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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舟今日惊风雨,东风又作无情计。便恁急桨凌波去,金剑横刀气自成。

    第八十六章小舟今日惊风雨,东风又作无情计。便恁急桨凌波去,金剑横刀气自成。

    京东东路,十月,梁山泊水域。

    有了郓城巡检船队接应,黄信再也无法说服大掌柜改道而行了。

    巡检都正朱仝,绰号美髯公,一把厚背大刀使得出神入化,有郓城第一豪杰美誉。

    朱仝的船在前引路,梁府船队相隔二十米随行,长长一列,鱼贯而入浩淼水泊。

    待到船队完全进入了水泊,巡检船队也在里许外摇旗呼应时,不远处芦苇荡中传出一声炮响,南北两处各冲出一支船队,凶神恶煞的呐喊着分别冲向商队和巡检船,一支船队还堵截了汶水河道入口。

    黄信大呼倒霉,预感他娘的太灵了。

    大掌柜早吓得瘫倒,半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一脸惊恐。

    "梁山张横在此久候多时了!"。

    "混世魔王樊瑞在此,随与某大战三百回合!"

    梁山水军极擅这类偷袭近身战,趁敌方不备,队形不整,突然穿插,致其混乱首尾不能呼应,形成单方面合围优势。

    商队大乱,加上尾随的私商逃窜,水泊上乱成一团。

    "靠岸,靠岸,上岸列阵射箭。"黄信倒没乱,站在船头大声下令。

    有了主心骨,那些船只纷纷奋力划向岸边,为了活命,使出了吃奶劲。

    "放箭!"张横一声令下,上百弓手挽弓射箭,箭矢如雨而至,顿时十几倒霉鬼中箭落水。

    为躲闪箭矢,船速立时慢了下来。

    黄信大怒,扯出一把三石强弓,连搭三箭,将冲前一艘梁山船上的几名弓手射落水中。

    梁山军攻势一滞,这时反应过来的官军开始还击,船速又快了起来。

    突然几艘船开始摇晃起来,有眼尖的惊恐大喊,"水下有人!"。

    阴暗处,许多芦管若隐若现,看来是梁山埋伏的水鬼。

    黄信一把扯去袍甲,露出虬结肌肉,随手抓起一把短刀,大吼一声,就跃入水中。

    刚入水中,就有几名着水靠的水鬼游来,准备合击。

    黄信居然深谙水性,在水中速度奇快,犹如一条噬食的黑鱼,几个扭身,转瞬交汇间,水面就腾起几团血花。

    有黄信在水下杀敌,船队又得以行驶,有几艘己靠岸,纷纷系扎缆绳,搬运财货,结阵射箭。

    水鬼摄于黄信气势和水下战力,纷纷扭头逃避,张横气得哇哇大叫,脱水外褂就要下水找黄信比试,被飞天大圣李衮一把拉住。

    "哥哥,別冲动,你是主将,不可涉险!"李衮劝阻道。

    那边樊瑞攻打巡检船队倒是还顺利,大多数船只不是沉就是逃,只有朱仝那艘在他指挥下左冲右突,逐渐靠近了黄信一侧。

    梁府商队基本己经靠岸,得亏私商船乱窜,扰阻了梁山水军包抄。

    黄信追杀水鬼兴起,脱离了商队船只越来越远,而他还没察觉。

    十几支箭嗖嗖入水,在黄信身侧划出十几道水线,这时他才惊觉不妙。

    不远处十几道船影不断接近,黄信哀叹逞什么能呢?一时气血之勇,现在得了,把命都要丢了!

    正绝望间,一道船影飞速驶到,横亘在他前,一只大手伸来,他不自觉握住,一阵大力传来,他腾的出水,落在了甲板上。

    叮的一声,一面盾牌挡在他身前,挡下了一支飞矢,一员长须勇将举盾持刀,威风凛凛,正是郓城水路巡检都正,美髯公朱仝。

    朱仝双脚连踢,将一名战死士卒的盾牌大刀踢到黄信脚下。

    "黄都监,还能战否?"朱仝大声呼喝道。

    猛然抄起刀盾,站在朱仝身边,黄信大笑道,"朱兄,救命大恩不言谢,你我并肩而战,真黄信之幸甚。"

    随手撂飞一枝飞矢,这时一艘贼船己经靠近,两员悍匪纵身飞跃,飞跨过船,稳稳站在朱仝船甲板。

    "梁山好汉白花蛇杨春,跳涧虎陈达在此,狗官还不束手就擒?"

    朱仝轻蔑一笑,盾牌护身,大刀平举,一个大吼就杀了过去。

    黄信毫不犹豫,立即跟上,两人一个对杨春,一个战陈达,瞬间刀光剑影,大战一团。

    朱仝武艺不凡,想不到这偏远小县的乡野小官,居然有准宗师境界,而且水战精熟,立于摇晃甲板毫无不适,反而如鱼得水。

    白花蛇杨春武技不过筑基三阶,根本不是朱仝对手,水战也有不及,甫一交手就直知不妙。

    跳涧虎陈达更是惊惧,黄信名不见著,一名兵马都监居然是名半步宗师,一刀劈来,陈达右臂震麻,大刀几逾脱手。

    数招之间,朱仝,黄信己牢牢占据上风,尚在苦斗的巡检水兵士气大振,船速加快不少,逐渐拉大与梁山追军距离。

    "樊大哥救我…"杨春,陈达己被逼到角落,眼见要被斩杀当场,二人纵声呼救。

    "狗官纳命来!"一声怒吼响起,一条大汉手持巨剑,身背三面小旗,诡异地在水泊上踏波飞速奔来。

    "妖术?"黄信愣了愣,这太娘的也太扯蛋了吧?

    趁朱仝,黄信惊愕,白花蛇杨春,跳涧虎陈达趁机脱困,一个纵身跃入了水中逃窜。

    混世魔王樊瑞,早年不知从何处习得一身奇诡妖术,可撒豆成兵,呼风唤雨,纠集八臂哪叱项充,飞天大圣李衮落草徐州芒砀山,气焰嚣张。

    这时樊瑞己上甲板,只见他身材强壮,满面虬须,扎一支道髻,左手虎面盾,右手宽刃剑,腰缠一柄锍金锤,背插三面三角黑旗,一脸煞气,虎视眈眈望着朱仝,黄信二人。

    "碰到某樊瑞,就是你们的死期!"樊瑞开口厉喝,宽刃剑一横,挺盾就杀了过来。

    虎面盾中狰狞虎口临近时忽然嘶啸,喷出一道黑烟,一员鬼卒化烟成形,骨手持枪,疾刺朱仝。

    "邪魔外道,装神弄鬼,吃俺朱爷爷一刀!"朱仝左手盾挡住来枪,右手大刀随即力劈,刀光闪动,划破空气响起激波噼啪声。

    鬼卒收枪搁挡,竟然不惧,一时与朱仝斗得难分高下。

    黄信虽也听闻江湖上一些奇人异士可驱使鬼神,但从未亲眼目睹,今日大开眼界,只是这眼界凶险万分。

    樊瑞狞笑着继续前冲,与黄信杀在一起,宽刃剑对上鬼头刀,樊瑞竟也有准宗师实力,但这妖人凭仗的向来不是武技,而是一身妖术。

    十几招后,朱仝己完全压制了鬼卒,樊瑞也被黄信杀得节节后退,但樊瑞毫不慌张,猛退几步后,从背后扯出一面三角黑旗掷出,插在甲板。

    一蓬黑烟升起,一只硕大黑虎咆哮着出现,扑咬向黄信。

    黄信一刀劈去,刀穿虎身,竟感觉砍在空气上一般,但虎扑之势激起的腥风却扑面而来,他也是机警,左手急速收盾护身,轰的一声,黑虎结结实实撞在了盾牌上,将黄信蹬蹬蹬震退数步方止。

    "什么鬼?怎么砍不到它,它却能改击自己?"黄信左手微麻,尚算无碍,但心中震憾却甚。

    樊瑞哈哈大笑,又掷出第二面黑色三角旗。

    黑烟过后,一条粗如水桶长达七八丈的黑蟒盘着吐信,血红双眼如灯笼般大,阴测测的盯着朱仝,黄信二人。

    朱仝此时一刀劈碎鬼卒,将其斩为灰烟,指着樊瑞喝道,"障眼妖法,也敢在百战勇士前逞威现丑?"。

    说完怒吼一声,连盾牌都不要了,一个纵跃丈许,双手握刀贯注真气,如泰山压顶般斩向黑蛇。

    黑蛇似乎知道厉害,一个弹跃就缠绕在桅杆上,口中喷出一道黑色风刃,如箭般射向尚在半空的朱仝。

    朱仝大刀收势,磕飞风刃,落地后继续跃向桅杆处的黑蛇,双方你来我往,游斗不止。

    黑虎黑蛇极为难斗,边上樊瑞又虎视眈眈,朱仝,黄信要防他偷袭,不敢全力应对黑虎黑蛇,一时被牢牢压制。

    眼看梁山其余船只逐渐接近,朱仝,黄信越来越焦急。

    "想不到这山泊中还能遇见修术之人,可惜走了歪路,终难大成。"一个洪亮清彻声音传来,其中蕴含的内劲震得所有人耳鼓发懵。

    正得意洋洋的樊瑞大惊,转头向声音来处观望,只见几艘大船如离舷之剑般飞速驶来,当先船上,一名白衣长剑中年人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什么人?敢搅梁山的场子?"樊瑞恶狠狠道。

    "某的名号,你还不配知晓!"话音一落,百丈外那人纵身,在水中沾水而跃,速度极快,呼吸间己到甲板。

    樊瑞大惊退后数步,他自己刚才渡水而行,使得是鬼踏步,看上去在水上行走,实际上是脚下鬼魂作垫,而现在这人一看就是凭武道修为直接踏波而来,这种境界闻所未闻。

    此人一踏上甲板,原本狰狞咆哮的黑虎黑蛇居然放弃缠斗朱仝黄信,畏惧的蜷缩到樊瑞身边,隐隐哀鸣。

    樊瑞从没见过豢养的怅虎怅蛇这种反应,仿佛遇见天敌,但他惊惧之余却不愿示弱,他还有最后一道令旗,在他十几年江湖争斗中还从没使用过。

    "哼!忒大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让你见识见识樊爷爷的手段,去!"樊瑞将最后一面令旗掷出,稳稳插于甲板,令旗招展,显出一个卒字。

    一蓬硕大黑烟腾起,笼罩大半个船甲板,朱仝,黄信不禁连退数步。

    黑烟旋转舞动,飞快运动,片刻过后,一队十人重甲巨斧鬼卒现身。

    "呵呵,居然使出了压箱底手段,这百战阵殁武士,以魂魄滋养,个个都有准宗师实力,加上重甲巨斧,恐怕还要更强些,就是宗师境遇上,也只有败逃的份。不错不错,有点意思!"来人捋须微笑,一番点评,却一点也没有害怕有的意思。

    "有你哭的时候,去死吧!"樊瑞口中不知念着什么,重甲鬼卒发出嘶吼,整齐列阵,巨斧高举,刷的齐齐迈步,如墙而进,劈向神秘人。

    "这些应该是前朝安史之乱回援中原,战死沙场的安西军陌刀将吧?为国而殁的将士,怎能沦为宵小作恶依仗?"神秘人轻松避开巨斧攻击,十柄巨斧斩空,砸在甲板,轰出十个破坑,碎屑飞溅。

    话音刚落,神秘人突然长啸,声震九天,啸声蕴藏浑厚真气,仿佛雄师怒吼,猛虎狂啸,连水面都激起细小浪花,黄信朱仝急忙弃械捂耳,盘膝运气抵抗。

    重甲鬼卒在雄浑霸气啸声中,盔甲兵器甚至身体发出吡吡声,随即肉眼可见的裂痕迅速扩大,密如蛛网。

    "黄沙百战埋忠魂,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神秘人喃喃自语,眼中似有水痕闪现。

    "去吧!尘归尘土归土,遁归来属,魂安心安吧!"

    蓬然炸裂声暴起,鬼卒皆碎为尘土,飞舞旋绕中隐隐现出十张面孔,脸上带着解脱和感激,片刻后轻风刮过,消失于空中不见。

    那杆插在甲板上的黑旗诡异自燃起来,很快成为一堆灰烬。

    樊瑞狂喷一口鲜血,令旗鬼卒与他魂魄相连,他以自身魂魄滋养,取得人鬼间的联系,如今鬼卒归冥,他魂魄也受到了损伤。

    这时白花蛇杨春,跳涧虎陈达又赶了过来,双双扶住樊瑞,不知所措。

    "阁下到底何方神圣?想要如何?一身武道修为老樊平生未闻,远在宗师之上,要杀我等如杀蝼蚁,何必遮掩?"樊瑞脸色惨白,嘴角渗血,惨笑道。

    "回去告诉宋公明,这趟货淮南要了!"神秘人正是淮南王庆军师,金剑先生李助。

    "好,好,好。竟是淮南王庆之人,想不到淮南竟有如此厉害之人,梁山来日必报今日之赐!"樊瑞恨恨道。

    说完在杨春和陈达搀扶下,樊瑞收起黑旗,黑虎黑蛇化为黑烟入旗,他踉跄着返身登上梁山战船,然后命人发放撤退号炮。

    正在率人船与抢岸的高敬德诸人厮杀的张横等人听到撤退号炮,又望见一支船队从后驶来,以为敌又来了援军,急忙下令撤退集合。

    朱仝,黄信面面相觑,还以为是来帮忙的,没想到去了强盗来了贼,居然是淮南王庆人马。

    李助也不理两人,这时淮南水军己经越过朱仝战船,他一个轻跃,返回本船,直扑岸边的梁家商队而去。

    张横船队汇合樊瑞船队后,张横见樊瑞受伤,急忙恶狠狠地问道,"为何鸣金退兵?某差不多就搞定那群官军了,咦?怎么回事,是谁伤了樊瑞兄弟?"

    杨春将事情经过一番述说,张横皱起眉头,大怒道,"王庆欺人太甚!"。

    樊瑞强撑身体道,"淮南来人武技之强,老樊平生未见,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张横不以为然道,“再厉害,能厉害过宋公明哥哥,卢俊义卢员外?"。

    樊瑞惨然摇头道,"实话说,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张横不敢相信,樊瑞对着他说道,"某的鬼幡旗中重甲鬼卒,不瞒哥哥,十鬼就是十个准宗师,这人一声狮吼,就烟消云散了!"。

    十名和自己境界相似的鬼卒联手,公明哥哥是很难取胜的,甚至只有落败之途,至于纯以真气吼声破敌,那更没这能力,什么时候淮南有了这等高手?江湖上从未听说过有这等绝世高手。

    张横知道樊瑞有一身神鬼莫测的异术,真正实力在梁山是可进前五的,只是平日不在人前显露而已,让他尽全力而受伤落败,还如此轻描淡写,看来今后淮南将是梁山在江湖上的强劲大敌。

    "走,回梁山向公明哥哥禀报经过!"张横还是觉得将事情原委详细汇报公明哥哥重要,一声令下,船队转向返航梁山岛。

    高敬德等人也听到了那骇人的狮吼功,见梁山人马撤退,还以为是梁太尉请了哪位大内供奉高手来援。

    一条飞驶而来的小船上,一名白衣人忽的跃入水中,真的踏波而行,

    但随后他就知道不是了,因为又听到了狮吼神功,聚集在岸边的所有人都被震昏过去,包括他高敬德和曹定方,晕倒之前,他只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什么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