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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帝归陵

    跪灵是东朝葬礼的一个程序,灵堂设在皇帝起居的宫殿里,按规矩她得断断续续跪三天,这三天里跪得多休息得少。就算她现在身体素质好,那也扛不住又跪又拜又少吃少睡的,跪到第三天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天昏地暗了。

    这天夜里按规矩是公子、公主们陪同一道跪着,姚海棠和大皇子跪得前一些,其余的公子、公主们都跪在靠殿门口的地方。好在落了毡子,屋里并不太冷,只是有些郁郁悲悲之气,让人感觉很压抑。

    跪灵的时候当然是不让说话的,不过跪到后半夜,公子、公主们都可以回去睡,但是姚海棠却不行,这最后一夜她得通宵不眠。跪一会儿坐一会儿,也没谁会真让她一直跪下去,男子且受不了,何况姚海棠一姑娘家,而且还连着三天没歇好。

    凌晨时分,姚海棠昏昏沉沉又按司礼监的要求跪拜好了,拨弄了一下灯烛又重新上香,叩拜过后烧了些纸钱等物件,这才有宫女扶着她到一边儿坐下。

    这样的时间满室暖融融正是好睡的时候,侍候着的宫女昏昏欲睡,旁人这时也各自撤去了,就再过会儿添灯油上香的时候才会过来,毕竟姚海棠是个姑娘,除了宫女太监灵堂里众位大人是不敢多留的。

    “唉,又饿又累,怎么就不想着给点儿宵夜……”姚海棠也就嘴上说说,她知道这时候又饿又累又狼狈才是正常的状态,要不怎么像是死了爹的状态呐!

    听着“咕咕”直叫唤的肚子,姚海棠拍了拍,心疼地说:“行了行了,叫什么叫,回头会好好犒劳你的。要怪就怪杜小四,他在边关带兵打仗,那就只好委屈委屈你了!”

    也就是看着身边的宫人睡着了,姚海棠才敢轻声嘀咕两声解解闷儿,要不然这灵堂里是一点儿声都没有的。

    就在她觉得自己这会儿特可怜的时候,忽然外边有了声响,姚海棠左右看了看,她倒也不怕起身就往外走,往外看了几眼却没发现有人,但一低头就有了发现——门外多了个食盒。

    “呀,有吃的了,不用委屈五脏庙!皇上呀,你如果在天有灵,要保佑这天下所有的人都别委屈了五脏庙,尤其是我……”姚海棠一提着食盒别提多高兴了,欢喜得都快得意忘形了。

    幸好她还记得这是灵堂,揣了食盒四下里看了一眼,然后赶紧猫进殿堂的角落里欢天喜地的开吃。打开食盒一看,里边居然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姚海棠就不由得一边吃一边想:“这谁准备的,太后、慧宁还是……乔致安!”

    不管是太后还是慧宁公主,她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喜好,她喜欢吃的向来多,但真正爱吃的就是固定的几样。这天下间也没几个知道的,姚海棠一琢磨,青苗和安丰送不进东西来,要送也得经过太平院,送得来都得凉了。

    这时手里的东西还热乎得很,姚海棠吃着不免要叹气:“不跟自己过不去,有好吃的吃,有好喝的喝。”

    一说就把谁送的这茬儿给忘了,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口大口吃着。

    不远处的窗外,乔致安在风雪之中看着眼前的场景静静地笑出声来,在瑟瑟的冷风里,乔致安笑得带着几分暖意。如果不是夜太黑,太平院的那些黑衣人一准得掉一地眼珠子。

    “海棠……”乔致安冲着虚空叫了一声,心头自是千百般滋味齐在。

    顿时间,乔致安觉得姚海棠和杜敬璋简直是一类人,心里头再明白,也可以当是什么也没有。他们俩就那样自如从容,像是不把事儿挂心上似的,倒让他心里生了尴尬之意。

    “幸是公子不知道,否则又该说无趣了。”乔致安似乎能想起多年前,那个跳着脚骂自己“无趣,无趣至极”的少年公子。

    尔时,公子面如冠玉,当真是如此刻东山山顶一般白雪皑然的风采。那时见公子之如雪,则惭己身如泥,后来他以为自己也渐渐如雪了,却才知道泥还是泥,雪还是雪。

    公子还是那般山青雪白,他还是那般沉晦。

    “便随公子所愿吧,但公子所愿,致安如何能辞!”终于在这个夜晚,乔致安做出了他的决定。

    当然,这时他的选择多听从于那纸继位诏书,皇帝最终选了哪纸诏书放在诏匣里谁都不知道,他没有去探问。有些事,就算他是太平院的院长也不合适知道。

    “啊……欠……”姚海棠在屋里吃着吃着重重打了个哈欠,然后捂着嘴四下看了眼,见那宫女还在昏睡就露出满脸狡黠的笑来,捧着怀里的东西继续吃。

    吃饱喝足后,姚海棠自己也想睡了,将将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睛,就被司礼监给叫起来上香添灯油。这时司礼监的大人们还给她带来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那位大人插好香后,回过身来小声道:“姚姑娘,公子怕是赶不回来了,原本是不用您送入皇陵的,只是商议来去,您得代表公子,不能不去。您准备准备,这几天会给您讲讲送陵的礼仪规矩,今儿起封灵就不用守了。”

    一半好一半不好,送帝王归陵是一件复杂的事儿,不过好在再复杂的事儿也会过去。

    送帝归陵后,按制半个月不得饮宴,但因正好十四天后是春节,于是便只管制到春节前一天。天然居已经整一个月都没生意了,大人们这会儿可不敢出来饮酒作乐。

    不过酒还是照样卖得红火,茶叶和瓷器也都没落下,样样都收益不错。

    这个春节宫里没有宴席,帝位空,众皇子如今都不得入宫,一定要等杜敬璋回来,正殿里存放着的诏书才能开启,所以这时候众皇子们都得避嫌!

    倒是各家的女眷常进宫里去陪太后,姚海棠也没能免俗。只是到立春时也不见前线发来班师的消息,姚海棠难免有些担忧。

    “前些时候说大雪封路消息过不来,飞信传书也十分困难,怎么这都已经立春了还不见消息过来?”这事姚海棠只能问青苗,青苗跟太平院熟嘛。

    “传消息总得有个时间,再说北边儿不是比京城冷嘛,这会儿正是冰雪封路的时候,天冷得鸟都飞不起来,怎么好传书信。姑娘且放心,公子在军中必然无事。”青苗说道。

    只是姚海棠难免要担心,皇帝活着的时候说有人要对军中伸手,现在这件事谁在管,谁在督办,又或者是没进行了。不得个准信儿,姚海棠始终安心不下来。

    “什么时候能有信儿,不是说年底就应该班师回的吗?结果先帝去了,也没人顾上管这事儿,杜敬璋赶不回来,先帝就这么归陵了,到时候只怕他心里难受。”姚海棠说着又叹了口气。

    听着她叹气,青苗也叹了声:“姑娘,不碍事的,这也是没办法啊!入冬冰雪封了路,过不去也出不来。本来以为冬初战事能平定,哪知道这回的仗这么难打。”

    “现在他没回,我却得走了,定好了去云泾的行程,不去也不成。我还得去给师父扫个墓,他老人家这么老久没见着我,只怕会在地底下跳着脚骂我的。”虽说骨灰已入水入尘,但在山里会有个衣冠冡,只不过是给后人留个念想儿罢了。

    “明后天就得启程,如果姑娘实在不得工夫去也不碍,这事儿我和安丰也办得来。”青苗劝慰道。

    可是青苗还在新婚,这一趟得回去省亲,虽说安丰没了爹妈,可兄嫂是有的,叔伯姑姨也有,新成了婚得上门认门儿,所以现在也不能指着他们去。

    “别,你们还是上河梁去认门,这件事我和掌柜们去谈就成了。这也不是太大的事,我能办得了,再说我也是想借着这机会去云泾河清闲几天,可不能说不去的话。”云泾河事再多,也比不过京城。

    眼下的京城看着多平静,可到底里头有什么,姚海棠看不到,他们不会摆在她面前让她看,她自己又观察不出来。

    其实这场大戏,必需要等杜敬璋回来了才会上演,那时她也应该办完了事儿能回京了。

    京里有杜敬璋,她就能踏实!

    立春后第二天姚海棠和安丰、青苗并着几个掌柜一块儿上了船,安丰和青苗在河梁下了,掌柜们则跟着姚海棠一道下云泾河去。

    这会儿的云泾河,水暖春初,船在云泾河的码头停了,一上岸姚海棠居然就看着了齐晏。这才记起春节假有一个月呐,齐晏这会儿在云泾河很正常。

    “海……姚姑娘。”齐晏本来想叫海棠,可码头上人来人往,齐晏还是改了称谓。

    “你怎么来了,我没通知谁啊。”

    “太平院那边通知的,说是你今天过来,寻径园那边已经打扫了,坐马车过去?”

    “嗯,先去休整一番,劳烦你把掌柜们送到客栈去。”

    和园是家,姚海棠只想一个个静静地歇歇,而且和园也没有太多房间。这就要回家了,她只觉得心中满是惆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