不多了,剩四串腰子吃不进去了,便起身进屋付了款。

    他出来后拍拍许英才的背说:“行了走吧,这顿将就点,回头再请你吃好的!”

    “你倒是挺大方,可你还有钱吗?工作都辞了。”许英才挺着肚子又喊了句:“老板,打包。”

    高家明走到马路边,等许英才打包好后走过来,对他说:“行了,你回去吧!我没工作了,你不是还有吗?明天就要上班了,回去早点睡。”

    说完,高家明又走回到小区门口。

    那保安大哥在值班室里继续盯着他们,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

    许英才小步追上,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高家明一个人在这儿。

    他觉得家明的精神状态有点不正常,自己好歹陪着,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在高家明走向小区门口的时候。

    另外一波人左摇右晃地提前磨着步子来到小区门口。

    他们每个人浑身都散发着浓厚的酒气。

    保安大哥认出来其中一个人是这里的住户,但其他人都不认识,看着他们醉的这个样子,生怕惹出什么事端。

    于是他急忙放下饭盒,从值班室里抢着走出来。

    他接过那住户的胳膊,将其他人拦在了外面。

    其他人脑袋早已停止思考,抓着保安胳膊抬起来,就继续往里进。

    保安又一次拦住他们。

    他们生气了,其中一个长得蛮横的人一把打走保安的手说:“你……你你干什么?我送我大哥回家,有你什么事?滚蛋!”

    “您不是这里的住户,按规定,没有住户允许不能进来。”保安说

    “怎么没有允许?我大……哥在这,他……他他就允许了。”那人嘴巴里的酒气足够熏醉一个不胜酒力的人。

    “对,我允许了,二弟,走……请进。”那大哥还十分配合的点头哈腰伸出手臂做出请进的姿势。

    保安无奈地跟一群酒鬼解释:“你们喝醉了,等明天酒醒了再来,我一定让你们进,啊?行不行!”

    大哥将保安的手扒开,拉起他二弟的手,招呼着其他人一并进去。

    保安赶紧堵在前面,问那个大哥:“大哥,您有没有家人在家里,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下来接,您说行不行?”

    “我没有家人,我只有兄弟……兄弟……好……好兄弟……”大哥不断拍着几个兄弟的胸膛,有炫耀的意思。

    保安看这样子只能连住户一并拦着。

    这一拦把他们给拦急了,一群人五大三粗,又都喝了很多酒。

    其中一个人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去你的。”一脚踢在保安的腰上,将他踢翻。

    保安有腰病,只见他腰部一阵剧痛像断了一样,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几个大汉对他拳打脚踢。

    路那边的人都被这边的热闹吸引。

    高家明见势不妙,一个加速,像离弦之箭一样地飞射过去。

    顺着惯性,他一跃而起,使出了武林绝学腾空飞毛腿,利用自己整个身子的力量传导到脚上,将其中一个大汉,一脚撞飞出去。

    许英才也赶紧上来帮忙,路对面也有不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飞跑过来伸出援手。

    很快事情以警察叔叔及时赶到的方式收场了。

    那几个大汉被带到警局享受VIP式醒酒服务了。

    高家明和许英才将保安大哥搀扶到值班室。

    保安大哥让高家明把椅子调成躺平模式后,扶着桌子一点点躺了上去。

    他等腰部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后对高家明和许英才说:“谢谢你们两个了,我就说你们看着不像是什么会干坏事的人。”

    许英才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毛病犯了,他回话说:“我们是祖国的花朵,纯洁的大学生。”

    高家明给了许英才一个白眼。

    保安大哥却被逗笑,但因为腰疼,没笑起来就被打断。

    他继续问:“你们今天这么做的理由?能告诉我吗?”

    “见义勇为,谁见到都会干的,没什么理由。”高家明脑袋直线地回答。

    经过许英才提醒,他才知道是白天闯祸的理由。

    于是这个值班室,渐渐地被故事填满,保安大哥也渐渐忘记了腰部的疼痛。

    当听完故事的时候,高家明自以为的保安大哥的愤怒并没有出现。

    出现的反而是许久的沉默。

    很久以后,保安大哥才开了口,他问:“如果你证明了他的身份,他就是凶手,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如醍醐灌顶,击碎了高家明的想象。

    他一直都处在一种情绪化的状态,只想着证明对方的身份,然后报仇。

    是啊!报仇这个在武侠书里那么浪漫的字眼,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

    高家明第一次在自己的脑中建立起了具体的认知:我要报仇?怎么报仇?以命偿命,可太阳人是不会死的,或者它会死但我也不知道。

    用法律的武器吗?可凶手起死回生这种事这可是第一次,我没有经验可寻。

    高家明陷入迷思。

    许英才也在一旁思考这个问题。

    保安大哥见他们这么严肃,转移话题道:“行了,这种事情等你们能证明他的身份再说吧!”

    高家明知道这不可能一下有答案,只能收起心思。

    “那你们是打算继续在这里呆一晚上吗?”保安大哥问。

    高家明和许英才四目一对,回过头不好意思的点头默认。

    次日一早。

    洛薇早早地从床上起来,但其实是她一夜没睡。

    她做好了打算,所以害怕自己睡过头错过良机。

    她捻手捻脚地走出卧室,到客厅找到了一根针。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正好从窗帘的一个缝隙外探进来。

    洛薇咬着牙,粉唇微开,抓着杜子文的手腕,将其放在稚嫩的阳光下。

    她用针轻轻一扎。

    只见一个红色的小口立马出现,就在洛薇看到红色的液体就要流出来的时候,那细微的伤口顿时从红色变成黑色,然后又恢复成肉色,这过程非常的快,只有一秒钟时间,但足够看到了。

    而且在回复的时候,那个伤口处透过阳光可以看到有一丝水蒸气飞出来。

    这跟洛薇记忆中的太阳人的特征一模一样。

    “你拿针干什么?”一声质问将洛薇惊吓到。

    她条件反射似地抬起头,发现杜子文正可怕的盯着他,眼睛中有一丝杀气闪过。

    洛薇心中一冷,随即压住惊慌,借口道:“我给你缝衣服呢!你这衣服扣子都坏了,我给你缝上。”

    说着她举起手里的针,针屁股上光秃秃的没有系线,而杜子文的睡衣上虽然有扣子坏了,但这是很久的事情了,洛薇早就知道,不至于现在才想起补。

    杜子文坐起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问:“老实说吧!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洛薇见自己已经瞒不住了,只能想办法周旋,再找机会逃跑。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已经确定了,他是太阳人,那高家明对他的指控十有八九也是真的了。

    不过洛薇还不确信,她想让眼前这个男人亲口说出来,如果更好的话,她想劝他自首。

    洛薇说:“没错,是有人跟我说了什么。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是……”

    “是什么?”杜子文不屑问道。

    洛薇不敢说出那几个字,因为那样意味着决裂。

    她沉思许久才低着头轻声说道:“你自首吧!”

    “自首?我自首什么?你这人真有意思。”杜子文笑着看向洛薇,那笑容中透露着一股邪气。

    洛薇说:“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你……你……你杀……”

    “杜子文已经死了。”杜子文突然冲到洛薇面前大声说道:“那个犯了罪的杜子文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洛薇眼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知告诉她应该坚定自己的选择,但是这种事情很多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回,她真得不知所措了。

    杜子文双手撑着身体,还是靠的那么近,他看着洛薇的眼睛说:“那个杜子文在犯下罪过的当晚,就因为害怕从楼梯间掉下去了,没了,而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新的杜子文,重生以后的杜子文,没有犯过罪的杜子文,你明白吗?”

    “可是你还是犯罪了,难道重生了,就可以既往不咎吗?”洛薇不认同。

    “怎么不能,我害死了他们,我也死了一次,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可是你又活了,但他们没有!”

    “那就是他们命不好了,谁让他们没有让自己成为太阳人呢?活该!”杜子文坐回去,又靠在床头板,轻松的说。

    “活该?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洛薇开始感到生气了,她没想到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会找到这么自私的男朋友。

    “那又怎么了?”杜子文突然质问道:“你是不是被他们洗脑了,你以为他们是受害者他们就永远对吗?说不定他们活着的时候也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呢!哪有什么干干净净的人,死了都不可惜!都该死!”

    “那为什么该死的不是你,非得是他们?”

    洛薇二话不说,起身就从床上下来往客厅走去。

    杜子文赶紧问道:“你去哪儿?喂!回来。”也下床追上去。

    他一把拉过洛薇说:“你想干什么?”

    洛薇说:“我去找他们,把事情告诉他,让他们来找你,或者,我自己去报警。”

    说完她就要走。

    但是杜子文死死拉住洛薇的胳膊,愤恨的呵斥道:“你是不是疯了,还是你脑子有问题,他们两个不相干的人,你为什么要站在他们那边,我才是你男朋友,我比他们有钱,你应该站在我这边。那种臭虫死两个算什么?又不影响我们的生活?丢掉你那些可笑的善良吧!那只会让你发疯!”

    “你才疯了,你才脑子有问题,我的大脑很清醒,而且很干净,我的良知,我的善良,都比你的那些臭钱更有价值,最起码我知道什么是对的!像你这种自私的人,我不想再看到你!”

    “你放开我。”洛薇挣扎着自己的手臂,想用蛮力把杜子文的手挣脱开。

    但杜子文却因为情绪激动,越加用力,而且他的身体开始散发热气,并慢慢变高变大。

    洛薇见状,一个高抬腿,用膝盖直接猛猛撞到杜子文的裆部。

    杜子文一声惨叫,放开了洛薇。

    洛薇转身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杜子文一把给抓过来。

    一个两米多高的粉红巨人冒着热气,赫然出现在洛薇面前,它张开红色大嘴,用一种叠加起来的声音大吼道““你不许走!!!””

    高家明和许英才在值班室一直等到了中午,也没有等来洛薇的电话。

    许英才更加确信:那娘们儿就是拿我们开涮。

    高家明心里也没了底。

    保安大哥看高家明一直盯着手环发呆,就知道事情可能落汤了。

    他给高家明出了个主意道:“这样吧,你们帮了我,我也得还你们人情,我在这里帮你们盯着!保证不让他们走,如果那个人出来了我帮你拖延时间,然后通知你们过来,在这小区里,出什么事我得负责,但在外面,户主出什么事了不归我管,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行。”许英才有放弃的意思,主要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过觉,实在是快熬不住了。

    高家明的身体也有些体力不支,他只得点头同意。

    临走前,保安大哥还特意提醒道:“我最后再提醒你们一句,很重要——年轻人,别让情绪害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