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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章 不同的配方 熟悉的味道

    码头沿岸溯青溪而上直到津阳门,全是各式的客栈货栈、酒楼食肆,正是用膳时间,生意火爆。码头向来是一城一地繁华之所,往来人等三教九流既繁且杂,这里自然少不了勾栏窑子。

    临近黄昏,每隔不远便有几位抹着厚重胭脂的老鸨流莺挥舞着手里的香艳帕子大声招徕客人,“爷!新到的姑娘,玩会嘛!”

    何六斤臂伤刚好得差不多,见一个小娘子抛过来一个媚眼,老熟人般笑眯眯道“等哥医饱肚子再来找你。”

    杨朝宗回头看他一眼,“看上哪个?随便挑,就是三天不下床我也替你把银子付了。”真是千年不衰的行当,站街女的光荣传统直到“前世”才基本消灭,这算是进步吗?不许百姓点灯少了很多乐趣啊!

    何六斤嘿嘿一笑,“我逗她玩儿呢,这种货色哥……我哪里看得入眼?”

    吴满甲和杨朝宗差了半个身位,扭头啐骂道“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吃饱过?还挑三拣四!杨兄弟别理他,就算给条母狗,他都乐上三天三夜。”

    杨朝宗差点笑喷,“那也是本事啊。”

    何六斤郁郁不乐,以只有杨朝宗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三天三夜干死也值啊。”

    杨朝宗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惹得路人侧目,吴满甲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何发噱。

    一行七人最终找了间像样的馆子,从弘农到城父再入江,到如今身在临安,只要把货散了,这一趟就算功行圆满。一个兄弟不折,两艘小货船换来弘农号,怎么算这买卖都不算亏。

    弘农会的兄弟一路千里迢迢历经凶险患难,确实应该犒劳,今天就当是提前预支点庆功酒。

    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找人打听打听货号、药行,看看哪里能把货散出去?药材出手他倒不担心,好货晚,这船药材都是上等货不愁销路,无非是价高价低了。

    在城父和萧弄玉分开时,他好像提到过青城宫在临安有分号和关系非常不错的商号,大不了请他们帮忙了。况且还有最后一步,那就是雍州鸢房在临安的落子,但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去打扰他们。

    何六斤齐大海等人个个兴高采烈,商量着酒后去哪里消遣见识。

    一路辛苦放松一下人之常情,否则打生打死做什么?吴满甲也不忍扫他们兴,只说今晚好好歇息,等散完货再尽情放纵,哪怕你把床板捅破老子替你赔钱。

    何六斤塞进嘴里一大块肥腻的牛肉,含糊不清道“当家的你可要想清楚了,他们我不知道,光我一个人你估计就得赔人家三五七八张床板。”

    吴满甲笑道“你要真有那本事,老子就是把鸟切下来押了也绝不含糊。”

    齐大海乐道“谁要那玩意儿?又腥又骚,拿来泡酒都糟蹋粮食。”

    几杯酒下肚,吴满甲满脸发光,刚要说话,只听得“哐当”一声大响,一个白净带着点书生气的年轻人一连撞翻两桌张桌子,跌倒在他和杨朝宗身旁,跌得太重挣扎了几下没起来。~

    被撞翻的隔壁桌食客跳起脚来正要骂人,一见旁边厢房里出来几个人,顿时咽了回去,和同伴招呼一声,溜之大吉。

    杨朝宗想要扶那青年人一把,吴满甲使个眼色,他微微一愣暂且住手。他不欲多事,想再看看什么状况?

    厢房里走出来两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锦衣男子,一人背负大刀一人腰挂长剑,旁若无人的走到年轻人身前。

    年轻人咳嗽两声,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敢怒不敢发作的颤声道“你们……我师父已经答应你们的条件,你们究竟还想怎样?”

    生得颇为英俊、眉宇间略带阴险之色的佩剑男子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和我谈条件!我告诉你秦知鱼,我师妹人被你骗,一世清白名声尽毁。三天之内你要是拿不出五千两银子做聘礼,别怪我步云聘不客气,先打断你惹祸的第三条腿,再将你报官收监。”

    被称秦知鱼的年轻人哀求道“我和秀秀是真心相爱,步大哥求你在宫老先生面前说说好话。不是说一千两吗?怎又变成五千两?……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秦知鱼旁背刀男子讥笑道“你坏人家姑娘清白时怎不想想?怎的?现在吃干抹净装可怜?咱逍遥道场的小师妹一千两银子的聘礼?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死!五千两银子一文不少,给你三天时间,赶紧筹钱去吧。”

    杨朝宗当是没听到没看到,自顾自的吃东西。其余人也是事不关己的瞧热闹。

    秦知鱼一副哭腔道“步大哥,柳大哥,你们……别说三天,就算三个月我们也筹不到五千两……”

    姓柳的背刀男子冷冷道“那你就等着断子绝孙,把牢底坐穿吧!”说完转身要走。

    秦知鱼挣扎起身,伸手想要拉住他。

    柳姓背刀男子讥讽道“找死!”说时右腿伸出,一脚抻在他小腹。

    秦知鱼一个倒飞,直往杨朝宗撞过来。

    眼看又要撞飞一片,有的食客忍不住惊叫出声。

    杨朝宗右手探出,在秦知鱼腰间轻轻一托,后者不仅没有撞人摔倒,还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一脸的无法置信。

    柳姓背刀男子看着秦知鱼身后的杨朝宗,脸上露出不悦,“如果是不相干的人,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哪里都有这种“天下老子说了算”的强横霸道之人,昊阳城见多了,杨朝宗不打算理会,听他们言语该是因男欢女爱引发的破事。

    步云聘见杨朝宗不说话,冷冷道“我柳师兄和你说话,没听到吗?”

    杨朝宗心里有些不爽了,刚才被撞的两桌一见到他们人二话不多结账走人,撞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目中无人,可见姓步和姓柳的平日里是多么霸道。

    吴满甲、何六斤等人见杨朝宗不说话,一个个自然也装哑巴。

    步云聘脸泛怒容,上前一步冷喝道“好大的架子!聋了吗?”

    杨朝宗扭头一笑,“你说什么?”

    步云聘一怔,不会他娘的真是个聋子吧?随即狞笑道“我说干你娘!”

    杨朝宗脸色一寒,亲娘他已经没什么印象,乳娘卫英娘记忆犹在,但无论哪个娘都是不可辱的。不过他仍是强忍心头火气,平静道“那你得回家去!”

    步云聘脸上刚露出一丝笑容,突然回味过来,厉声道“你找死!”

    又是找死!逍遥道场真横,见谁都是这一句!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打扰我吃饭!老子耐心少有像今天这么好的!”

    柳姓男子一脸阴沉,他也少见这么不知死活的人。

    步云聘没耐心了,绕过秦知鱼,伸手便向杨朝宗肩头抓来,口中骂道“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啊!”

    步云聘连退数步,若非被他柳师兄一把扶住,差点就一屁股坐倒地上。只见他左手捧着自己右腕,一脸痛苦神色。

    被秦知鱼挡住视线,姓柳的也没看清他究竟如何受伤。

    杨朝宗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道“还不走吗?”刚才步云聘一把抓来,被他以筷作刀扫在内关穴上。

    步云聘原本没有这么不济,只是欺他坐在椅内又手无兵器,猝不及防下才着了道,被杨朝宗纵横罡气机侵入体内,顿时半边身子动弹不得。饶是如此还亏杨朝宗手下留情,否则整条手臂已经废了。

    姓柳的沉声道“朋友是谁?可知惹上逍遥道场是什么后果?”

    杨朝宗也知道地头蛇能不惹就不惹,他们未必有多大能量或是多惊人的修为,而是像苍蝇一样赶之不去挥之不绝,有或多或少与当地官府有勾连。杀不得,打轻了他又和你不死不休,让人头疼。所以尽管有些上火他也没想着怎么样,只是出于自卫小小的露了一手,步云聘的手臂不出半炷香就会恢复如初。

    “柳兄看到了,非是在下惹事吧?令师弟只是不小心被我筷子拂中了手腕穴道,很快就会没事。”他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和气才能生财了。像步云聘这种角色就是一天收拾十个八个,对他武道修行也没有半分好处,太不高级了,败人品。

    见杨朝宗说得客气,姓柳的脸上稍缓,看了眼步云聘,只见他微微点头,这才道“在下柳宗仁,逍遥道场门下,既是如此,柳某劝朋友在临安最好少管不该管的事。”

    杨朝宗笑了笑,微微点头,“谢过柳兄提醒。”他这才发现柳宗仁和步云聘衣服领口各绣了一只黑色的鲲鹏,难怪刚才那两桌人跑得快,该是一眼认出来。

    柳宗仁又看了眼杨朝宗,领着步云聘大步而去,眼尾都没有扫下呆在一旁的秦知鱼。

    柳、步两人去后,馆子里又热闹起来。吴满甲对杨朝宗刚才的克制表现非常满意,低声道“猛龙斗不过地头蛇,临安这种繁华大城,帮会林立各有靠山,能不惹的还是不惹的好。刚才生怕杨兄弟一生气把姓步小子废了。”

    何六斤、齐大海几个看得眼神发热,杨公子年纪轻轻手底下硬,手段也不差啊,动过手就跟玩儿似的。

    杨朝宗已经吃好,端起茶杯道“要是我一个人独来独往倒无所谓,要打要跑都看我心情,可兄弟们都在,有船有货,自然要收敛些了。只要不是别人骑到咱们头上,忍一忍何妨?又不少斤肉。”

    惊魂甫定的秦知鱼擦干嘴边的血迹,又揉了揉身上,这才上前两步作揖道“小弟秦知鱼,多谢兄台刚才援手之德。”

    杨朝宗笑道“举手之劳,秦兄客气了。”

    秦知鱼真诚道“不是客气,今天若非兄台,我不定被他们打个半死。逍遥道场在临安很有势力背景,没几个人能惹得起。”

    杨朝宗倒起了好奇心了,问道“他们什么来头?听你们刚才所说,秦兄和他们是亲戚才对。”

    秦知鱼嫩脸微红。

    杨朝宗趁机拉过一把椅子,“秦兄若是不介意,坐下说。”

    秦知鱼稍一犹豫,坐到杨朝宗身旁,叹了口气道“不瞒兄台,唉,都怪我一时冲动,小弟认识了一个女子,她叫仝秀秀,开始不知道,前两天后来才得知她是逍遥道场的弟子,就是柳宗仁和步云聘的小师妹,我和秀秀两情相悦……有了肌肤之亲,导致她有了我的骨肉……啊?还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小弟秦知鱼,你看我只顾着自己说。”

    这年头也流行先上车后补票吗?杨朝宗自我介绍道“我叫杨朝宗,这些都是自家兄弟,秦兄不用客气,接着说。”

    吴满甲等人在秦知鱼眼神巡视下微微颔首表示“我们是兄弟,我们人多。”

    秦知鱼赧然一笑,继续道“前几天柳宗仁和步云聘找上门来,告诉我秀秀有了身孕,小弟一听之下非常欣喜,也非常愿意娶秀秀过门。柳宗仁道明秀秀的身份,并要小弟明媒正娶,约定一千两银子的聘礼。老实说,一千两银子小弟都很为难,师傅知道后答应他们的条件,说是筹措银两,等选定吉日就上门提亲。”

    杨朝宗好奇道“今天怎么变成五千两了?”

    “小弟也纳闷,本来今天是我约他们二人到此商议提亲的日子,没想到他们突然翻脸,说我诱骗秀秀,以致她名声尽毁,他们师父很生气……我只不过分辨了几句,就被他们打出来了。”

    杨朝宗先看一眼吴满甲,接着看向秦知鱼,你小子把人家大姑娘独自搞大了,人家师兄发个脾气是正常的,坐地起价嘛也说得过去,虽然五千两确实黑了点。你小子不会是仗着生米煮成熟饭了坐地还钱惹恼他们吧?不过那姓柳和姓步的都很不客气啊,不像是亲戚间商量着办,倒像是……

    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最后一次什么时候见的秀秀姑娘?”

    秦知鱼又叹口气道“快十天没见到见秀秀了,他们上次找上门后我说要见秀秀,他们不答应。”

    杨朝宗暗道这怎么有点熟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