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又醒了，做硬座睡眠都是断断续续的。

    “你没睡觉吗？”看你捧着一本书，我问道。

    “没能睡得着，摇摇晃晃，整个人像散了架。”你扶着额头，似乎很疲倦。

    “到哪了？”

    “过了芜湖了，你还有……我看下。”你点开了手机屏幕，说，“13站。”

    我去洗了把脸，回来看见你凝视着窗外。

    “好美啊！”你依旧看着窗外。

    我也往窗外瞧了瞧，萤火虫在田野间流动着，像是一条星河。

    “每只萤火虫变成成虫之后平均就只有五天的生命，真的好短暂。”你似乎在对我说，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所以他们才会拼命地闪烁着，想要把整个夜晚给照亮？”不知道怎么接你的话，只能胡乱说。

    “是吧，毕竟才五天。”你似乎有些伤感。

    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跟着你一起看那流萤。

    田野中的流萤如同他们的生命，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火车像一道光刀，将黑夜切割成两半。

    隧道越来越多了，这也是快要到福建的标志。

    过了资溪下一站就是光泽了，你也有些躁动起来，连上了两趟厕所。

    你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说：“其实……其实我骗了你，我没有哥哥，给你看的那张照片，是……是我前男友，一个我以为我忘记了的人。”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火车慢慢的前进着，慢得以为是在倒退。

    一切又似乎有了解释，你始终都还爱着他，而我在你眼里只是他的一个代替。

    长得像，长得像……

    也不止是眼睛，鼻子，就连脸型，嘴唇，耳朵，身板都像。就连性格都像，都这么倔强，也不怎么爱说话，但对你就是好，什么都可以包容。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留一些念想给我不是挺好的吗？”像说临终前的遗言一样无力。

    “你会恨我的吧！”你反而变得豁达了，好像任何结果你都接受。

    “恨，怎么可能不恨！”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赶紧把你给忘记吧，连同对你的恨，还有爱。”

    恨是真真切切的，爱也实实在在啊。

    不想说话，好累。

    快到三点钟了，你开始收拾行李要下车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你前男友呢？”

    你愣了愣，眸子里的流光转来转去，你说：“他喝了很多水，之后化成了白蝴蝶飞走了。”

    那一刻似乎又觉得一切都可以原谅了。我们都一样，深爱着一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火车开始减速了，你说：“能最后拥抱你一次吗？”

    我张开了双臂，你说：“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欠你的，下辈子再还了。”

    “不要还了，下辈子最好也不要相遇。”抱着你的手紧绷着。

    “好，好，不要再相遇了。”你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火车停了，那一刻我觉得它停得太突然。

    你将手举了起来，挥了挥，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