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吴家寨娘子情深
“叛国贼？”
“杀父之仇？”
萧安惊呼而起，实际上见到张老那会儿，少年心中极为忐忑，尤其张老气绝瞬间，少年神经彻底绷紧。
老黄狗所给信息是裴叔在小泥屋，张老气绝所在离小泥屋百余丈，抓捕张老经过，城门楼那会儿萧安该说的已经说了。
按常理，那会儿张集薪悲痛欲绝，于是报仇雪恨，杀了裴叔甚至顺手结果萧安，完全合情合理。
但他没有，而是极为平静，就像父亲的死是理所当然，他只是尽孝......
没有提裴叔，甚至与萧安道了一声“珍重。”
现在回想起来......萧安恍然大悟，更是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身旁这位说书先生，绝非是表面上那种心无城府，平易近人甚至到了观之可欺的文弱性子。
陆什长曾说过，“成大事者必心若磐石，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这家伙真能忍！
萧安颇为感慨，此刻张集薪面色淡然，冷冷看着吴掌柜。买勾兑酒的奸商脸不红心不跳，缓缓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笑了笑，“驸马爷，这俩帽子太大，吴孟脑袋儿小，怕是戴不稳啊。”
说书先生脸皮抽搐，吴掌柜啊吴掌柜，庙堂上嘴皮子比你厉害的，张集薪天天打交道，你就不必献丑了。但这话放心里，要的是心服口服，“先说杀父之仇......”
吴掌柜微微一怔，旋即面色如常，“驸马爷请......”
张集薪先看了看萧安，“小兄弟谈及家父杀害‘朝云’酒馆掌柜神算子，是在三日前亥时......”说到此处，张集薪望向吴掌柜，双眼微眯，“地头蛇的消息自然比我这条过江龙来的快，张某所言是真是假，不用再分辨了吧？”
吴掌柜不语，这话怎么答？双眉微皱，不痛不痒道：“驸马爷接着请......”
萧安看向张集薪，三日前亥时？此证据实在微不足道，以此推断张老之死是吴掌柜所为，硬帽子硬扣少年并无反感，可......张集薪啊张集薪，这么搞是不是太儿戏了？
“张某虽不知家父所服三日必死丸究竟是谁人所给，但对此丸颇为了解......”
张集薪叹息一声，目光愈冷，“若小兄弟不曾欺瞒张某，那么张某可以推测，家父是在其杀害神算子返回居所之后，方才服下此丸。因此丸须放置聚阴之地蕴养，无法随身携带......”
吴掌柜呵了一声，“驸马爷，暮云国的道理都在暮家，反正你怎么说都成，三日必死丸啊六日必死丸，此物我等做小本生意的听都不曾听过，否则倒能低进高卖赚些贴己钱。”
张集薪你个吃软饭的听懂了吗？弯啊绕啊，倒是把证据摆出来，先说好，有事说事，可别把暮彤萱搬出来啊。
吴掌柜话中有话，含蓄吗？不含蓄......
这层意思萧安都听出来了，眼神示意张集薪，这你也能忍？
张集薪摇摇头，“吴掌柜啊吴掌柜，张某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谁想......”张集薪再次看了看萧安，少年瞪大了眼，张集薪忽然双目凌厉无比，逼视吴掌柜道：“服下三日必死丸，气机可三日三夜连绵不绝......”
三日必死丸，三日必死……是否也能理解成三日才死？
念头闪现，萧安猛然惊醒，张老三日前亥时服下三日必死丸，那么张老气绝之时便该是今夜亥时......吴掌柜同时反应过来，摆出防御架势，冷笑道：“驸马爷，怎么越说越玄乎了。”
张集薪迈前一步，双目猩红，气机倾泻之下一身长袍无风而起，“我爹是被人生生耗死，气绝而亡......裴什长只是五境武夫，他一个人办不到！”
俩人对视间，吴掌柜向后连退数步，额头冷汗瞬间冒出，深吸口气，强撑镇定道：“张集薪，你究竟想说什么？”
一声大笑，听得萧安心神大震，张集薪再次迈前一步，神情傲然：“你说的没错，我张集薪是个吃软饭的，若没我家娘子，望气术我如何习得？”
“小泥屋里可望不到什么‘龙城决’气机，而是数十江湖草莽的微弱气机，还有七位......”张集薪深吸口气，话说到这里，说书先生不再言语，既然你吴掌柜自诩聪明，那么该懂的应该都懂了。
另一边，吴掌柜果然不再后退，眼神狠辣，亦是向前迈了一步。
对峙之下，俩人气机于虚空之中剧烈交锋，四周草木如被刀锋割裂，碎屑四溅遮天蔽目。一声呼啸，少年满头青丝窜飞，竟是张集薪抢先出手，犹如猛虎捕食高高跃起，长袖一卷漫天草木碎屑聚拢于手掌之间。
“暮云决......”吴掌柜狞笑一声，气机提升至极致，望着跃起的张集薪一手急速探入腰间，手腕一抖抽出一柄软剑，张集薪双目红光一闪，落地已至吴掌柜跟前，双掌平推风声如虎啸山林，被其半空聚拢的漫天草木宛如箭矢般飞速射出！
轰隆一声，大地震颤，俩人身影于碎屑中瞬间拧成一团，旋即刹那分开，只见漫天皆是虚影，都是以快打快。
俩人生死交战，远远旁观的少年挥手将眼前草木碎屑拍散。
旁观者清，少年双目炯炯有神，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一边对张集薪这个说书先生一身武艺很是敬佩，“暮云决”较之“龙城决”，气机汹涌霸道程度稍有不及，但其对气机运用上更能随心所欲，能将气机覆盖至草木之上，将碎屑化为不逊于兵器的坚硬暗器。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拳脚肉搏，面对漫天暗器吴掌柜防不胜防，但其气机透着诡异，似能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屏障，这就让张集薪难以占据上风，犹如在隔靴搔痒。
“这是......”少年双眼微眯，从怀中摸出一两碎银，气机凝聚于手指之上，静静看着吴掌柜。
几个呼吸后，张集薪强攻之下，吴掌柜气机似有紊乱，下盘不稳，逮着时机萧安猛然振臂一挥将手中碎银甩出，只听呼的一声，碎银发出呜呜声，于虚空划过一道直直银色光线，刹那临近吴掌柜面门。
就在离吴掌柜面门三尺距离，呼啸而去的碎银似撞在铁板之上，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声响旋即掉落。
吴掌柜正是全力应战，整张脸涨得通红，见萧安暗中偷袭眼里喷出火来，却没开口骂。
此刻张集薪宛如嗜血怪物般，无视痛感，满头长发根根立起，双目猩红，见草木无用直接上拳，一时间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振聋发聩，张集薪双手鲜血四溅，却是见血愈凶，拳落如雨毫无间隙。
砸的吴掌柜身前那面无形屏障发出嗡嗡声，手中软剑荡如游蛇，身形更是不断后退，吐血不止，整张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
那一边，看了许久的萧安这才笃定，吴掌柜气机不止一种，之前对付萧安游刃有余，故而不曾展露，如今已是生死关头容不得留有余力。
萧安向着张集薪大喊道：“叛国贼？”
吴掌柜既然是龙城铁骑后裔，再怎么报复......总该有个底线吧！
张集薪砸拳速度微微一顿，“北莽大雪天狼军，‘天狼决’是也！”
“当真？”
“‘天狼决’以防御见长，能将气机化为无形屏障，人间武艺只此一家，说书人不说假话。”
“此人叛的是暮云国，投靠的是龙城铁骑死敌！”
萧安点了点头，心中掀起浩海波澜，他本以为吴掌柜再不济，投靠“城王殿”就算脸皮厚到家了，没想到......底裤都不要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卖勾兑酒的，有几个穿底裤。
吴掌柜背后势力竟是北莽，少年深吸口气。
如今又来个北莽，天水城又有一方势力浮出水面，形势愈加复杂。
这次没有多想，他早已迫不及待要手刃此贼，如今更是热血沸腾。
只是张集薪没有吩咐，只能偶尔偷袭，根本就是小打小闹，起不了什么作用。
余光始终留意小泥屋那里，如今张集薪无暇他顾，须提防小泥屋七位五境武夫暴起发难。
萧安只是四境圆满，方才经历过生死，此刻清醒的很。
那七位五境武夫若是出手，他萧安头颅飞起来就是眨眼功夫......
按常理，这场面报仇雪恨这种事，留下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漂亮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趁着别人没搞你，赶紧去找援军才是明智之选。
少年没有这个心思，而是在反省，比如张集薪这个路痴回来，难道仅仅是问路？
他能说出“吴掌柜”三个字，鬼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买勾兑酒的奸商，躲在哪处角落旁听了多久。
这个说书先生，确实怕老婆，不比那些妻管严被别人笑话后恼羞成怒，而是挺直腰板以此为豪。
既然那个叫做暮彤萱的漂亮姑娘，暮云国“宁安”殿下，一位无视人间规矩的修行者，不说与之相处其心机城府深若渊薮，她眼光真就像旁人想的那么不堪？
好白菜被猪拱了？
少年，你要记住，城门楼那会儿张集薪跟你进城，漂亮姑娘说的是，“挨千刀的，仔细身旁那死兔崽子，一切担心。”
“此间有真意......”萧安轻声呢喃，忽然想起当他说出那句父在城中子在城外......暮彤萱说的是“容我想想......”
而不是，死兔崽子闭嘴！
故而，其实那时候暮彤萱便已知晓张老即将气绝，没有执意阻拦，是儿媳内心深处亦是希望丈夫能见到家公最后一面。
至于用的是什么神通，萧安不得而知。能猜测到的是，张老是否死于裴叔之手，暮彤萱当时无法确定，所以那句仔细身旁那死兔崽子，实则是善意提醒，提醒的是张集薪还是萧安，看来两者都有。
女子心思从来都是春江水下的盈盈月光，含情脉脉容不得伸手拨弄，起了涟漪便丢失了本味，好似一幅留白山水图，偏偏要将空隙填满，虽看上去实惠，墨水用的足，实则韵味全失。
忽然间，萧安眉头舒展，这些道理一旦想通，那么又何必担心那七个五境武夫？
你张集薪难道真是不怕死的莽撞汉？
哪怕你是，你真舍得家里这么个人间难寻的漂亮媳妇？
望着杀红眼的张集薪，如尊凶神般破开吴掌柜身前屏障，说书先生竟以右手死死抓住那柄软剑，任由血水溅到脸上朗声大笑。
反观吴掌柜，面色惨白，气机紊乱无比。
毕竟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极为摧残人心，做买卖的，胜负心不重，于是松开剑柄，只看利弊，以拳重击张集薪心口，驸马爷居然纹丝不动，反而是吴掌柜手腕发出骨头碎裂之声，凄厉惨叫中连连后退栽倒下去。
栽倒间，吴掌柜面色大变，显然发生了难以理解之事，双眼露出迷茫之色。
张集薪得意大笑，没等吴掌柜栽倒，伸手将吴掌柜拖拽过来，一脚踩在他肩膀上，猩红双目凑了过去，“张某身上戴着的可是我家娘子亲自锻炼的护身符，原本戴在我爹身上......”
远远旁观的少年叹了口气......
那夜李银龙长枪捅到张老，最终张老毫发无损，众人皆是错愕，此刻总算解惑了。
且这护身符玄妙处不止于此，张老虽有些武艺，甚至是三境武夫，裴叔却无法以气机覆盖，显然不是三日必死丸的功劳，否则张老不会如张集薪所言被人活活耗死，那么大概率也是因为护身符。
暮彤萱当真料敌于先到这种地步，张集薪身上不可能没有几样大杀器，少年凝神警惕小泥屋同时向着张集薪靠拢，拾起吴掌柜丢弃的匕首，“张集薪，钳制住此人，割头颅之事我来代劳！”
张集薪点了点头，豪气道：“依你......”
吴掌柜破口大骂道：“你小子要是做生意，估计比老子还操蛋！”说话间，吴掌柜狞笑扭头，望向小泥屋大喝一声，“有请大雪天狼军......”
“杀父之仇？”
萧安惊呼而起，实际上见到张老那会儿，少年心中极为忐忑，尤其张老气绝瞬间，少年神经彻底绷紧。
老黄狗所给信息是裴叔在小泥屋，张老气绝所在离小泥屋百余丈，抓捕张老经过，城门楼那会儿萧安该说的已经说了。
按常理，那会儿张集薪悲痛欲绝，于是报仇雪恨，杀了裴叔甚至顺手结果萧安，完全合情合理。
但他没有，而是极为平静，就像父亲的死是理所当然，他只是尽孝......
没有提裴叔，甚至与萧安道了一声“珍重。”
现在回想起来......萧安恍然大悟，更是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身旁这位说书先生，绝非是表面上那种心无城府，平易近人甚至到了观之可欺的文弱性子。
陆什长曾说过，“成大事者必心若磐石，不动如山，动若雷霆。”
这家伙真能忍！
萧安颇为感慨，此刻张集薪面色淡然，冷冷看着吴掌柜。买勾兑酒的奸商脸不红心不跳，缓缓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笑了笑，“驸马爷，这俩帽子太大，吴孟脑袋儿小，怕是戴不稳啊。”
说书先生脸皮抽搐，吴掌柜啊吴掌柜，庙堂上嘴皮子比你厉害的，张集薪天天打交道，你就不必献丑了。但这话放心里，要的是心服口服，“先说杀父之仇......”
吴掌柜微微一怔，旋即面色如常，“驸马爷请......”
张集薪先看了看萧安，“小兄弟谈及家父杀害‘朝云’酒馆掌柜神算子，是在三日前亥时......”说到此处，张集薪望向吴掌柜，双眼微眯，“地头蛇的消息自然比我这条过江龙来的快，张某所言是真是假，不用再分辨了吧？”
吴掌柜不语，这话怎么答？双眉微皱，不痛不痒道：“驸马爷接着请......”
萧安看向张集薪，三日前亥时？此证据实在微不足道，以此推断张老之死是吴掌柜所为，硬帽子硬扣少年并无反感，可......张集薪啊张集薪，这么搞是不是太儿戏了？
“张某虽不知家父所服三日必死丸究竟是谁人所给，但对此丸颇为了解......”
张集薪叹息一声，目光愈冷，“若小兄弟不曾欺瞒张某，那么张某可以推测，家父是在其杀害神算子返回居所之后，方才服下此丸。因此丸须放置聚阴之地蕴养，无法随身携带......”
吴掌柜呵了一声，“驸马爷，暮云国的道理都在暮家，反正你怎么说都成，三日必死丸啊六日必死丸，此物我等做小本生意的听都不曾听过，否则倒能低进高卖赚些贴己钱。”
张集薪你个吃软饭的听懂了吗？弯啊绕啊，倒是把证据摆出来，先说好，有事说事，可别把暮彤萱搬出来啊。
吴掌柜话中有话，含蓄吗？不含蓄......
这层意思萧安都听出来了，眼神示意张集薪，这你也能忍？
张集薪摇摇头，“吴掌柜啊吴掌柜，张某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谁想......”张集薪再次看了看萧安，少年瞪大了眼，张集薪忽然双目凌厉无比，逼视吴掌柜道：“服下三日必死丸，气机可三日三夜连绵不绝......”
三日必死丸，三日必死……是否也能理解成三日才死？
念头闪现，萧安猛然惊醒，张老三日前亥时服下三日必死丸，那么张老气绝之时便该是今夜亥时......吴掌柜同时反应过来，摆出防御架势，冷笑道：“驸马爷，怎么越说越玄乎了。”
张集薪迈前一步，双目猩红，气机倾泻之下一身长袍无风而起，“我爹是被人生生耗死，气绝而亡......裴什长只是五境武夫，他一个人办不到！”
俩人对视间，吴掌柜向后连退数步，额头冷汗瞬间冒出，深吸口气，强撑镇定道：“张集薪，你究竟想说什么？”
一声大笑，听得萧安心神大震，张集薪再次迈前一步，神情傲然：“你说的没错，我张集薪是个吃软饭的，若没我家娘子，望气术我如何习得？”
“小泥屋里可望不到什么‘龙城决’气机，而是数十江湖草莽的微弱气机，还有七位......”张集薪深吸口气，话说到这里，说书先生不再言语，既然你吴掌柜自诩聪明，那么该懂的应该都懂了。
另一边，吴掌柜果然不再后退，眼神狠辣，亦是向前迈了一步。
对峙之下，俩人气机于虚空之中剧烈交锋，四周草木如被刀锋割裂，碎屑四溅遮天蔽目。一声呼啸，少年满头青丝窜飞，竟是张集薪抢先出手，犹如猛虎捕食高高跃起，长袖一卷漫天草木碎屑聚拢于手掌之间。
“暮云决......”吴掌柜狞笑一声，气机提升至极致，望着跃起的张集薪一手急速探入腰间，手腕一抖抽出一柄软剑，张集薪双目红光一闪，落地已至吴掌柜跟前，双掌平推风声如虎啸山林，被其半空聚拢的漫天草木宛如箭矢般飞速射出！
轰隆一声，大地震颤，俩人身影于碎屑中瞬间拧成一团，旋即刹那分开，只见漫天皆是虚影，都是以快打快。
俩人生死交战，远远旁观的少年挥手将眼前草木碎屑拍散。
旁观者清，少年双目炯炯有神，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一边对张集薪这个说书先生一身武艺很是敬佩，“暮云决”较之“龙城决”，气机汹涌霸道程度稍有不及，但其对气机运用上更能随心所欲，能将气机覆盖至草木之上，将碎屑化为不逊于兵器的坚硬暗器。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拳脚肉搏，面对漫天暗器吴掌柜防不胜防，但其气机透着诡异，似能在身前形成一道无形屏障，这就让张集薪难以占据上风，犹如在隔靴搔痒。
“这是......”少年双眼微眯，从怀中摸出一两碎银，气机凝聚于手指之上，静静看着吴掌柜。
几个呼吸后，张集薪强攻之下，吴掌柜气机似有紊乱，下盘不稳，逮着时机萧安猛然振臂一挥将手中碎银甩出，只听呼的一声，碎银发出呜呜声，于虚空划过一道直直银色光线，刹那临近吴掌柜面门。
就在离吴掌柜面门三尺距离，呼啸而去的碎银似撞在铁板之上，发出咚的一声清脆声响旋即掉落。
吴掌柜正是全力应战，整张脸涨得通红，见萧安暗中偷袭眼里喷出火来，却没开口骂。
此刻张集薪宛如嗜血怪物般，无视痛感，满头长发根根立起，双目猩红，见草木无用直接上拳，一时间砰砰之声不绝于耳，振聋发聩，张集薪双手鲜血四溅，却是见血愈凶，拳落如雨毫无间隙。
砸的吴掌柜身前那面无形屏障发出嗡嗡声，手中软剑荡如游蛇，身形更是不断后退，吐血不止，整张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黑。
那一边，看了许久的萧安这才笃定，吴掌柜气机不止一种，之前对付萧安游刃有余，故而不曾展露，如今已是生死关头容不得留有余力。
萧安向着张集薪大喊道：“叛国贼？”
吴掌柜既然是龙城铁骑后裔，再怎么报复......总该有个底线吧！
张集薪砸拳速度微微一顿，“北莽大雪天狼军，‘天狼决’是也！”
“当真？”
“‘天狼决’以防御见长，能将气机化为无形屏障，人间武艺只此一家，说书人不说假话。”
“此人叛的是暮云国，投靠的是龙城铁骑死敌！”
萧安点了点头，心中掀起浩海波澜，他本以为吴掌柜再不济，投靠“城王殿”就算脸皮厚到家了，没想到......底裤都不要了。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卖勾兑酒的，有几个穿底裤。
吴掌柜背后势力竟是北莽，少年深吸口气。
如今又来个北莽，天水城又有一方势力浮出水面，形势愈加复杂。
这次没有多想，他早已迫不及待要手刃此贼，如今更是热血沸腾。
只是张集薪没有吩咐，只能偶尔偷袭，根本就是小打小闹，起不了什么作用。
余光始终留意小泥屋那里，如今张集薪无暇他顾，须提防小泥屋七位五境武夫暴起发难。
萧安只是四境圆满，方才经历过生死，此刻清醒的很。
那七位五境武夫若是出手，他萧安头颅飞起来就是眨眼功夫......
按常理，这场面报仇雪恨这种事，留下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漂亮话，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趁着别人没搞你，赶紧去找援军才是明智之选。
少年没有这个心思，而是在反省，比如张集薪这个路痴回来，难道仅仅是问路？
他能说出“吴掌柜”三个字，鬼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瞒过买勾兑酒的奸商，躲在哪处角落旁听了多久。
这个说书先生，确实怕老婆，不比那些妻管严被别人笑话后恼羞成怒，而是挺直腰板以此为豪。
既然那个叫做暮彤萱的漂亮姑娘，暮云国“宁安”殿下，一位无视人间规矩的修行者，不说与之相处其心机城府深若渊薮，她眼光真就像旁人想的那么不堪？
好白菜被猪拱了？
少年，你要记住，城门楼那会儿张集薪跟你进城，漂亮姑娘说的是，“挨千刀的，仔细身旁那死兔崽子，一切担心。”
“此间有真意......”萧安轻声呢喃，忽然想起当他说出那句父在城中子在城外......暮彤萱说的是“容我想想......”
而不是，死兔崽子闭嘴！
故而，其实那时候暮彤萱便已知晓张老即将气绝，没有执意阻拦，是儿媳内心深处亦是希望丈夫能见到家公最后一面。
至于用的是什么神通，萧安不得而知。能猜测到的是，张老是否死于裴叔之手，暮彤萱当时无法确定，所以那句仔细身旁那死兔崽子，实则是善意提醒，提醒的是张集薪还是萧安，看来两者都有。
女子心思从来都是春江水下的盈盈月光，含情脉脉容不得伸手拨弄，起了涟漪便丢失了本味，好似一幅留白山水图，偏偏要将空隙填满，虽看上去实惠，墨水用的足，实则韵味全失。
忽然间，萧安眉头舒展，这些道理一旦想通，那么又何必担心那七个五境武夫？
你张集薪难道真是不怕死的莽撞汉？
哪怕你是，你真舍得家里这么个人间难寻的漂亮媳妇？
望着杀红眼的张集薪，如尊凶神般破开吴掌柜身前屏障，说书先生竟以右手死死抓住那柄软剑，任由血水溅到脸上朗声大笑。
反观吴掌柜，面色惨白，气机紊乱无比。
毕竟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极为摧残人心，做买卖的，胜负心不重，于是松开剑柄，只看利弊，以拳重击张集薪心口，驸马爷居然纹丝不动，反而是吴掌柜手腕发出骨头碎裂之声，凄厉惨叫中连连后退栽倒下去。
栽倒间，吴掌柜面色大变，显然发生了难以理解之事，双眼露出迷茫之色。
张集薪得意大笑，没等吴掌柜栽倒，伸手将吴掌柜拖拽过来，一脚踩在他肩膀上，猩红双目凑了过去，“张某身上戴着的可是我家娘子亲自锻炼的护身符，原本戴在我爹身上......”
远远旁观的少年叹了口气......
那夜李银龙长枪捅到张老，最终张老毫发无损，众人皆是错愕，此刻总算解惑了。
且这护身符玄妙处不止于此，张老虽有些武艺，甚至是三境武夫，裴叔却无法以气机覆盖，显然不是三日必死丸的功劳，否则张老不会如张集薪所言被人活活耗死，那么大概率也是因为护身符。
暮彤萱当真料敌于先到这种地步，张集薪身上不可能没有几样大杀器，少年凝神警惕小泥屋同时向着张集薪靠拢，拾起吴掌柜丢弃的匕首，“张集薪，钳制住此人，割头颅之事我来代劳！”
张集薪点了点头，豪气道：“依你......”
吴掌柜破口大骂道：“你小子要是做生意，估计比老子还操蛋！”说话间，吴掌柜狞笑扭头，望向小泥屋大喝一声，“有请大雪天狼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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