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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带我走

    姜丰不知道,得知一切真相后的林兮橪将会如何看待他,会是带着憎恨的目光,还是……还是会大度的选择原谅。

    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林兮橪表现得十分平静。

    刚才在家时的愤怒没有了,车上不停流泪的悲伤也没有了。

    她跪在林安江坟前,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重新站起身时,才对姜丰淡淡道:“走吧,回去了。”

    返程路上,忐忑不安的人变成了姜丰,一将林兮橪送到家门口后就玩儿起了消失。

    而从墓地返回后的林兮橪,像是终于沉了下来,情绪再无更大的波动,像是回到了她以前读书的状态。

    宋清奕的课也没有再补了,林兮橪又从高三回到了高二,老老实实地学习,不再一门心思想着一步登天。

    姜丰听说后,一颗心终于回到了原位。

    言叔也颇觉欣慰。要知道,露营那天得知林兮橪谈了个男朋友的消息,可真像个惊雷在他头上炸响。

    他一直觉得,这孩子懂事的早,比其他同龄段的孩子成熟许多,真没想到早恋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如今,她能“知错就改”,言叔自然高兴。休息在家时,就一头钻进厨房,给林兮橪弄各种美味佳肴。

    虽然在厨艺方面,他真的不太有天分。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回到了正轨,只有宋清奕知道,这个小姑娘在怎样努力隐藏自己的悲伤。

    有一晚凌晨两点,他接到林兮橪打来的电话,一句话都没有,就只有断断续续的哭泣。

    宋清奕捏着手机,心被林兮橪滴落的眼泪一点点浸湿,内心当中的悔意愈加浓烈。

    一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林兮橪才对他说:“我不明白姜丰为什么会把父辈的恩恩怨怨背负在自己身上,况且,我父亲还是自愿的替他父亲顶罪的,他们也给了我足够的经济补偿,就凭这些,他也该心安理得的享受属于自己的一切。”

    宋清奕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那莫非呢?”

    林兮橪蹙了蹙眉,望向天空中的一道流云,深深叹了一口气:“又与他何干呢?”

    那一年,除了莫非不辞而别远渡重洋,还发生了一件令人痛惜之事。

    是关于庚子的。

    那通电话是张妍佳打来的,显然也是被刚刚得知的消息吓得六神无主。

    她说,庚子被叶子的男朋友带人给打了,还被砍掉了右手的两根手指头。

    林兮橪只觉得一阵昏天暗地,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张妍佳的话还在继续,说庚子被送进一家医院时又被要求转到专门的骨科医院接骨,但转院过后,医生说耽误的时间太长,怕是……

    林兮橪独自一人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回谨城,一下飞机,她没去医院,而是直接去了夜雨清吧。

    酒吧已经关门了,显然是受这次暴力事件的影响。她给叶子打完电话,就这么站在酒吧门口等着。

    叶子匆忙赶来,模样憔悴,完全没有了之前妩媚多情的风姿。

    面对林兮橪,她有说不出的愧疚和悲戚。

    林兮橪并未说话,也不想听她解释,只是朝大门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开门。

    叶子以为林兮橪想看看出事的现场,虽那血腥之地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却还是开了门。

    林兮橪二话不说,一进门就将触手可及的所有物品往地上狠狠地砸。

    似乎还不觉得不够,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抄起墙角的灭火器将那些个玻璃酒柜砸的稀巴烂。

    叶子通红着眼眶立在门口,一言不发地任由林兮橪发泄愤怒。

    她的内心并未因这一片狼藉而有丝毫心疼,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了夜雨清吧,也没有了一个叫叶子的老板。

    更没有了一个每晚都会来她酒吧的忠实顾客,哪怕他只是坐在那里一个人静静的喝闷酒。

    她从来没有如此后悔,后悔成为了别人婚姻的插足者,当了个名副其实的小三。

    后悔自己靠情人的关系和金钱开了这么个酒吧。

    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已经满是伤痕的无辜之人,让他成为了她犯下所有罪孽的牺牲品。

    分手是她提的,她只不过想要回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而已。

    却不曾想换来了这么一场血雨腥风。

    林兮橪几乎将整个店都砸光了,她站在一片玻璃渣中歇了两口气,这才拍拍手往门口走。

    经过叶子身旁时,林兮橪听见她带着哭腔说了一句:“是我对不起他。”

    庚子的手重新接上了,可不敢保证是否能够成活,如果不行,还得再次做手术割掉。

    林兮橪到了病房门口,却怎么也迈不进脚步。

    她蹲在墙边,捂着嘴哭得悲痛欲绝。

    庚子啊,他是纹身师啊,他就得靠这双手生存啊。

    如果……

    林兮橪不敢想下去。

    直到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在自己面前站定,她才止住哭泣抬起了头。

    庚子留长了自己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地散在肩上,下巴的胡渣也冒了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颓丧。

    可他脸上却带着笑。

    林兮橪紧紧抿着唇,只剩眼泪无声地流。

    庚子朝她伸出了手,那只完好无损的左手。

    可林兮橪却并未起身,掠过他停在自己面前的左手,径直抚摸上了另一只手。

    庚子的右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根本看不清全貌。

    可林兮橪却仿佛透过那一层层白色的纱布,看到了里面指节间缝合的伤口,一针一线,跟补破旧的衣衫似的。

    “会好的,对不对?”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庚子拽住她的手,轻轻将她拉了起来,却握着她的手腕舍不得放开,“嗯,会好的。”

    林兮橪垂下头,缓缓靠在庚子的肩上,泣不成声又咬牙切齿地道:“我恨不得杀了她!”

    相比起她的愤恨不平,当事人却显得有些云淡风轻。

    庚子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林兮橪的后脑勺,微微侧过脸贴近她,像是调侃似的说:“还不是怪你,忘了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