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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碧空尽千帆万舟。天际流有缘邂逅。真性情两两相悦,小儿女暗有心愫

    这日于武康歇脚,驻于城外客栈,王明州有夜读习惯,众人早歇,他端坐窗前,秉烛摊书而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王明州轻声读着诗经国风之秦风蒹葭,脑海中忍不住回想起杭州城外凉亭一幕。

    "蝶恋花,蝶恋花,不知花可知蝶?"

    王明州轻轻一叹道,凉亭一别,应是相会无期了,可那青春活力的摆夷少女,却深深的镌刻在了少年心头,正是少年多情时…

    扑哧一声笑,窗口倒挂下一个身形,朝着王明州做了个鬼脸,吓了他一跳,正欲惊呼,定睛一看,这不是朝思夜想的莫姑娘吗?

    "莫,莫姑娘,真是你吗?"王明州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是我了,我都跟了你一天了?"莫依依翻身入室,度步说道。

    走了几圈,突然停下。

    "王公子,你是不是在想我呀?嘻嘻!"莫依依不住打量王明州,突然笑问道。

    王明州腾的红脸,被道破心事,不敢看莫依依,忍不住搓着衣角,嘴里不知怎么回答,"那个…这个…"

    "嘻嘻,看来说中了,怕什么羞啊?俺们摆夷男女,直来直去,想就是想,喜欢就喜欢,哪象你们汉人扭扭捏捏的!"莫依依笑嘻嘻又道,脸上光彩四溢,显是开心非常。

    王明州只是红脸无语,根本不敢接碴,但又忍不住偷偷要瞧莫依依,俨然怀春少年模样。

    "喜欢我为什么要带着个漂亮女子上路,她是什么人?摆夷女子对负心人可是决绝的很,三刀六洞方解恨!"莫依依突然变色说道。

    "没,没,那是长辈之女,托为相送回乡,你不信,乔兄弟也在,你,你见过的。"

    王明州急的一把抓住莫依依的手,磕磕巴巴解释。

    莫依依柔荑被王明州大手抓住,脸上暗红,那传来的心仪情郎体温,让她心思荡漾,双眼紧闭,心儿扑扑乱跳。

    王明州见红欲滴水的俏脸,绒毛可见,微闭双眼的长长睫毛不住的随身体颤抖而颤抖,唇红齿白,青丝淡香,他忍不住轻轻一拉,半步宗师境,闻名天下的火凤凰毫无抵抗力的倒在了王明州怀中。

    "王郎…"莫依依鼻息急促,细不可闻道了声,浑身发烫,瘫软无力。

    王明州脑中轰的一声,血气上涌,左手推倒窗栓,低头吹灭火烛。

    微一停顿,双手猛然发力,将莫依依横抱起来,迈向了床榻。

    "王郎,莫负依依…"

    "嗯,此生唯依依足矣…"

    .......

    劝君莫做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嬴,笑从双脸生。"

    踏马轻疾,遍览春光美景,运河两岸阡陌纵横,人烟稠密,农妇提篮赴田间,农夫耕作忙春耘,燕子衔泥筑巢,小儿游戏欢笑阵阵,一派田园祥和春景。

    王明州望之心旷,不觉轻吟一词,"王公子也喜晏相公诗词?这首破阵子.春景,最是应这南国春光,特别是这碧苔,黄鹂,更是点睛亮色之笔!"马车内传来程卓之的悦耳声音,甚是好听。

    王明州心想:黄鹂之音,也不若程小姐更为天籁……

    程卓之洛学二程后人,自幼耳熏目染,于文章一道极有见地,一路北行,旅途乏味,不自觉地探讨了起了诗词文章,其见解精辟,往往令人耳目一新。

    一路车马,经湖州而入平江府,平江府,古称姑苏,乃春秋时吴王阖闾在伍子胥主持下构筑的江南第一城,开创了吴国霸业,汉设吴郡,,及宋,又称平江府,是天下一等一的富庶之州。

    一行于平江府稍事休息一日,又经镇江府西京渡上船,直趋古称江都的漕运大都会扬州。

    船行大江,江水连绵,横亘数十里,千舟万帆竞流,端得一派别样风景。王明州眺望江对岸,天己渐暗,扬州所处己是花灯初上,亮眼耀目,尽显繁华锦盛。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李太白之诗豪放,写尽长江盛景扬州繁华,我大宋物阜民丰,更是远胜汉唐,生于时,真我辈之幸也!"王明州感慨万分道。

    "王相公真性情中人,大宋百年励志,诸代相公竭力国事,北和辽,西破夏,南镇大理大越,方有我等风花雪月,诗词咏志。奴家一女子,也甚推崇横渠先生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恨不为男儿,上报国家,下安黎民!"程卓之罩纱于船舱而出,轻轻接话道,小红线经受不住晕船,总算不再叽叽呱呱了。

    江风吹动纱飘裙舞,恍如翩翩起舞,在初升明月下,真如嫦娥奔月。

    王明州早己看痴了,程卓之尚未发现王明州痴状,又继续道:"奴家偶见父亲公文往来,这大宋繁华似锦,真如烈火烹油般,可朝廷内外,今岁山东陕西大饥,赈之,尽募为兵,广南,大越李氏屡犯我境,两浙,明教到处兴乱,而国家岁战西贼,国用为尽,表向兴盛而内里弊显,奴家恐大宋有近忧也!"

    王明州大是佩服程卓之见识,相伴而行多日,越发相熟。

    程氏洛阳名门,更是儒学大师二程之后,"程门立雪"之典故世人皆知。

    至本朝大观年,程氏两兄弟程复居殿前侍御史,虽只七品,但是朝官,又是谏台清流,加上与大儒耿南仲结好,支持皇长子定王赵桓,前途无量。

    次弟程简,七品钱塘知县,以其出身,朝中自有人活动,复其回京,程氏门生遍于天下,若与程氏联姻,王明州今后前途当可预期。

    他又知程简对其青睐,程卓之也亲近无碍,名利之心翻涌下,良知渐泯,移情程卓之。

    莫依依固然他心喜,但蛮夷女子怎及书香大族世家嫡女,露水恩爱又怎比仕途远大。

    一路刻意逢迎,又尽显学识气度,让程卓之好感频升。

    对于天下大势,他居商埠庆元,于天下万国事物了解颇多,并不如一般士人只知四书五经,孔孟之道,亦知这天下,非只周边辽夏高丽倭国之数。

    他点头应是道:"宋辽檀渊之盟,自真宗皇帝至官家,己逾百年,这辽国之势己不复五代之盛,某听海商传闻,辽地连年大饥,辽皇耶律延禧却嬉于围猎,于北国诸部横敛无度,有曰女真者,披发蛮夷之国,久己厌之,其酋乌雅束,有反叛之志,恐辽地亦乱矣!辽国内乱,恐官家收燕云之心日盛,战事必起,以大宋今时之势,恐非幸事!"

    "啪啪啪!"二位好见地,不意泛舟江上,竞偶遇如此俊杰之士!"一阵鼓掌声,一个女声传来,说话间,一道人影飞掠上船,稳稳立在船头正中,一名双十年华的丰润女子笑吟吟的看着程卓之,王明州。

    乔琛听着程王二人对话,隐隐有些酸意,但心中又对自己说,江湖浪子,怎配得上名门闺秀,朋远前程远大,才貌双全,才是良配,祝福他们吧,把自己倾慕化为祝福,或许对程姑娘,对自己都是最适合结局,患得患失间,突见人影飞掠,才猛惊醒回神,踏步上前,立于程王之前,沉声道:"姑娘不请自来,不知尊姓大名,有何见教?"

    "奴家季纬伟,乘舟往扬州探亲,不意听闻这位姑娘语论不凡,大有知己之感,真巾帼丈夫,一时兴起,便来见识一番,孟浪了!"叫季纬纬的女子答道。

    "季纬纬?你是淮南王庆帐下女诸葛之称的季纬纬?"乔琛一惊,暗自戒备,问道。

    "咦?想不到奴家江湖匪号,竟然几位也有耳闻,贻笑了,嘻嘻!"季纬纬微一欠身,笑答道。

    "淮南王庆,四大贼寇之一,你竟是贼盗,卿本佳人,奈何为贼?"王明州不敢相信眼前明眸皓齿,艳光四射的美貌女子竟是穷凶恶极的山贼。

    "奴家想这位姐姐肯定也有不得己的苦衷,姐姐面善眼明,必不是凶恶之人,若有难处,可说与奴家和二位公子,或可助一二。"程卓之见善,见不得如此佳人事贼,婉言相劝道。

    "季姑娘,乔某久闻大名,于姑娘遭遇传闻亦知一二,传闻姑娘先父生前曾得王庆相救,又曾于王庆有婚约,可尚未三媒六聘,又无婚书,王庆穷凶恶贼,滥杀无辜,姑娘岂能明珠暗投……"乔琛对姬纬纬也有些同情遭遇,劝说道。

    "哈哈哈,这位姑娘,本公子与你镇江偶遇,朝思暮想,甚为仰慕,欲与姑娘结为秦晋之好,为何姑娘不告而别,是本公子配不上你吗?本公子可要伤心欲绝了……"

    一阵淫邪笑声传来,一艘巨舟自左近驶近,一名白衣人跃起,如大鸟般上了船头。

    轻盈落地,手中一柄金骨折扇一展,上书四个遒劲大字-祁连公子。

    乔琛王明州一看,这不是杭州书铺遇见的那祁连山庄欧阳白吗……

    欧阳白一看,哟,船上居然还有一名蒙纱少女,看这身形,必也是绝色佳丽,他不禁喜笑颜开,一收折扇,施礼道:"这位姑娘,在下欧阳白,这厢有礼了,不知姑娘芳名,可否揭去面纱,一睹芳容?"

    程卓之不禁羞红了脸,轻啐道:"登徒子,乃敢如此!"

    王明州望之,勃然大怒道:"什么祁连公子,淫邪下流,不怕抓你见官,这里是大宋,容不得你西贼猖狅!"

    "欧阳白一见,怒笑道:"原来是你们两个腌渍泼才,那日杭州没教训你们,今天本公子让你喂江鱼!"话落间一点折扇,直指王明州,劲风凛凛,竟欲取他性命。

    当的一声,一柄青钢剑挡住了金骨扇,"季小娘子,你挡住本公子,是欲和本公子耍一耍么?本公子就喜欢你这脾气,来来来,让本公子降了你,以后娶了你会听话些,哈哈哈…"

    欧阳白放肆大笑道。

    季纬纬羞红双颊,也不答话,剑花一舞,三十六路无极剑法第一式大道至简沿扇骨而上,快如闪电,直削欧阳白手指,欧阳白哈哈一笑,扇形一变,手臂一振,浑厚的内力就将青钢剑荡开,趁季纬纬不及变招,右手一伸,直抓胸膛而来,姬纬纬羞怒,一纵后退,险些被辱。

    乔琛早己怒发冲冠,欧阳白淫邪冲撞程卓之,他就准备上前大战欧阳白,只是见邻近巨船驶来,祁连山庄八名豪奴又是跟随跃上,隐隐成一阵式,正是传闻中祁连山庄合击之八极阵,揉合八卦阴阳与沙场战阵,又以八名准一流高手配合,可战宗师而不轻易落败,是欧阳风保护宝贝儿子的保证。

    乔琛欲上前,豪奴顿时结阵,呈半月包围之势,而此时季纬纬己显颓势,被欧阳白轻薄招式逼迫的左支右拙,渐显狼狈之相。

    乔琛武艺师承明教不传之密大云光明心经,乃是一等一的上乘内功,自小勤学苦练又兼天资过人,加之实战经验丰富,原本己是准宗师之境,为明教年青一代第一人,只是被徐海偷袭重伤一直没有痊愈,虽然得了安氏医经后悉加调养,但武功还是打了折扣,只是乔琛恼怒欧阳无礼,气冲上头,又见季纬纬危急,还是忍不住拨剑相助……

    祁连山众人顿时将阵式发动,乔琛只见人影飘旋,左右皆是兵刃袭来,手中剑天地剑法一招天罗地网,一剑八朵剑芒,堪堪化解攻势,但八道劲力几乎将他虎口震裂,不由暗暗大惊,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对敌。

    这时只见场中两处交锋,不大的船头到处是剑光刀影,逼得程王二人退入船舱躲避…

    小红线原本昏沉晕船,在舱内歇息,这是也受惊起来查看,正见到小姐和王公子退入舱中,而一群陌生人围攻乔琛,正一刀直取乔琛后心,禁不住大声尖叫了起来……

    好一个乔琛,临危不惧,剑转回旋,一剑挡开刀头,趁敌招式用老,近身就是一个撞肩,将那人迫开数步,船中打斗,众人你跃我跳,船如戏水般左右晃动起来,王明州乔琛南人,深习水性尚不觉得,可祁连山一干人都北人旱鸭子,顿时站立不稳,头晕脑胀起来…

    欧阳白武艺高超,尚无大碍,但他见势不对,立马就一改游戏心情,对姬纬纬重下猛招,意图先拿下美人,再将乔琛格拿。

    顿时季美人左支右绌,香汗淋漓,危险万分。

    乔琛一见,正好八极阵己因地利而破,一个飞步,抽剑直取欧阳白,以解燃眉之急……

    :欧阳白见势正中下怀,金骨扇一展,格住剑势,一转一旋,内力加压下,乔琛被带偏,其实右手出掌击向乔琛后心,季纬纬急忙一剑刺向他背部,意图逼他回救。

    不料其抽扇回击,正打中剑身,一股大力传来,一整个人都旋转起来,她又是北人不善水,眼看要落入滚滚江水殒命,乔琛一声大暍,拼着受欧阳白一掌,飞身而跃,堪堪在姬美人掉落前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天旋地转中,只见到一张嘴角含血的俊美面庞。

    不知怎的,季纬纬只觉一颗疲倦十几年的心突然放下了,那充满男性雄浑的气息,让她十分安心,江湖女儿,也是女儿情长之人,她莫名感到幸福,只希望永远这样到岁月尽头才好,便晕了过去……

    叮的一声,攻向乔琛的欧阳白金骨扇被一枚称砣击偏,接着一声喝斥声传来,:"在老子地盘上打斗,谁那么大胆子,不知道浪里白条张顺么?"

    一道人影从一艘渔船上跃起,稳稳停在了船头,一名身穿水靠的二三十许白肤大汉正威风凛凛的注视着场中,一股豪雄之气弥漫…

    场中相斗众人立时俱都停手,各自分开,乔琛暗道好险,放下晕了的季美人,抱拳朝张顺施礼道:"原来是威震江水的张大侠,在下乔琛,有礼了,多谢相救,张大侠大江之雄,乔琛久仰大名!"

    张顺一看,点头道:"你武功不错,心肠也不坏,不是这衰人可比,不过怎会在江中与这粉面衰人争斗?"

    听到张顺辱及自己,欧阳白大怒,上前喝骂道:"哪里来的渔夫,竟敢辱骂本公子?"

    张顺瞧了他一眼,轻笑道:"你是祁连山庄的人吧?若是在陆上,你家欧阳老儿来了,某甘拜下风,可在这大江之上,嘿嘿,两个欧阳风某也不惧,让他喂了鱼虾而己…"

    说完脚底一震,渡船四下横摆,顿时众人站立不稳,左右张惶失措。

    "你不知南船北马,各有千秋么?"张顺大笑道:"念在欧阳老儿面上,某今天放你一马,快滚!"

    欧阳白一阵头晕欲呕,自知水上不如人家利害,闷哼一声,带人跃起而回己船…

    众人忙上前谢过张顺相救,张顺笑道:"某行事由心,这船乃某兄弟产业,这厮在某家小弟船上坏事,传出去某脸面何在,不必相谢!某去也!"

    说完竟扭头飞身离去,只传来他一阵阵歌声,"妹妹你坐船头哦,阿哥在岸上走…"嗓音沙哑,歌词粗俗,可不知怎的,透出的却是一种率真和自在,半晕过去的季纬纬还沉浸在被挽救一线的记忆中……

    金陵采石矶江上,莫依依泛舟而行,见朗月当空,不禁出舱立于船头,习习江风吹拂衣衫,银佩头饰叮当清脆,广阔江面一览无余。

    她掏出王明州所赠诗词之纸,轻轻吟读,"蝶恋花花当季。万紫千红争奇时,锄花当季,轻撷三四枝,惟爱如白云纯净,独善最冰清似玉。待得微风轻轻起,花曵裙动,观青丝飘逸。丹青难笔如斯境,描不尽诗情画意…"。

    脸上忍不住泛起笑意,翩翩美少年撩动春心,火凤凰莫依依思念情郎深深…

    却不知负心多是读书种,只教深情空付人…

    曲阑干外天如水,昨夜还曾倚。

    初将明月比佳期。

    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

    罗衣著破前香在。

    旧意谁教改。

    一春离懒恨调弦。

    犹有两行闲泪,宝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