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4 打起精神，继续调查
闵世超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一个时间空隙逃离了诺亚的店，她就像是一个拿着刀守卫自己家园的勇士，守了许久，突然有一天被人告知，这不是她的家园。晚上，她睡在这个别墅里，屋外的风呜呜地吹着，鬼鸣一般，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房子太大，她一个人，总觉得四处都是风，太冷。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来，洗漱完，吃完饭，就直奔101。黄雅欣还没有起来，家里的保姆正在打扫庭院。
“你好，我是心理指导员，闵世超。”
“我知道你，你前些时候来过了，你是警察。”
“昨天死去的保姆叫柳青菏，是吗？”
“呃……我不知道，我以为她叫柳青青。”
“她是这么说的？”
“嗯。”
“她昨天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在厨房做饭。”
“没有人发现她站在楼顶了吗？”
“她是……就是这家主人让她去把楼顶上的花儿修理一下的。”
“你说黄雅欣叫她去的？”
“嗯。”
“之后呢？”
“之后她就跳下去了。”
“她跳下去的时候，黄雅欣在哪儿？”
“在厨房。”
“跟你一起？”
“嗯。”
“闵老师这是怎么了？打鸡血了一大早的，这么亢奋！”
两人回头，看到黄雅欣穿着粉红色的睡袍站在他们身后，保姆见状，就继续打扫庭院。
“你为什么让柳青菏打扫屋顶？”
黄雅欣不解：“因为她是我家的保姆啊。”
“她上次才有自杀的举动，就是跳楼，你还让她打扫屋顶？”
“她自杀是自作孽，与我何干？难道她想跳楼，我就同情她，一直白养着她？comeon，我们家以前做慈善也不会做这种慈善。”
“你没有辞退她？让她离开？”
“我为什么要辞退她，让她离开？”
“你不怕麻烦？她死在你家里……”
黄雅欣一笑：“是人都要死的，坟场上都能建学校，有什么关系？”
闵世超望着她，走近一点：“你现在状态挺好的吧？没有自虐的倾向吧？”
她摇摇头：“没有，谢谢你，闵老师。”
闵世超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准备离开，黄雅欣在背后喊了一声：“有空来玩儿啊，都是邻居。”
她回头看了一眼黄雅欣，没说话，出去了。开了车，来到公安局，吴越正在开会，她在外面等。
好一会儿，吴越从会议室里出来：“什么事儿这么急？”
“我想申请一下，调阅黄雅欣家的监控。”
“派出所没有调？”
“没有，我问过了。”
“不应该啊，肯定要调查死亡原因。”
“他们说黄雅欣家的监控坏了，我觉得不是，所以想让技术部处理一下，还原监控。”
吴越看闵世超双眼有神：“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
“怎么你……我感觉你好像精神一下子被提起了一样，前几天看你还恹恹的。”
闵世超一笑：“我有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
闵世超把一个文件递给吴越看：“你看这个，昨天跳楼自杀的柳青菏通话记录里有洪武的手机号码。”
吴越一愣：“这么说，他们两个认识……”
“洪武现在还在逃亡，我觉得这个案子跟黄雅欣家里有一些联系，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寻找洪武。”
“你想去帮忙？”
“不可以？”
吴越看了看闵世超，她的脸上透着好奇，透着期待，透着朝气，这种积极让他担忧，让他难过：“你若真这么……行，你去吧，我跟他们打招呼。”闵世超准备走的时候，吴越又拦住他，“这次我跟你去。”
“啊？为什么？”
“因为这个洪武不是一般的厉害……”
……
吴越带闵世超来到柳青菏的家里。柳青菏的家在潜云市最偏远的一个农村里，这里附近才翻新了公路，村里只有一条窄窄的水泥路通往外面。吴越提前打听好，知道车开进去很可能会寸步难行，索性开了灯，把车靠边停下，步行进去。
这个村子里没有路牌，从外面拐进去，好几户人家都大门紧闭，门口上锁，锁已生锈，没走多远，看到几个老房子，房子外坐着晒太阳的老人。看到吴越和闵世超，老人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个皮球滚了出来，两个小孩，一个十岁左右，一个五岁左右，浑身脏兮兮的跑过来，抱着球回去了。根据门牌号，两人找到了柳青菏的家。
柳青菏家是三间瓦房，她的父亲柳耀宗拿着工具摔打地上的黄豆杆。
“你好，是柳耀宗吗？”
“嗯。”
“我们是公安局的，来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
“你女儿柳青菏。”
柳耀宗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烟。旁边的一个瓦房里传来了一阵叫声，听着有些瘆人。闵世超看过去：“那是柳青菏的母亲？”
“应该是，她是智力低下，只能锁在房间里。”
“呃……你女儿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
“我不知道。”
“你们没联系过吗？”
“联系了，她不要我们管，说不上几句话就骂我，我懒得管。”
“骂你什么？”
“骂我穷，骂我买不起这个，买不起那个，她妈病了也不回来看。”
闵世超看柳耀宗也不难过的样子，索性就直奔主题：“你认识一个洪武的人吗？五十岁左右，有点胖，个子一米七左右。”
他摇摇头：“没听过。”
吴越把手机里洪武的照片递过去：“就是这个。”他看都没看，还是摇摇头，“我提醒你，配合我们执行公务，这是一个杀人犯，他跟你女儿有通话联系。”
“我女儿都死了，要是抓我的话，就抓，我反正是不怕吃牢饭的，我进去了，我老婆你们管。”
闵世超看柳耀宗淡定地抽着烟：“你见过洪武，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会让你吃牢饭？”
“警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警察只对真正的罪犯，你是吗？”柳耀宗一愣，目光躲闪，“你大胆说出来，如果你不知道，”闵世超看了看周围，应该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可以告诉你，警方悬赏，市民提供洪武消息，若属实，可以获得两万元的奖励。”
“两万？”柳耀宗眼里放光，又有些担心，“那他要是报复……”
“我们会保密，也会保护举报人的安全。”
柳耀宗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前几天来过我家一次。”
“具体是几天？”
“嗯……五天吧。”
“怎么来的？”
“夜里，从后面的山那边过来的。”
吴越看了看背后的山脉：“然后呢？”
“然后他给了我八百块钱，叫我把身份证给他，他买了一张火车票。”
“哪里的火车票？”
“我不知道。”
“那他说了什么时候把身份证还给你吗？”
“没有，说是不还了，叫我半年内不要用身份证，之后再去补办。”
“八百你也肯？”
“怎么不肯？我反正平时都不用的。”
“你女儿柳青菏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们……耍过。”
“耍过的意思是谈恋爱？”
柳耀宗叹一口气：“他之前有一个工地，到我们这里来招人，我就打工了，后来就看到他跟我女儿在一起。”
“你不反对？他们年龄差很大。”
“反对有什么用？我女儿也不听我的。”
……
从柳耀宗家出来，吴越打了电话，让管辖区的民警去调查柳耀宗身份证购买的火车票记录。
“这个柳耀宗隐瞒了一部分的内容。”
吴越启动车子：“我知道，实际上，是他把女儿推到洪武那里。”
“可恶……这种父亲……”
“说到底，贫穷是祸根……也不是，不是贫穷，是贪婪。一个家庭，明知别人是精神病，没有感情基础，还肯娶的，无非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养儿防老，柳青菏母亲的家庭也好不到哪儿去，养孩子也只是为了一种另类的投资，所以柳青菏……这个样子，也不能完全怪她。”吴越看闵世超看着窗外移动的树木，不出声，“你在想什么？”
闵世超转而一笑：“想我爸妈。我以前总是怨，怨他们对我不够好，我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上。现在见了一些家庭，我发觉……自己也是很贪婪。”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我也有一个女儿，她还小，还很粘我，不过有时候粘多了，我也会觉得烦，让她看动画片打发一下。回头反思，我也会怪自己，可再想一下，谁都不是神，不能24小时都爱别人，只要履行了社会责任和伦理道德，我觉得也不要太苛求自己了。”
“是这样吗？你也会偶尔慢待你的女儿？”
“当然，工作上的事情本来就很复杂，还有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生活上的交际……我还有父母帮衬，却还是应接不暇，你想想那些……对了，你爸妈领养你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十岁，你爷爷奶奶还在吗？”
闵世超摇摇头：“大概我两岁的时候，他们先后去世，我没有印象，只是听别人说的。我家里的相册里，连他们的照片都没有，他们应该……没有照顾我吧，我不是他们亲生的，那个时候更没人在意领养的孙辈。”
“所以，你爸妈还是很不容易，他们也许……很爱你，只是不擅长表达。”
她听了苦笑一声，不是很赞同吴越的观点。可她没有争执，人类之间的情感从来都不共通，成长经历不同，想法肯定也是不同的。
第二天一早，她早早起来，洗漱完，吃完饭，就直奔101。黄雅欣还没有起来，家里的保姆正在打扫庭院。
“你好，我是心理指导员，闵世超。”
“我知道你，你前些时候来过了，你是警察。”
“昨天死去的保姆叫柳青菏，是吗？”
“呃……我不知道，我以为她叫柳青青。”
“她是这么说的？”
“嗯。”
“她昨天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在厨房做饭。”
“没有人发现她站在楼顶了吗？”
“她是……就是这家主人让她去把楼顶上的花儿修理一下的。”
“你说黄雅欣叫她去的？”
“嗯。”
“之后呢？”
“之后她就跳下去了。”
“她跳下去的时候，黄雅欣在哪儿？”
“在厨房。”
“跟你一起？”
“嗯。”
“闵老师这是怎么了？打鸡血了一大早的，这么亢奋！”
两人回头，看到黄雅欣穿着粉红色的睡袍站在他们身后，保姆见状，就继续打扫庭院。
“你为什么让柳青菏打扫屋顶？”
黄雅欣不解：“因为她是我家的保姆啊。”
“她上次才有自杀的举动，就是跳楼，你还让她打扫屋顶？”
“她自杀是自作孽，与我何干？难道她想跳楼，我就同情她，一直白养着她？comeon，我们家以前做慈善也不会做这种慈善。”
“你没有辞退她？让她离开？”
“我为什么要辞退她，让她离开？”
“你不怕麻烦？她死在你家里……”
黄雅欣一笑：“是人都要死的，坟场上都能建学校，有什么关系？”
闵世超望着她，走近一点：“你现在状态挺好的吧？没有自虐的倾向吧？”
她摇摇头：“没有，谢谢你，闵老师。”
闵世超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准备离开，黄雅欣在背后喊了一声：“有空来玩儿啊，都是邻居。”
她回头看了一眼黄雅欣，没说话，出去了。开了车，来到公安局，吴越正在开会，她在外面等。
好一会儿，吴越从会议室里出来：“什么事儿这么急？”
“我想申请一下，调阅黄雅欣家的监控。”
“派出所没有调？”
“没有，我问过了。”
“不应该啊，肯定要调查死亡原因。”
“他们说黄雅欣家的监控坏了，我觉得不是，所以想让技术部处理一下，还原监控。”
吴越看闵世超双眼有神：“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
“怎么你……我感觉你好像精神一下子被提起了一样，前几天看你还恹恹的。”
闵世超一笑：“我有新发现。”
“什么新发现？”
闵世超把一个文件递给吴越看：“你看这个，昨天跳楼自杀的柳青菏通话记录里有洪武的手机号码。”
吴越一愣：“这么说，他们两个认识……”
“洪武现在还在逃亡，我觉得这个案子跟黄雅欣家里有一些联系，可以顺着这个线索，寻找洪武。”
“你想去帮忙？”
“不可以？”
吴越看了看闵世超，她的脸上透着好奇，透着期待，透着朝气，这种积极让他担忧，让他难过：“你若真这么……行，你去吧，我跟他们打招呼。”闵世超准备走的时候，吴越又拦住他，“这次我跟你去。”
“啊？为什么？”
“因为这个洪武不是一般的厉害……”
……
吴越带闵世超来到柳青菏的家里。柳青菏的家在潜云市最偏远的一个农村里，这里附近才翻新了公路，村里只有一条窄窄的水泥路通往外面。吴越提前打听好，知道车开进去很可能会寸步难行，索性开了灯，把车靠边停下，步行进去。
这个村子里没有路牌，从外面拐进去，好几户人家都大门紧闭，门口上锁，锁已生锈，没走多远，看到几个老房子，房子外坐着晒太阳的老人。看到吴越和闵世超，老人的眼睛一直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个皮球滚了出来，两个小孩，一个十岁左右，一个五岁左右，浑身脏兮兮的跑过来，抱着球回去了。根据门牌号，两人找到了柳青菏的家。
柳青菏家是三间瓦房，她的父亲柳耀宗拿着工具摔打地上的黄豆杆。
“你好，是柳耀宗吗？”
“嗯。”
“我们是公安局的，来调查一下。”
“调查什么？”
“你女儿柳青菏。”
柳耀宗放下手里的东西，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烟。旁边的一个瓦房里传来了一阵叫声，听着有些瘆人。闵世超看过去：“那是柳青菏的母亲？”
“应该是，她是智力低下，只能锁在房间里。”
“呃……你女儿最近都跟什么人来往？”
“我不知道。”
“你们没联系过吗？”
“联系了，她不要我们管，说不上几句话就骂我，我懒得管。”
“骂你什么？”
“骂我穷，骂我买不起这个，买不起那个，她妈病了也不回来看。”
闵世超看柳耀宗也不难过的样子，索性就直奔主题：“你认识一个洪武的人吗？五十岁左右，有点胖，个子一米七左右。”
他摇摇头：“没听过。”
吴越把手机里洪武的照片递过去：“就是这个。”他看都没看，还是摇摇头，“我提醒你，配合我们执行公务，这是一个杀人犯，他跟你女儿有通话联系。”
“我女儿都死了，要是抓我的话，就抓，我反正是不怕吃牢饭的，我进去了，我老婆你们管。”
闵世超看柳耀宗淡定地抽着烟：“你见过洪武，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认为我们会让你吃牢饭？”
“警察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警察只对真正的罪犯，你是吗？”柳耀宗一愣，目光躲闪，“你大胆说出来，如果你不知道，”闵世超看了看周围，应该没什么人注意到，“我可以告诉你，警方悬赏，市民提供洪武消息，若属实，可以获得两万元的奖励。”
“两万？”柳耀宗眼里放光，又有些担心，“那他要是报复……”
“我们会保密，也会保护举报人的安全。”
柳耀宗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他前几天来过我家一次。”
“具体是几天？”
“嗯……五天吧。”
“怎么来的？”
“夜里，从后面的山那边过来的。”
吴越看了看背后的山脉：“然后呢？”
“然后他给了我八百块钱，叫我把身份证给他，他买了一张火车票。”
“哪里的火车票？”
“我不知道。”
“那他说了什么时候把身份证还给你吗？”
“没有，说是不还了，叫我半年内不要用身份证，之后再去补办。”
“八百你也肯？”
“怎么不肯？我反正平时都不用的。”
“你女儿柳青菏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们……耍过。”
“耍过的意思是谈恋爱？”
柳耀宗叹一口气：“他之前有一个工地，到我们这里来招人，我就打工了，后来就看到他跟我女儿在一起。”
“你不反对？他们年龄差很大。”
“反对有什么用？我女儿也不听我的。”
……
从柳耀宗家出来，吴越打了电话，让管辖区的民警去调查柳耀宗身份证购买的火车票记录。
“这个柳耀宗隐瞒了一部分的内容。”
吴越启动车子：“我知道，实际上，是他把女儿推到洪武那里。”
“可恶……这种父亲……”
“说到底，贫穷是祸根……也不是，不是贫穷，是贪婪。一个家庭，明知别人是精神病，没有感情基础，还肯娶的，无非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养儿防老，柳青菏母亲的家庭也好不到哪儿去，养孩子也只是为了一种另类的投资，所以柳青菏……这个样子，也不能完全怪她。”吴越看闵世超看着窗外移动的树木，不出声，“你在想什么？”
闵世超转而一笑：“想我爸妈。我以前总是怨，怨他们对我不够好，我把这一切都归结为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上。现在见了一些家庭，我发觉……自己也是很贪婪。”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了，我也有一个女儿，她还小，还很粘我，不过有时候粘多了，我也会觉得烦，让她看动画片打发一下。回头反思，我也会怪自己，可再想一下，谁都不是神，不能24小时都爱别人，只要履行了社会责任和伦理道德，我觉得也不要太苛求自己了。”
“是这样吗？你也会偶尔慢待你的女儿？”
“当然，工作上的事情本来就很复杂，还有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生活上的交际……我还有父母帮衬，却还是应接不暇，你想想那些……对了，你爸妈领养你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十岁，你爷爷奶奶还在吗？”
闵世超摇摇头：“大概我两岁的时候，他们先后去世，我没有印象，只是听别人说的。我家里的相册里，连他们的照片都没有，他们应该……没有照顾我吧，我不是他们亲生的，那个时候更没人在意领养的孙辈。”
“所以，你爸妈还是很不容易，他们也许……很爱你，只是不擅长表达。”
她听了苦笑一声，不是很赞同吴越的观点。可她没有争执，人类之间的情感从来都不共通，成长经历不同，想法肯定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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