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恕己及人
缘廊之上，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百里景侧目向外看去，视线正好与匆匆入内的本间田雄相触。
这位青年快速打量了下百里景，旋即略显激动地跪坐于前。
“百里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多谢田雄你把我救了出来。”百里景展颜笑道。
他从格之助口中得知，当日若非本间田雄在场，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而且事后，本间母子还甘愿冒着被幕府发现的风险将他收留，如此已算得上是救命之恩，因此他对本间田雄满是感激。
“您太客气了，我才感到抱歉。那夜您和格之助大人离去后我就坐卧不安，后来还因为这事被母亲训斥。”本间田雄面露惭愧。
“次日我进城打探消息，万幸有小石子提醒才发现了您。只是我还是来迟一步，不然格之助大人很有可能还能得救，唉~”
说着他叹了口气，陷入自责之中。
这时身旁石子又飞起轻轻敲在他脑门上，仿佛是在安慰一般。
百里景拉过本间田雄的手腕，略施小术暂时与他共享了天眼，后者顿时被身旁飘忽不定的格之助吓了一跳，不过待反应过来就又迅速平静下来。
“格之助大人，原来小石子真的是您啊！那日真是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说着便欲朝格之助土下座，却被后者出声打断。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当日哪怕稍迟一些过来，恐怕都会被赶来的同心堵个正着。至于我你就更不用自责了，我那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幸免，毕竟连腰都被踢断了啊。”格之助双手环胸酣然一笑。
“好了别苦着脸了，你父亲一定会以你为豪的。”
谁知不提还好，一提起逝者，本间田雄旋即潸然泪下。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五日，他还是接受不了父亲的突然离世。
甚至连身上这件略显紧凑的黑色羽织，都还是他父亲本间田造，为处置此前村中丧事特意制备的崭新丧服，谁知一转眼他竟然也猝然身死。
百里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本间田雄的脑袋。
再怎么说他也才十七岁，又是家中独子一向备受宠爱，这个年纪放在后世连高中都还没毕业，眼下突然就要当家做主，一时难以适应也合常理。
不过对此，百里景也没什么好招，总不能让他再画一道灵符，把本间田造已经安息的亡魂再唤回来吧？虽说有格之助的前车之鉴，但他现在实在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而且哪怕他有能力办到，也不会同意这么做，毕竟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要是扰乱规则必定会遭遇祸事，这是基本的道理。
至于格之助，想来另一个自己八成另有考量，而他也隐约猜到了些许意图。
回到正题，本间田雄低声啜泣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
而趁此时，格之助也将婴孩的身份告知于他。
“您是说，那孩子是青山家的遗孤？！”本间田雄目瞪口呆。
“是的。”格之助一时心下擂鼓。
他正襟危坐地将此前事件秘辛和盘托出，自然也没有隐瞒其父田造是因此而死的事实。
得知真相的本间田雄一时恍神，眼眶旋即又红了起来。
“格之助大人，您切莫过于自责。我父亲是青山平膳所害，和您并无关联。”
他擦了把眼泪，擤了擤鼻。
“既然青山平膳已经死去，那么这仇便已经报了，您和百里大人冒死替我报得生死大仇，我又怎敢因为一时偶然怪罪于您！”
“至于那孩子无端遭此大难是何其可怜，母亲阿姊定然也不会迁怒于他。眼下青山家已灰飞烟灭，如果蓦然将他交给幕府恐怕容易夭折，不如就由我来养育吧？”他咬了咬牙道。
虽然他家境并不富裕，甚至连遭大难已经返贫，不过一名婴孩还是能抚养的。更何况这几日，母亲阿姊也是靠着这孩子才逐渐走出阴霾，要是贸然送走只怕她们也会不舍。
百里景拍了拍本间田雄的肩膀，和声道：“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那孩子就由格之助养育吧，过些日子我会设法替他显化人形，这几日还得有劳你们加以关照。”
本间田雄得了夸赞，精神也好转了一些，得知百里景对孩子另有安排也悉听遵命，随后告请后者好好休息就退出门外。
屋内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感怀。
不过眼下倒是还有一件要事得先行处理，那便是阿菊的封印。
“格之助，你确认要与阿菊封印在一起吗？”百里景神情严肃地问询。
尽管知道另一个自己必定已再三探求后者意见，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因为仅是为了那微乎其微的一丝希望，格之助便要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他实在有些不忍。
“是的大人。”格之助拍了拍胸脯，“哪怕死一万次，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妹妹，这次绝不会让她先我一步离开！”
“......”
格之助看着百里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又赶忙告罪解释。
“大人，恕在下失礼，但我还是头一次见您这么犹豫呢！以前总觉得您既神秘又淡然，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今天才发现您确实也是普通人，太好了，能遇上您真是太好了。”
百里景闻言一声轻嗤，亏他难得伤感了一小下，结果氛围都被破坏了。
行吧，想死就死吧，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他便站起了身。
“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这么办吧，等我休息几日，就正式施法布下封印。”
说完抛开格之助，朝燃香之处走去。
格之助看着背影失笑摇头，随后也跟了上去。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百里景隐约听到了本间田雄的声音。
他暗自皱眉，加快步伐，很快就抵达了传出叫骂声的大门前。
此刻院宅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正中者是一名衣着艳丽羽织的刻薄男人，本间田雄正朝其怒目而视，仿佛正与其争辩什么。
“小鬼快让开！我可是听说你家老头死了，这才特意来吊唁一番的，就算不识礼数也该有个限度吧，哼！”男子一脸鄙夷，别过脸去竟是正眼也不瞧前者。
“不识礼数的是你！没有人会穿成这样参加葬礼！这里不欢迎你！快走！”本间田雄怒声呵斥，梗着脖子朝旁一指。
“啧啧，我的侄儿，难道我那亲爱的弟弟没有教导过你什么叫尊重长辈？你这样和伯父大呼小叫，岂不是让他人看轻了你父亲？”
“住口！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伯父，父亲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百里景侧目向外看去，视线正好与匆匆入内的本间田雄相触。
这位青年快速打量了下百里景，旋即略显激动地跪坐于前。
“百里大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这些天让你们担心了，多谢田雄你把我救了出来。”百里景展颜笑道。
他从格之助口中得知，当日若非本间田雄在场，只怕自己凶多吉少。
而且事后，本间母子还甘愿冒着被幕府发现的风险将他收留，如此已算得上是救命之恩，因此他对本间田雄满是感激。
“您太客气了，我才感到抱歉。那夜您和格之助大人离去后我就坐卧不安，后来还因为这事被母亲训斥。”本间田雄面露惭愧。
“次日我进城打探消息，万幸有小石子提醒才发现了您。只是我还是来迟一步，不然格之助大人很有可能还能得救，唉~”
说着他叹了口气，陷入自责之中。
这时身旁石子又飞起轻轻敲在他脑门上，仿佛是在安慰一般。
百里景拉过本间田雄的手腕，略施小术暂时与他共享了天眼，后者顿时被身旁飘忽不定的格之助吓了一跳，不过待反应过来就又迅速平静下来。
“格之助大人，原来小石子真的是您啊！那日真是对不起，我来迟了！”
他说着便欲朝格之助土下座，却被后者出声打断。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当日哪怕稍迟一些过来，恐怕都会被赶来的同心堵个正着。至于我你就更不用自责了，我那种情况绝对不可能幸免，毕竟连腰都被踢断了啊。”格之助双手环胸酣然一笑。
“好了别苦着脸了，你父亲一定会以你为豪的。”
谁知不提还好，一提起逝者，本间田雄旋即潸然泪下。
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五日，他还是接受不了父亲的突然离世。
甚至连身上这件略显紧凑的黑色羽织，都还是他父亲本间田造，为处置此前村中丧事特意制备的崭新丧服，谁知一转眼他竟然也猝然身死。
百里景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本间田雄的脑袋。
再怎么说他也才十七岁，又是家中独子一向备受宠爱，这个年纪放在后世连高中都还没毕业，眼下突然就要当家做主，一时难以适应也合常理。
不过对此，百里景也没什么好招，总不能让他再画一道灵符，把本间田造已经安息的亡魂再唤回来吧？虽说有格之助的前车之鉴，但他现在实在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而且哪怕他有能力办到，也不会同意这么做，毕竟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要是扰乱规则必定会遭遇祸事，这是基本的道理。
至于格之助，想来另一个自己八成另有考量，而他也隐约猜到了些许意图。
回到正题，本间田雄低声啜泣了一会儿就止住了眼泪。
而趁此时，格之助也将婴孩的身份告知于他。
“您是说，那孩子是青山家的遗孤？！”本间田雄目瞪口呆。
“是的。”格之助一时心下擂鼓。
他正襟危坐地将此前事件秘辛和盘托出，自然也没有隐瞒其父田造是因此而死的事实。
得知真相的本间田雄一时恍神，眼眶旋即又红了起来。
“格之助大人，您切莫过于自责。我父亲是青山平膳所害，和您并无关联。”
他擦了把眼泪，擤了擤鼻。
“既然青山平膳已经死去，那么这仇便已经报了，您和百里大人冒死替我报得生死大仇，我又怎敢因为一时偶然怪罪于您！”
“至于那孩子无端遭此大难是何其可怜，母亲阿姊定然也不会迁怒于他。眼下青山家已灰飞烟灭，如果蓦然将他交给幕府恐怕容易夭折，不如就由我来养育吧？”他咬了咬牙道。
虽然他家境并不富裕，甚至连遭大难已经返贫，不过一名婴孩还是能抚养的。更何况这几日，母亲阿姊也是靠着这孩子才逐渐走出阴霾，要是贸然送走只怕她们也会不舍。
百里景拍了拍本间田雄的肩膀，和声道：“慈心于物，恕己及人，你能这样想很好。不过那孩子就由格之助养育吧，过些日子我会设法替他显化人形，这几日还得有劳你们加以关照。”
本间田雄得了夸赞，精神也好转了一些，得知百里景对孩子另有安排也悉听遵命，随后告请后者好好休息就退出门外。
屋内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感怀。
不过眼下倒是还有一件要事得先行处理，那便是阿菊的封印。
“格之助，你确认要与阿菊封印在一起吗？”百里景神情严肃地问询。
尽管知道另一个自己必定已再三探求后者意见，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因为仅是为了那微乎其微的一丝希望，格之助便要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他实在有些不忍。
“是的大人。”格之助拍了拍胸脯，“哪怕死一万次，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妹妹，这次绝不会让她先我一步离开！”
“......”
格之助看着百里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又赶忙告罪解释。
“大人，恕在下失礼，但我还是头一次见您这么犹豫呢！以前总觉得您既神秘又淡然，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今天才发现您确实也是普通人，太好了，能遇上您真是太好了。”
百里景闻言一声轻嗤，亏他难得伤感了一小下，结果氛围都被破坏了。
行吧，想死就死吧，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这样想着，他便站起了身。
“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这么办吧，等我休息几日，就正式施法布下封印。”
说完抛开格之助，朝燃香之处走去。
格之助看着背影失笑摇头，随后也跟了上去。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百里景隐约听到了本间田雄的声音。
他暗自皱眉，加快步伐，很快就抵达了传出叫骂声的大门前。
此刻院宅门口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正中者是一名衣着艳丽羽织的刻薄男人，本间田雄正朝其怒目而视，仿佛正与其争辩什么。
“小鬼快让开！我可是听说你家老头死了，这才特意来吊唁一番的，就算不识礼数也该有个限度吧，哼！”男子一脸鄙夷，别过脸去竟是正眼也不瞧前者。
“不识礼数的是你！没有人会穿成这样参加葬礼！这里不欢迎你！快走！”本间田雄怒声呵斥，梗着脖子朝旁一指。
“啧啧，我的侄儿，难道我那亲爱的弟弟没有教导过你什么叫尊重长辈？你这样和伯父大呼小叫，岂不是让他人看轻了你父亲？”
“住口！我可没有你这样的伯父，父亲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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