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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情生急焦色明心。情生恨决绝恩义。江中一别几经年,临了时物是人非

    一场危机消于弥形,众人不禁松了口气,"哎呀!小姐,乔公子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呀?"小红线见到乔琛捂胸拭去嘴角鲜血惊叫道。

    程卓之眼见也是异常担心,但她大家闺秀,又不好过份关心男子,但口中显露焦急之态,"红线,你快将金疮药取来,王公子烦你将乔公子扶到舱内喂服伤药!"王明州也反应过来,急忙依言行事,又嘱托船家烧些热水敷食之用。

    扶起乔琛,"学之,这位季姑娘怎么办?男女授受不亲,这如何是好?"王明州见晕躺在地的季纬纬发愁道。

    乔琛尚未回答,程卓之己经说道:"把这位季姑娘抬到我房间吧,红线,来帮忙,你我扶着季姑娘入内稍息片刻,应无大碍!"

    见二女吃力,乔琛说道:"还是我来吧!"乔琛让王明州扶他的手松开,上前用剑鞘一提季纬纬裙带,就势带起,一招平沙雁影的柔劲,将季纬纬推至舱内,再以剑鞘一托后背,整个人稳稳的躺在了床榻上。

    他己略通医术,知其不过是心急脱力加上旋晕,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让红线给季纬纬盖上薄毯,为避嫌,就出舱了。

    欧阳白那一掌虽猛,但乔琛本就飞身前跃,卸了大半劲力,所以虽然吐了些血,伤害并不大,只是牵发了旧伤,加上打斗发劲,整个人有些虚脱乏力,出舱江风一吹,竟缓缓倒地昏沉过去了……

    程卓之一直在注视着乔琛,她总觉虽然乔琛并不多言,与她似乎保持着距离,但她隐隐觉得,乔琛有很多话蕴藏在那双忧郁的眼中,他似乎认识自己,而自己也觉得很熟悉他的眼神,只是一直无法解开原因。

    直到乔琛嘴角流血,面如金纸,缓缓倒地的那一刻,一段惊忆跃上心头,是他,那个受伤的年青剑客…

    她也不知怎的,放下了矜持,放下了男女有别,一个箭步冲上就扶起乔琛,并扭头大喊道:"红线,快拿伤药,快⋯"小红线急急忙忙拿着伤药就跑来递给程卓之,程卓之掰开乔琛带血的嘴巴,将内服伤药喂下,又大喊道:"水…"红线又忙找来兑好温水递上,这一切,王明州只是呆呆的失神一边,而翻滚的内心却五味杂陈,久久无法平静…

    少年最是多情,王明州年少出名,张扬自信,不论文章韬略,皆以为得意,更兼伟岸英俊,确为少有俊杰。

    只是出身名门,却是偏远庶支,自小生活窘困,全靠父亲搏命贩私盐,母亲操持农务,才竭力供养读书。

    族学中又遭嫡支嘲弄,直到弱冠而中府试,举族震惊,引为今后擎梁,改善了待遇,否则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他了,小小年纪也是尝尽人间冷暖。

    庸脂俗粉,市井布衣,甚至名门闺秀,其择必容貌才艺双全,故十九尚无婚配,实眼高于顶。

    他立志仕途,但贫寒出身也自知在宦途上颇有阻力,一直寻思寻个良配,最好高门显贵。。

    见到了程卓之后,虽蒙面纱,风姿依旧绝伦,江上船头一席评论,无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乃至天下大势,可笑傲于士大夫,更兼洛学双程之后,人脉仕途强大,王明州在心中激烈斗争后,放下了让他一见倾心的莫依依,决心要娶程卓之为妻,可是眼前这一刻,他崩溃了,能让守礼矜持的闺秀如此失态,除了心中至爱,己无其它…

    他呆立舱中,心中充满失落,失望,失败,内心在激烈斗争。

    与乔琛宁海击寇,庆元击贼,又畅论天下,引为知己的画面也不断浮现。

    该怎么抉择,王明州面色不断变幻,良心在受到拷问。

    穿舱而入的江风,仿佛就象刀子一样,不断的在扎他的心,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对于阻挡自己前进的所有人事,都该毫不犹豫的消灭。

    幼时困苦的生话,蒙学时遭的白眼,憧憬的荣华富贵,不断交织,逐渐,他的脸变的狰狞,没有人能和我王明州争,哪怕是兄弟手足,程小姐是我的…

    片刻功夫,下定决心后,他又恢复了平静,扯了件外袍冲出,很关切的给乔琛披上,还焦急的喊道:"学之兄,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并手捂乔琛额头后惊呼道:"学之兄额头火烧般,发热了,须立即求医,否则危险!可是程小姐母亲病重…"他意犹未尽。

    程卓之决然道:"马上靠岸了,先在扬州安顿,待乔公子无恙再行上路!"

    王明州心底妒意更甚,装出一副感激之情,用力扶起乔琛,再背在身上,送至内舱,"乔公子为救奴家受伤,二位家有急事,就容奴家照顾乔公子好了,扬州奴家有一亲戚可供落脚!"舱内外的吵闹,早就惊醒了季纬纬,她并无大碍,只是晕头而已,听到对话,她毫不犹豫的就提议道。

    王明州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故意有些为难的望着程卓之,给人一种牵挂担心的感觉,程卓之也感到难以决定,毕竟季纬纬素昧平生,而自己心䨾又难以割舍乔琛安危,思虑再三,还是小红线替她下了决定,"小姐,乔公子受了伤,这位姐姐一看就是好人,再说了,乔公子有武艺在身,不会有事的。"

    这才让程卓之放下心来,同意了安排。

    第二日,季纬纬和乔琛安顿住处之后,程卓之留连许久,临行欲言又止,思及母亲安危,在王明州安慰下,才不舍而去,这一分别,竟是天各一方,再相会,己是物是人非…

    王明州既是决心为程卓之而不惜一切,便使出了奸谋手段。他在共破明教时,就对乔琛熟悉明教联系方式和内情上心,待乔琛似乎对明教感情复杂,欲相劝杨可礼杀俘,后又回避朝廷封赏时,便怀疑其曾经是明教中人,而现在这季纬纬亦是淮地匪类,他在出外替乔琛问药机会,己修书一封,匿名传给了江宁府,故意摆个迷魂阵,一来一去,待扬州官府拿人,己是三五日后,程卓之和己己到徐州地界,音讯不通,怎么也怀疑不到自己了……

    "清晨帘幕卷轻霜呵手试梅妆。都缘自有离恨故画作远山长。思往事惜流芳,易成伤。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季纬纬文武双全,望着病卧昏睡过去的乔琛,他紧皱的双眉,坚毅的面庞,心中如潮水翻涌,那晕旋中定格的一幕不断再现,掀起尘封多年的情感门窗,不禁轻声低吟一首欧阳修的《诉衷情.眉意》,最是多情女儿心,最是伤心女儿怨,最是愁怅女儿情…

    季纬纬人称女诸葛,乃因其心细多谋善观微处,女儿家又敏感,隐隐感觉到乔王二人对程卓之俱有爱慕,王明州呆立出神时候,她己苏醒,那一刹那的凶光恨意,正好被她察觉,其后王明州毫无异样,但深知人心险恶的她还是留了心眼,待程王走后,她悄悄搬了住处,购置了隔街一处宅院安顿,以备不测……

    卧床昏睡的乔琛脑中不断浮现的是那日负伤获救后看见的程卓之倩容,他想抚触,却怕唐突,等到鼓起勇气伸手,程卓之身影却又变得远去而模糊,突然间又出现王明州在程卓之身边,两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他又陷入了失落和痛苦中,伸出的手定格,而泪水满面倾流,直到两人身影越来越远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自己愁怅和彷惶…

    沉浸在感情旋涡中难以自拔幻境中的乔琛隐隐中听到丝丝琴音传来,依稀是一首高山流水,清曲涤荡下,平复了心情的他悠悠叹息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床榻前方窗下,一女正背对自己抚琴而奏,琴音忽而悲切忽而哀怨,仿佛对人生际遇的感叹,临了一转,又染上了些许希冀和盼求,透露出一点欢悦心思。

    听到叹息声,琴音一顿,女子起身转后,却是那日船中偶遇相救的季纬纬…

    "你醒了,太好了,你都昏睡三天了,我去给你熬些细粥,别动,再躺会儿!"季纬纬面露喜色,匆匆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她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小心翼翼的来到了乔琛面前,乔琛费力的挣扎要起来,季纬纬急忙将粥在床几上一放,扶着他起了半身,又贴心的将靠枕垫在他后背,乔琛正要自己拿粥,姬纬纬急忙制止了他,说道:"你伤后体虚,还是我来喂你吧!"

    也不顾乔琛难为情,拿起碗兜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凉,递到了乔琛惨白失血的唇边,温柔宛如新妇,乔琛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关心和体贴,在明教的十几年,只有苦练苦熬,少年时严厉的圣公和师父,成年后为明教出生入死,受伤无数,只能靠自己照顾自己,这一刻,他感受到是从未有过的让人内心温暖的几欲泣泪…

    见乔琛有些失神,季纬纬以为是他害羞,笑着道:"江湖儿女,不必太拘泥于俗礼,况且,你是奴家救命恩人,以德报德也是人之常情,来,你肯定饿坏了,先吃些…"

    "乔某怎会在此?程小姐和王公子呢?"乔琛一边享受这温柔之福,为掩尴尬,相问道。

    朝勺中热粥吹了一口气,轻轻喂入乔琛口中,然后说道:"公子受伤昏迷,不宜赶路,程小姐和王公子急事先行,托付奴家照料公子!"

    "程姑娘母亲重病,实是托延不得,乔某无能,本因护持同行,如今有负托付了!"乔琛轻轻叹息道。

    "公子何必自责,若无公子侠义相救,纬纬己成江中鱼食,公子高义,实为真正豪杰!"季纬纬一边喂粥,一边轻声交谈道。

    忽然想起了什么,姬纬纬略一停顿,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开口道:"公子与王公子情义如何?奴家观王公子,似乎颇中情程小姐,而公子你与程小姐也是情愫暗生之相,有句话纬纬不知该如何说,王公子貌似大义,实则不然,其对公子与程小姐似乎另有计较,公子千万小心,这但愿是奴家妄测,如这两日官府不去对街查捕,就是奴家小人妄揣君子了!"

    乔琛怔了怔,说道:"朋远与某志同道合,绝非奸邪小人之辈,姑娘莫要非议朋远,某绝不相信!"

    乔琛重情重义之人,对亲近之人推心置腹,又兼与王明州志同道合,年岁相仿,怎么也不会想到王明州会因情而妒,因妒而害兄弟的。

    淮北徐州地界,运河在此转向,通汴河而连开封三百里,程卓之一行原待弃车上舟,不料却见河中船连舟结,竟是水泄不通,一问原由,原来是为两浙路糟船让道,无奈之下,只得继续驱车马前行,连行十数日,几人己颇劳累,商量了下,决定暂歇一日再行…

    正欲离开河埠,几声炮响,岸边原本慵懒的兵卒在官长喝骂下纷纷振作精神,维持起了秩序,将河岸隔了开来,听到炮声的王明州扭头一看,一列糟船由南而来,一柄大旗飘扬,上书江南禁军统制,右武大夫杨。

    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按剑而立,顾盼自雄。注视着糟船靠埠。

    "杨大人,这下有办法了!"王明州一阵欣喜道。

    他对程卓之低语了几声,然后骑马上前,岸上兵丁正欲阻喝,一见王明州士子衣襟,一名都头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公子何事,此处军务,还请稍退!"王明州下马道:"烦请这位军爷通报杨大人,宁海王明州求见!"

    "王公子,你不是尚在杭州么?怎么突然在这淮地徐州遇见?"杨可礼正待下船,听到通传急忙快步寻来。

    "一言难尽,以后慢慢述来,现明州有事相求!"王明州施礼道。"王公子何事?但说无妨,你我沙场浴血之交,何事不可!"杨可礼哈哈大笑道。

    "明州护送程县尊千金回乡探母,鞍马劳顿,欲换舟不得,见得将军到来,腆脸蹭舟来了,还望将军莫要笑话,哈哈!"

    "小事尔,来人,去将程小姐妥善安置,某与明州要把酒长谈,哈哈哈!"杨可礼笑道。

    "大哥,糟船己入徐州境内,淮南王庆人马己至百里外埋伏,明教右军师祖士远领两供奉四金刚及精锐百余己混至运河,现己在应天境内,这三百万税银,上好倭国贡品,俱都在,只待阮家兄弟把事办了⋯"数十里外,一队人马正隐在树林,一名雄壮虬须黑面持双斧大汉正对一骑马黑瘦中年说道……

    "待明日午时,传讯阮氏三雄发动,三方人马齐出,在应天境内劫了这不义之财,我梁山替天行道!传令全军歇息,明日寅时出发,共谋大举!"黑瘦中年狞叫道,脸上一印刺字金印泛出红光,端得是凶恶无比,"是,遵哥哥号令!"左右数百人马低声应喝道,气势惊人…

    山东梁山宋江,淮南巨盗王庆,江南魔教三方联手,江湖上少见的公然劫官夺财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