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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章 仙人跳

    “你师傅他老人家……?”

    秦知鱼答道“我师父在前面不远的星津桥边有间商号,是药铺,虽是老字号,去年由于经营不善赔进去他老人家半辈子的积蓄,上个月又刚进了一批货,所以手里确实没有那么多银子。”~

    吴满甲插嘴道“你师傅对你很不错啊!”

    秦知鱼点头道“师娘去世后,师傅一直独身,膝下又无子无女,一直视我为己出。我十多岁便跟着他,也早已当他是父亲般对待。”

    杨朝宗接着问道“你师父可有独门秘方药方?那间商号铺面是不是很值钱?又或者柳宗仁有没有教你方法?告诉你如何筹措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昊阳城内教坊伎司头牌师兀兀的赎身钱也不过万两银子,已经是天价了,足够寻常三口百姓一家两世温饱无忧。

    秦知鱼一愣。

    杨朝宗知道自己就算没猜对,也八九不离十。

    “方才在里面,步云聘提了一嘴,说是我师父经营药铺多年就算没有积蓄,手里怎会没点值钱的东西?五千两银子还不是小菜一碟?杨兄怎会猜到?”

    不是猜,不同的配方相同的味道而已,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慈祥的套路啊!又是八九不离十,你走狗屎运估计是撞上仙人跳了。“我就随口一问,这么说你师父手里真有值钱的东西?你想想,铺面?秘方?还有没有别的?”

    秦知鱼略加思索道“星津桥旁那间铺子确实值点钱,但那是师傅的祖业,打死也不会动它的。至于秘方?好像听师傅说起过有秘方,杨兄的意思是……柳宗仁抬高聘礼,是想要我师父的那间铺子或是秘方?”

    你终于开窍了,不过是不是这回事还有待证实,被仙人跳应该是跑不脱了。

    “逍遥道场在临安颇有实力,到处有他们的物业,看上师傅那间铺子有什么用呢?”

    杨朝宗心底犹豫要不要多管闲事,说起来和秦知鱼认识还不到一壶茶的工夫,谁知道这里面阴谋阳谋或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至于秘方,师傅一辈子经营药铺,就算有值钱的秘方也该早拿出来用了,小弟有些糊涂了。”

    吴满甲见杨朝宗不说话,接道“这样吧秦兄弟,实不相瞒,我们从宁晷来,这次到临安是做药材买卖,你师父不是经营药铺多年嘛?你告诉我们商号,明天我和杨兄弟登门拜访,咱们再聊。”

    秦知鱼一听做药材买卖,喜道“那正好,我师父药铺规模虽说不大,但在临安人缘声誉相当好,认识不少人,说不定能替你们介绍买家呢。我们商号叫做芝林堂,就在星津桥旁,很好找的,我师父名讳郦不骄,到了运渎河随便问一个人都会知道。”

    杨朝宗终于不用再想理由去拒绝他了,答应道“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天我去芝林堂拜访令师。对了,秦兄最好想个办法见秀秀姑娘一面,对面问问她的态度。”

    唉!如果不幸猜中真被仙人跳一跳了,十有八九那个仝秀秀是见不着了,就算见到也一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要你答应他们的条件。都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看姓柳和姓步的哪里当你是姑爷供着?韭菜还差不多,想怎么割就……他们打算怎么割呢?

    在吴满甲要求下,今晚的消遣取消,都回船上睡大觉。

    看着何六斤几个上脑的虫子要强行吞回去,杨朝宗答应他们,等药材脱手由他做东,去哪里他们自己说了算。要几个小娘子随便,不浪费就行。

    几句话虫子下脑,上心。

    第二天一早,杨朝宗和吴满甲两人沿着淮水东岸,一路走马观花般来到运渎河,再往东到广阳门外、快接近御道的星津桥。

    星津桥如一道彩虹横跨六七丈宽的河道,联通南北两岸,桥宽近两丈,可行驶四轮马车。桥底拱形跃离河面三丈余高,桥下可通行除楼船外的普通大船。

    河道上舟船来往,商船客船皆有,繁忙异常。星津桥西两三里外就是西州城,淮水在那里入江。

    临安临江而筑,淮水穿城而过,运渎水、青溪、金川河三水环绕,又将城内外的玄武湖、琵琶湖、燕雀湖、死马涧等大小湖泊串联,形成临安独特而发达的水系水道。

    昊阳城坐拥大河之畔,也筑渠引水入城,但比起临安来仍显得粗糙小气。

    杨朝宗边走边看,叹为观止,难怪临安号称天下第一大城,万船泊岸客商云集,更是风流金粉之地。确实有它的得天独厚之处,经过数百甚至千余年来不断修筑完善,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和气象。

    走上星津桥,看着桥上岸边往来马车行人、河中一艘艘船从脚下驶过,而远处楼台亭阁、翠黛青山如一副美轮美奂、未经雕琢的水墨画卷,杨朝宗第一次有了不虚此行的感慨。一不虚临安行,二不虚“重生”行。

    “杨兄弟,你看那是不是芝林堂?”吴满甲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朝宗顺着他手指所向,运渎河北岸街道上大概五六十步外,一连几间铺面紧挨在一起,其中一块不是很显眼的黑色牌匾,上面三个有些掉漆的红色大字芝林堂。

    一到星津桥,吴满甲一直在找芝林堂,否则隔这么远还真不易看到。

    两人踏足芝林堂,常见的前店后坊格局,看上去和普通药铺差不多,一应饰物器具都带着岁月痕迹,显得有些陈旧,有些漆面都剥落了,确实是一间老店。

    时间还早没什么客人,两个伙计正在收拾打扫。见到有人来,一名伙计放下手中的擦布,殷勤地迎上来,“客官是抓药吗?可有方子?”

    杨朝宗微微一笑道“我姓杨,昨天和你们秦知鱼秦先生约好今天过来拜会郦老先生,还烦请通传一声。”

    伙计打量两人道“先生一早出门还没有回来,小先生今天还没见人,以往这个时候早该来了。罗三,你见过小先生吗?”

    另一名伙计道“没呢,怕是要问先生了。”

    杨朝宗点点头,“不打紧,我们等一会儿便是。”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一位年约五十上下青衣儒生打扮的微瘦老者手里拎着一包东西心事重重的走了进来。

    伙计一见立马道“先生,这两位客官找,说是昨天和小先生约好了。”

    果然是郦不骄,他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平静道“两位是什么人?找知鱼何事?”

    一听语气,杨朝宗有个不好的预感,莫不是秦知鱼出什么事了?“在下杨朝宗见过郦先生,我们是宁晷来的药材商,昨晚在八方楼和秦兄约好,今天登门到访。”

    郦不骄脸色一变,“八方楼?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和逍遥道场什么关系?”

    杨朝宗上前一步,“是不是秦兄出什么事了?我们确实是宁晷来的药材商,昨晚在八方楼才和秦兄见过面,当时他正和逍遥道场的柳宗仁、步云聘起冲突。”

    吴满甲看不过郦不骄一副审犯人般的眼神语气,接道“他是被柳、步二人欺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幸亏我们杨公子援手,否则要被抬回来了。”

    郦不骄脸色再变,接着稍缓道“你们果真不是逍遥道场的人?”

    芝林堂后院,杨朝宗见到了躺在榻子上脸色苍白的秦知鱼,他神情一滞道“他怎么了?什么时候的事?”

    郦不骄显然待秦知鱼如子,看着昏迷的秦知鱼满脸忿恨道“昨晚子时,他被人丢到铺子门口,被人打的,只剩半条命了。”

    前面的伙计不知道实情,要么郦不骄交代过,要么没惊动他们或是不住在店里。

    杨朝宗心底火起,大概猜到怎么一回事了。昨天他交代秦知鱼想办法见上仝秀秀一面,秦知鱼肯定去了,有没有见仝秀秀到不好说,却被逍遥道场的人逮着打了个半死,再送到芝林堂来。

    “先生懂医术,替他看过了?”

    郦不骄缓缓道“伤的是内腑,我刚出去买了些东西,准备给他配上几副药,但即使痊愈,也会落下病根。”

    这师徒两人确实肝胆相照互待以诚,买东西都亲自去,该是瞒着外面的伙计。

    杨朝宗问道“先生为何认为是逍遥道场的干的?”

    郦不骄眼神看过来,冷然道“不是他们还会有谁?昨天知鱼外出时告诉我约了人到八方楼谈事,戌时回来,不久又再出去。我还问了他去哪里,他说去找仝秀秀,等再回来就只有半条命了。”

    杨朝宗又道“那也不能认定四逍遥道场人干的?秦兄醒过吗?”

    郦不骄摇摇头,“大半个月前,知鱼告诉我认识个姑娘,很中意,还远远的带过来让我看了。十多天前,他突然告诉我,那姑娘有了身孕,他要娶她过门。我虽然不大乐意,但既然有了身孕,娶人家过门也是应该的,就答应了。后来才知道那姑娘是逍遥道场的,我心里已经起了疑心了,咱们不是一路人。几天前,逍遥道场来了两个人,就是你说的柳宗仁和步云聘,说是代表他们师傅宫破吴,替那个仝秀秀说聘,开口一千两银子。要真是逍遥道场的正经姑娘,又有了身孕,一千两银子的聘礼不过分。”

    杨朝宗接道“昨天却突然改口要五千两。”

    郦不骄又看向昏迷不醒的秦知鱼,“他昨天回来只和说,亲事可能要泡汤了,我追问之下才告诉我五千两的事。老夫虽然迂腐,但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猫狗耗子没见过,是非好赖总分得清。这傻小子啊,多半让人给下了套了,一头扎进了人家的美人计。”

    杨朝宗心中佩服,过的桥长吃的盐多就是不一样,看出这里面的蹊跷了。秦知鱼总算不笨,也没有瞒着他师父。昨天和杨朝宗一席话,估计觉察到了什么。

    “我能看看秦兄吗?”要不是他昨天提醒,秦知鱼或许不会匆匆忙忙去找那个仝秀秀,也就不会躺在床上了。但柳宗仁他们既然盯上了秦知鱼,出事是迟早的,他们设局究竟想得到什么呢?是郦不骄身上的什么东西?或单单就为了讹一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