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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失落的世界

    开门后,他站在门口,向赤狐行了一个屈膝礼,含混不清的嘀咕起来。赤狐惊喜之余,无心听他说话,一边随口问了一句话,一边慌忙向里面跑去。奔跑之时,隐隐约约听见这醉汉的回答——“大人,我叫苍狗,苍狗.上野……”赤狐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管他哩!一个看门的近侍军!能是什么好出身!

    赤狐急匆匆的一路狂奔。临近鹰巢大厅,他反而停住了脚步,拍了拍胸口,开始不紧不慢的走向鹰巢大厅。鹰巢大厅在双塔之间,离金塔稍近,是近侍军的营所和金库所在。整个鹰巢大厅都围着一圈高耸的石墙。石墙顶上插满了尖利的刀片,远远看着像是飘落的雪鹰羽毛。鹰巢大厅地面之上是近侍军的营所,而地下则是神谕城的金库。金库的入口就在近侍军议事厅的阶梯下方。

    现在整个议事厅都簇满了人,两侧的台阶和下方的金库阶梯上都站满了前来候选的白袍子。看见赤狐,原本喧嚣沸腾的人群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赤狐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散开来,给他让出一条狭窄的行道。赤狐非常喜欢所有人都盯着自己的这种感觉,完全没有觉得不自在。在众人的注视下,甚至觉得脚步都轻快起来。

    他一边登上台阶,一边向两边打量——簇拥的人群中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所有人的眼神都又热烈又期待。赤狐环视之余,也朝众人点头致意。慢慢登上议事厅大门,门里早就迎出人来。这人身形魁梧,比赤狐整整高了一个头,长着一张国字脸,但因为五官特别大,反倒显得脸特别小。他的肚子向外微微凸起,像是盖了一口圆锅在肚皮上,腿特别长,仿佛腰带直接系在了胸口。

    这是近侍军的统领,雪狼.林海。他急匆匆的迎上前,气喘吁吁的说话,好像一路跑过来的不是赤狐,而是他——“将军。沧洲、澄江两位大人等候多时了。”赤狐听见汇报,下意识的有点纳闷。眠鸥.沧洲是白衣祭司,是金库总管,征鸿.澄江是黑衣祭司,是辅政总管;一个想着怎么赚钱,一个想着怎么花钱。一个寻常总是要赤狐节俭,挖空心思削减开销;一个总是推给赤狐数不尽的麻烦——镇压、封锁、巡逻、纠察!好像他永远不明白近侍军和卫队有什么区别。

    赤狐停住脚步,觑眼向大厅里面打量。沧洲祭司端坐在大厅上方,脸色刷白,但两眉舒展,看不出一点焦虑和急切,完全不像等了多时的样子。澄江祭司站在大厅的一侧,两手背在背上,瞧着大厅的壁画出神——那壁画应该是神谕城某位僧侣的杰作,画的是双塔建起之前的鼓浪花园。这画已经有些年头,因为没有落款,也没有签章,并不知出自谁手。

    看见赤狐,沧洲立刻站了起来——“将军!你这是去哪里了,所有人都在等你!”换做平常,赤狐一定满脸堆笑的回答,但今天不行,赤狐咳嗽了一声,挺直腰板,向眠鸥.沧洲行了一个抬手敬礼——“我听说了先知的事情,想过去看看……”话还没说完,沧洲就立刻打断了他——“你怎么进得去!圣徒们已经封锁了整座神语圣殿。除了主教和主持葬礼的神使,谁都不能进入圣殿。就算是祭酒,也只能在圣殿的先祖大厅等他们送出棺椁。”

    赤狐耸耸肩,讪笑一声:“那两位大人,是来看我挑选祭酒吗?”眠鸥嘴角一抿,回头瞧了瞧征鸿.澄江祭司,犹豫了一下,回答得相当迟缓——“是的。当然,我们还有些别的事情。等你挑选好祭酒。再来商量。”祭酒是近侍军中最特殊的职位,是天神祭祀中行祭酒之礼的神职人员。俸禄几乎和近侍军的副统领相差无几——工作起来,那可要比副统领轻松得多。更重要的是,祭酒在神谕城相当受人尊敬,是个非常体面的职位。

    赤狐朝雪狼点点头,让他把报名的名册递过来。雪狼一边递过名册,一边向他汇报——“按照往年挑选的惯例,需要……”赤狐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林海。我们不需要惯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按照传统来进行挑选了。现在的天气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现在的神使只会使用神光术进行破坏,没有人会花心思研究怎样用神光让一具尸体既不腐烂,又不发臭。”赤狐把册子抛在桌子上,快速的扫了几眼,直接念出了名册上的一串名字,在念到第二十个的时候,他合上了册子,眉毛紧皱,很是费劲的想了想,补了一个名字——“黑狗.上野。不,应该是苍狗.上野。见鬼,到底是黑狗还是苍狗!”

    “如果是鹰翼紫塔守门的那个,我想应该是苍狗.上野。”雪狼干巴巴的补充道,“将军大人。他可是个酒鬼。”“那不正好做祭酒么?”赤狐将名册提起来,抛给了雪狼,“出去宣布人选,然后让他们全都滚蛋!除了那二十一个祭酒要赶去金塔,其余的赶紧回到自己的岗哨!”雪狼很不情愿的拿起名册,心里别扭得要命——赤狐挑选的这二十一个祭酒,一多半都是雪狼精心栽培的下属。雪狼心里一边骂赤狐可恶,一边骂这些下属可恨。走向厅外时,他偷偷看了一眼征鸿.澄江。他仍然还在发呆,似乎对这祭酒的名单一点也不在意。

    雪狼在外面宣读人选。眠鸥在里面掰着手指算账——“一个祭酒的月俸是八个银币;一个白袍子的月俸是四个银币五百个铜板;今后每个月我们要多支出七十三个银币和五百个铜板!噢,不对,祭酒的老婆每个月还得再给三个银币的守戒费!该死,要这些祭酒管好自己的裤裆我们还得花钱!”听见他算账,征鸿马上就感到心烦意乱,他赶紧在眠鸥身边坐了下来,提醒他:“我们应该和将军商量正经事了!”

    赤狐警惕的打量眠鸥,眠鸥从怀里摸出他的紫藤花魔杖,朝门口轻轻一挥。大门“嘭”的一下,立刻就关得铁紧。门外的雪狼吓了一跳。他有点不高兴,但还有已经到了下岗时间的白袍子们不肯离开,还在阶梯上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也不好意思把耳朵贴到门上偷听祭司和将军的谈话。.

    关上门,眠鸥咳嗽两声,直接向赤狐说明了来意——“圣徒确认过了,先知是被毒死的。主教大人要你追查下毒的是谁。但这件事要办得隐秘。对外只能宣称是金库失窃了。”赤狐吓了一跳,有点迟疑——“当然。这件事必须彻底追查。但是,金芒大人呢?他怎么没来?”征鸿坐在眠鸥的旁边,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听见问起孤鹜,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虽然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主教大人对西海梅林的法师有点不太信任。他已经派金芒大人去和那位微雨.长野法师谈话去了。追查这件事,如果白袍子人手吃力,你可以借调黑袍子。四大卫队的人,随时恭候差遣。”

    赤狐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不知是听说了对西海梅林的不信任还是听说了对四大卫队的调遣权。征鸿眨了眨眼,身体微微前倾——“本来我们不应该怀疑西海梅林。但是先知的命运之戒不见了。你知道,我们本来就已经失去了智慧之戒。没有智慧戒指的祝福,我们的奥术师一代不如一代,奥术的能量也开始凝固消沉。琼花院的僧侣们现在甚至已经开始无视我们的命令。如今连命运之戒都不见了。那我们怎么还能再次获得命运的垂青!”

    听见这一段话,赤狐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窗外——雪月悬在高空,冰月与梦月光华黯淡,都只有一圈模糊的光晕;时间已经不早了,飞鱼还没有将新柳送过来!赤狐瞧向征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诚恳——“大人。你放心。我马上就开始追查。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征鸿对他的回答显然相当满意,微微一笑——“不过,虽然我答应了主教大人,让四大卫队尽全力的提供帮助。但是,你知道,蓝楹卫队要管理港口,每天都有各国的贸易船只往来,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能给予的帮助非常有限。彩叶卫队是所有卫队中人手最多的,但先知去世,大部分的贵族都非常的惊惶。为了让这些贵族老爷们获得平静与安宁,我已经安排彩叶卫队,增派人手,加强巡逻。尤其是晚上,至少要有七个分队在彩叶街区巡逻。而枢密院和秘书院那些老爷们的府邸,则要固定至少四个人的小队日夜驻守。这一调遣,他们甚至连课税司和金库钱柜的守卫都抽走了。我看很难再帮得上你什么忙。当然,紫桐区你是知道的。你就是紫桐区长大的人。你知道那个地方,挤满了穷学生、娼妓、小偷和懒惰的贱民。每天都有人在打架闹事,偷窃抢劫。紫桐卫队的人不但要忙着跟这些穷鬼纠缠,还要忙着和那些娼妓厮混,他们能帮上你什么忙?剩下的,就只有玉兰卫队了。”

    征鸿一口气讲下来,有些口渴,捧起先前雪狼吩咐人准备的青果蜂蜜水,抿了两口,继续同赤狐讲话:“玉兰卫队人手足,队伍也很年轻。他们还有好几个比武大会的冠军!可他们都是一群野蛮人!识字的人不到一半!这些家伙可不能放进花园。那些肉嘟嘟,嫩刮刮的胖僧侣们,不要说调查,就是跟他们说话,只怕都要吓死了。所以,我已经跟碧蛙.清池安排过了。让他调派人手,在全岛都展开调查。这样,近侍军就可以集中人力,全力在鼓浪花园展开追查了。”

    赤狐听到这里,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他耸了耸肩,朝征鸿瓮声瓮气的回答:“祭司大人。您对我们近侍军真是太体贴了。”征鸿点点头,笑着说:“近侍军的人少,责任又大,你们的统领又空着两个缺,哪里安排得过来。最重要的是,圣徒怀疑那些琼花院的僧侣见宝起意,而琼花院的僧侣们又疑心他们监守自盗。现在僧侣们自发聚集在金塔,要向主教大人请愿,要求彻查那些圣徒。现在神使们守着先知的圣体,圣徒们已经涌出了花园,走上了街头,正在号召信徒,准备举行游行,要求解散琼花院,将这些僧侣们要么关起来,要么赶出去。卫队不敢驱赶圣徒,也不敢驱逐僧侣。只有近侍军可以出面。”

    听到这里,眠鸥也开始觉得头疼起来——“这些圣徒真的是无法无天!他们在先知的庇护下一向为所欲为。从来不把琼花院放在眼里!他们自己放弃了奥术,还蛮不讲理的不准别人学习!但命运早就放弃了他们!落星从来都没提到过下一任的先知!说不定他将是神谕城最后一个先知了!依我说,先把他们统统都关起来,一个一个的严刑拷打,一定能审出戒指的下落。”

    征鸿颇有些同情的望了眠鸥两眼,尽量温和的劝慰——“先知刚刚去世,我们就把圣徒全部关起来。这可不合适。外人会怎么看待和议论我们?”眠鸥和征鸿低头交谈,赤狐立起耳朵倾听他们的每一个字眼,希望能听出蛛丝马迹。赤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念他的顶头上司孤鹜.金芒。眠鸥和征鸿简直就像两个菜市场上叽叽呱呱的老太婆,你一句我一句,不知道是在吵架还是在讨价还价——既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也没有要走开去的架势。

    赤狐咳嗽了一声,决定失仪一回,打断了祭司们的谈话——“僧侣们现在还在金塔么?那,要不要我过去一趟?”眠鸥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斩钉截铁的说:“不,不用。游鹿.云峰已经在金塔了。有他在,僧侣们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就让他们呆在金塔吧。只有群聚才能让恐惧平息。”赤狐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又说不出哪里有些蹊跷,正觉得忐忑,外头传来了雪狼的声音——“将军,您家的仆人找您有急事。”赤狐还没回答,眠鸥就提高了声音——“什么事?”

    雪狼贴在门上回答——“听说是山林夫人摔伤了。”赤狐赶紧推门出来,他家的女仆翠羽.小桥满头热汗的站在雪狼的身边。因为跑得很急,她两颊绯红,胸口剧烈的起伏,两条腿还有点发颤。看见赤狐,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急匆匆的开口,反而朝后退开了几步。雪狼看见她的举动,虽然有点不情愿,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知趣的退下几个台阶,稍作回避。

    赤狐走过来,不紧不慢的问她:“夫人怎么会摔伤?很严重吗?”翠羽吞了一口口水,左手按住胸口,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夫人今天去紫桐集市买香薰蜡烛。遇上了圣徒和僧侣的暴动。夫人的马匹受惊,从马车上摔下来了。虽然吓得不轻,但只是一点擦伤。”赤狐还没回答,门里就传来了眠鸥的声音——“既然只是吓着了,也值得跑过来报信?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翠羽抬头瞧了瞧门框上倚着的眠鸥祭司,显得有点害怕——“夫人是没事。可马车翻到,把一个惊惶奔逃的路人给压死了。”

    赤狐没作声,台阶下的雪狼反而吓了一跳——“谁?谁被压死了?”翠羽战战兢兢的瞄了一眼雪狼,微微屈膝,期期艾艾道:“是河谷家的新柳先生。”雪狼眉毛皱成一团——“新柳.河谷?这是谁?紫桐区从哪里冒出这么一个河谷家来?这个不是贱民的姓氏!可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河谷家?”翠羽朝前走了两步,神色看起来十分慌乱——“将军,夫人被紫桐卫队给留下来了。他们不肯放她回来。只允许我一个人来报信。您快想想办法,夫人吓坏了。她已经哭湿两条手帕了。要是把眼睛哭坏了,那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