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布里塞伊斯

    他们一直在希腊人的军营中住着，虽然常常听到双方对阵的声音，可伊琳娜也很少去注意那些。

    她躲在住处，为人们纺织羊毛和亚麻，为那些英雄和仆人修补破旧的衣服，这一来二去，她也认识了不少的人，布里塞伊斯（Briseis）就是其中之一。

    伊琳娜见到她时，她似乎有些胆怯，不敢看着她，最后还是伊琳娜噗嗤一笑，起身将她请进屋里。

    二人接触了几次，也逐渐熟络了，这个羞涩的俊俏少女，从此偶尔会在前来一同与她修补衣衫，也会向着伊琳娜吐露心声。

    “我的命运多么痛苦，为何要将我置于这样的境地呢。”布里塞伊斯又在向伊琳娜倒苦水，将自己痛苦的遭遇向她倾诉。

    伊琳娜清楚她的身世。

    她本来是被阿基琉斯攻破吕尔涅索斯城杀死了丈夫抢来的女俘，因为另一个女子——她的堂姊妹克律塞伊丝而被贪得无厌的迈锡尼王阿伽门农抢夺。

    阿基琉斯很是宠爱她，相对那些虐待俘虏的将士来说，忒提斯之子就是个道德楷模，并且战争以后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合法妻子。

    不过那些都已经是过往云烟了，哪怕阿基琉斯和阿伽门农大打出手，甚至出动了神灵出面调解，她也不能回到对方身边了。

    阿基琉斯对于自己的“荣誉礼物”被阿伽门农夺走很是愤怒，海洋女神之子本来就对这场不义之战充满了厌恶。

    “我们为什么要大老远前来这里，就为了一个私奔的女子就要折损战士？只会让许多家庭破碎不堪！”她想起羽对她说的，阿基琉斯的酒后真言，他觉得这些是不值得的，他拒绝出战。

    “阿基琉斯，你没有任何的战功，只知道等待分割战利品，我要你的女仆来作为我的损失的报偿。”阿伽门农如此狂妄地对战士阿基琉斯说道。

    “战争啊，命运啊……”伊琳娜想起史诗中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最后只能发出这么一句感叹，“玩弄人类命运的女神啊，你们怎会如此无情。”

    少女只是在心中如此想着，至于更多的事情，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缓和心中的情绪，抬头故作镇定地与女仆们谈论营地里发生的近事。

    她不禁感叹着，一旁的女子们听到少女的话也有些沉默，国破家亡对于她们而言很是熟悉，转眼间水灵灵的眸子里充斥了泪水。

    多愁善感的人总是充满了泪水，伊琳娜只是微微叹息，便用丝绸的帕子擦拭着眼泪，温和地将对方劝解，这才暂时了结了对方的哭泣声。

    伊琳娜拿起自制的里拉琴，芊芊玉指轻轻拨弄琴弦，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可她终究是不会使用，便看向布里塞伊丝。

    “美颊的布里塞伊斯啊，你来教教我如何演奏这种乐器，我对这个七弦琴并不熟练，还请你为我指点迷津。”她将涂满精致彩绘的里拉琴放到对方手中。

    “当然可以，美发的伊琳娜，这是我的荣幸。”她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下来，她用葱尖一样的手指轻轻撩拨丝线，用夜莺一样的嗓音开口唱起精妙的歌曲，优美的歌声中却有些凄美。

    “这是复仇女神的诗歌吧。”伊琳娜听出了这歌的歌词，便知道了它的来历，还有赞美的神明，以及清婉歌声中的凄凉。

    她握住布里塞伊斯的手，轻柔地安抚了对方，看着凑过来的女仆和侍从们，她接过里拉琴，对他们说道：“我来为你们演奏另一首音乐，希望你们能够快活些。”

    “Ὅσονζῇςφαίνου

    μηδὲνὅλωςσὺλυποῦ

    πρὸςὀλίγονἔστιτὸζῆν

    τὸτέλοςὁχρόνοςἀπαιτεῖ.”

    女子拨弄琴弦，举目眺望远处，那山林与海洋的交界处，清新而美丽的地方，又轻轻合上双目，学着对方的唱法，

    布里塞伊斯也愣愣看着，那个方向是她的故乡——已经被毁坏的城市，乡村，还有失散死去的亲属。

    “布里塞伊斯，不用过于悲伤，人生总是会有尽头的，应当尽情欢乐。”她唱完最后一句，看着众人惊艳的目光，最后叹息道。

    所有人一直在听着她的弹唱，尽管里拉琴的弹奏尚且缺一些熟练，动听的歌声仍旧引人入胜。

    伊琳娜将曲子完毕后便起身，她将里拉琴摆到角落，又拿起自己纺织的工具，开始自己的忙碌工作，不一会儿便将女子拿来的衣物补好送还给了对方。

    “欢迎你们下次再来。”伊琳娜把布里塞伊斯送出门后，所有的人也散去。她将门窗紧闭起来，将终端打开悄悄对着羽询问道：“你那里的情况如何？”

    羽的语气似乎很是凝重，他叹息道：“阿基琉斯的挚友，帕特洛克罗斯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