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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人世间悲喜烂剧

    “不管怎么说,还是尽快找到那个家伙吧。”向星北说,“现在虽然只是杀了几个通缉犯,但这很危险。”

    黑猫审视着街上每个走过的人,用乐观的语气说:“不管怎么样,总算查到真相了。而且A级收容物居然和他在一起,真是太好了,也算是省事了。”

    “——我怎么感觉,这是你的问题呢?”

    “才怪!A级收容物的事情,我可管不了。还有,我想起个奇怪的事情——哪怕是噬魂异生蔓,也不会在短短一个星期就进入寄生状态。这种危险东西的生存率很低,评定宿主可是相当重要的环节…”

    “寄生是双向的选择,看起来扭曲吞噬心智是非常霸道不讲道理的,可一旦选择了错误的宿主,也会带来灭顶之灾。”

    黑猫奇怪的嘀咕着。

    最终,也只能把原因归结到自己的坏运气上。

    “对了,他叫什么?”

    “空解风。”

    “好奇怪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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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清晨,我决定把她送进医院。但说出这句话后,是长久的沉默——几乎令人窒息。她困惑的看着我,那双眼睛不像宝石般清澈,反而像是干瘪下去的虫囊。

    ——我们不是会永远在一起吗?

    巨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那并非幻觉。我醒过神来时,已经被植物缠绕住了四肢,腥臭气味涌来,扭曲而漆黑的藤蔓从她的头上贯穿而出,擎住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那上面滴落的是什么?

    血。

    世界变得昏暗模糊,我尖叫起来。那毫无意义。

    她展露了自己真正的体形,不像往日干瘪而瘦骨嶙峋的大头娃娃,而是一种妖艳的美丽,每一道藤蔓都有她存在的意义,其蕴含的美不可思议,摄人心魄。卷曲的狭长叶片温柔地摩挲着我的脸,黏滑宛如肉质的触觉。

    ——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信息通过正负电荷的粒子,准确无误地抵达了我的脑海。

    我尖叫起来。醒来后,她不知所踪。

    很快,警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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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她做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身后的翅膀微微颤动,那似乎代表着不安。

    “这不是故事。”

    “唔咕…。你生气了吗?”

    她立即小心翼翼起来。明明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却毫无自觉,反而自居于弱势的地位上。大概这也是造物主的精妙之处。

    “对不起——向您道歉。”

    她咻咻地环绕着我,仰起了小小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扶着三角帽,“如果是这种故事的话,我会消失的哦。就像人类会因为忧郁而死掉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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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空解风根本不懂反追踪技术,通过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很快指向了一个他常去的地方。尽管如此,超能力犯罪也不是警方能够轻易破解的案件,不仅超出了常人的思维领域,而且也不容易留下来痕迹。

    这么一想的话,不由对秩序之手的工作肃然起敬了起来。

    这样的念头当然不能说出来,否则黑猫立刻就会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我感觉你在心里夸我。”

    黑猫忽然止住脚步,严肃的说。

    “?”向星北无言地瞪着它。

    几秒钟后,黑猫干笑着挪开了视线,松了口气一样,“前面就到了。”

    这里是城郊地带,实际上在资料上是空解风打工的附近。位于一处桥洞下面,那里开辟了一个小小的拐角,大概是工程时期没有封掉而留下来的,几乎没人会往里面去。

    里面空无一人,意料之内。

    呛鼻子的灰尘味弥漫,地上混着点点血迹,能清晰看到曾经有过活动的痕迹。

    “糟了。”

    声音是从脑海里传来的,黑猫没有回头,“我们被发现了。”

    “什么?”

    地缝里,一株小草随风摇曳。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同时,身后响起轻巧落地的翻身声,向星北猛然回头,但已经晚了。藤蔓如鞭子一般,掀起呜咽风声,“砰”的闷声中,狠狠抽在了他的腹部。

    一股电流贯穿脊骨,向星北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做出了缩腹的动作,但自然不能规避。下一秒,他的身体被抽的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

    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未降临。

    黑猫蹬地而起,弹出了锋利的爪子,却只在藤蔓上留下了几道白痕。

    “好硬…”

    它的身旁,一道风声掠过。

    向星北一蹬墙壁,身体展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灵巧性,一股微微躁动奔涌的力量,使他下意识挥出了右手。不知何时,一柄光剑已经握在手中,剑锋幽蓝吞吐不定,向着藤蔓身后的男人斩去。

    “不要过来!”

    男人——空解风的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尖锐、模糊不清的嘶吼声,以几乎超出人耳的频率爆发。音波实质化一般,在狭长的坑道里掀起了回音的浪潮。

    不知多少藤蔓,以汹涌的气势疯狂扑来,百蛇出洞的景象如此悚然。牠试图以最原始野性的力量,将向星北和黑猫绞杀于其中。

    可面对磁场武器,这些坚硬且力量无穷的藤蔓,就像遇到了天敌一般滋滋融化,散发出浓郁腐臭的气味。狭长而卷曲的叶片被烧焦,一滴滴黑血落下。

    向星北只是随意挥着光剑,就将这些棘手的家伙杀得节节败退。

    ——简直就像是开挂一样。

    “不,不可能——”

    麻烦不要发出这种杂鱼的悲鸣。

    空解风瞪着血丝弥漫的眼睛,脸色颤栗而扭曲,没有一丝血色,洋溢着浓浓的绝望。

    ===

    那是夏日的傍晚。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骑着车,有说有笑的从身边掠过,空解风神色空洞地转身,等欢声笑语消失后,才朝着家的方向有气无力地走去。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并不回到那个始终灰恹恹的地方——所谓的家。

    面前的地面上,渐渐涌出黑色斑点。土腥味扑面而来。

    一场雨即将要落下来了。

    可没想到,转眼间化作了瓢泼大雨。

    空解风的衣服湿了,鞋子里很快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有种黏腻又滑脚的感觉。雨水顺着他略长的头发滑落,很快遮住了视线,世界变得模糊而摇曳。没人察觉到——包括他自己——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

    ——如果这样死掉就好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里面依然空无一人。

    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尽管没有所谓的“朋友”,但空解风认识不少那样的人。那种没有社交就会“死掉”的人,换句话来说,需要他人的认可才能存活的生物。他们不清楚自己的价值,看不到自己真正的内心,需要来自别人的肯定,才能好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否则,就会陷入漫无边际的虚无恐慌之中。

    哪怕是经验最老道的水手,也需要灯塔那一点微弱的光。

    但他并不需要。

    至少在一年前,他是这么认为的。

    杜怜月。那是他第一面之下,就爱上的女孩。太阳过于炽热残酷,幽冷清辉遍洒大地,才会在无声无息间,侵蚀少年心中那自以为厚厚的壳。自以为的强大,初一对垒就已经溃不成军。

    但扭曲与自卑如毒药一般侵蚀心灵,早已构成了恹恹的底色。

    房间里的盆栽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奇怪的是,尽管没有晒过太阳与浇水,却依然悄无声息的缓缓生长着。空解风在注意到这点后,曾有一段时间恐惧于此,后来就渐而不在乎了。

    直至现在,他更喜欢长久地盯着那株藤蔓。那里面蕴含着的勃勃生机,不止一次给了他心灵的触动。

    ——也许,我该振奋一点。

    下一瞬,少年瘦弱如排骨的身躯被那一株藤蔓紧紧绞住,头朝下摔在了地上。黏腻而狭长的叶片在肌肤上轻轻颤栗,仿佛是遵循着某种神秘韵律的舞。

    它并不破坏肉身,而是贪婪地吮吸着久违的生机,将自身溶解成了灰色的烟丝,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少年。

    没有尖叫,没有挣扎。

    那毫无意义。

    一夜过后,他站了起来。仿佛做了个长久的梦,让他的脑袋都隐隐作痛了。

    但那不是梦,他清楚的记着一切。

    随着轻轻挥舞手臂,藤蔓如龙一般肆虐而出,轻易击碎了面前的落地玻璃。空解风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他反复握紧又松开手掌,欣喜若狂的情绪充斥了脑海。

    第二天上学的路上,他随手教训了一下勒索小学生的几个混混。当那几个混混被路边的植物接连扳倒,恐慌鬼叫着逃之夭夭时,空解风仿佛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也许,我可以改变什么。

    第一个出现在脑海的,是那张花儿一般的笑颜。他迫不及待的往学校跑去。这个好消息,一定会让她刮目相看吧?

    是的。

    我可以——

    轰隆隆的货车疾驰而过,穿着白裙的女孩,像是被风吹飞的娇弱小花,轻飘飘地落在十几米外。

    原来,人可以那么轻,飞那么远。

    这个奇怪的想法之后,是连续的空白。几块残缺的空白,化作了器官代替运转着,空荡荡的感知不到存在,它们诉说着巨大的空虚和缺失感。

    这恐怖的、不讲道理的世界。

    ——我要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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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过来时,杜怜月微微笑着。在死缠烂打下,她答应了我的追求。

    我们搬进了新家,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那些画面,果然只是梦。

    ——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