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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大家伙

    要是给全世界的生物排个次序,那刺蝗绝对能进前五名,并且被列入“最令人讨厌的生物之一”。这东西完全脱离了人类对生物的基本认知,其他物种在每个生长阶段至少都有着较为可爱的一面,而它们从出生开始就是一群丑八怪。如果说万物万灵都是由星神们塑造而成,那这东西绝无有神来敢来认领,在任何地方有人指着你说:“你长得真像刺蝗”,即使你不愿意动手,邻居也会给他一顿好打。

    没有人愿意驯化或猎取这东西,不仅毫无价值还容易把命搭进去。在各大家族领中,刺蝗是公认的害虫恶兽;它们的适应能力强到难以置信,不管是干旱的荒漠还是潮湿的泥潭沼泽,都能看到这些生物的踪影。在农田里看到这东西的卵,焚毁整片麦田也毫不足惜。说来很奇怪,这东西的卵最初还只是一堆又腥又臭的淡黄色凝胶团,在孵化的最后一周才会出现细小的雏形,就像是突然出现的,没有演变的过程。

    它的卵外面有一层坚硬的几丁质壳,内部包有野果大小的卵囊。破壳后就会产生无数个幼体,它们刚下生只有豆子那么点儿,周围一切有机物都能成为成长的来源。只需要几天时间一只幼虫就能发育到拇指般大小。在家族图书馆的记载中,刺蝗对粮食的威胁反而没那么大,因为它们发育成熟后盯上的目标是领地内的臣民们。曾有次记载,家族领内刺蝗席卷而过,还在田地中忙碌的农奴来不及躲闪,数小时后白骨遍地惨绝人寰。

    和拳头一样大小的刺蝗在天空上滑翔着,一旦发猎物那长满倒钩的八条腿精准地扑向目标,将肢体完全刺入皮肉之中。那扇巨大的网状双翼翅膀在落地后快速地摩擦,能把耳朵刺得生疼。前面两条腿特化成了长满钉刺的“梳子”,像刨刀一样在猎物身上快速剥下血肉,几片锋利的口器连同猎物的筋膜和刮下的肉泥一同送入嘴中。会有数百只刺蝗围着猎物身上啃食,在他们痛苦的死去前见到的最后一刻,就是那四颗黑洞洞的大眼抽走你身上最后的精神。

    让艾斯震惊的不是数量,而是它们的体型。通常来说拳头那么大就已经很难见了,曾经也有人见过小腿那么长的。可现在从地下爬出来的刺蝗最小的都有嗅蜥那么大,并且还有只肩比仆从级战骑的刺蝗露出半个身子挣扎着向外爬。若不是在辅助脑和伪神经制动的帮助下,抑制了产生的负面情绪;换成普通人早就被吓得动不了了。

    艾斯本以为会被自家主人斥责冒失,可过了许久都没等来另一头的回复。这让他有些发慌,毕竟无声的沉默要比严厉的责骂更加严重。甚至在战场上,因为个人原因造成贻误军机,永久性除名都是可能的。就在他担心面临何等处罚时,来自奥里克的频道忽然被接通,从那头传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那可真是个大家伙,要是能带回去就更好了。”

    “啊?”

    斥候先是一愣,过了几秒才回过神。

    “可...这些是刺蝗啊,它们都是讨厌的害虫。”

    “我当然知道啊,难道你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刺蝗不应该惊叹下吗!”

    “这......确实挺大的。”

    “我想把他制成标本运回家族领,到时候公开展出会让所有人吓一跳的。”

    似乎奥里克完全不在意任务的成败,反而对这些刺蝗反而抱有极大的兴趣。这一点上的确如此,在这十几年寻找家族遗物的过程中,任务本身没有多少实质性进展,但每次返程都能带回去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用他的话来说是了解世界本质的方式,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种行为。很多人觉得,奥里克更像是一位博学家而不是骑士,这也被部分凯特林家族成员视为“玩物丧志”的表现。

    “估计维克多爵士不会让您这么做的,因为您带回去的“礼物”已经够多了。”

    艾斯想来想去,用非常委婉的话语提醒了他的主人。每次回去他都会给家族成员们带来些具有“异乡特色”的礼物,不过看他们的表情应该不是很喜欢这些“土特产”。

    “唔,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巴施维克叔叔似乎并不喜欢腿儿多的生物。上次送给他那只塔蛛听说是在花园里走丢的,关它的笼子并不是很结实,好像为此重新装修了一番。”

    “大人,您还是先评估下我们的现状吧。在您说话的时候下面的“大畜生”已经爬出半个身子了。”

    就在他们两个闲聊时,从爆炸点的中心点,最大的那只刺蝗用长满棘刺的前肢一点点破开了原有的出口。比它小很多的同类也从四周的缝隙挣扎地爬了出来,这大家伙依托着粗壮的双腿扭动着身躯,尝试从大坑中跃出,直接把周围还没能出来的刺蝗挤碎了,按理说它们坚硬的外壳都可以拿来当甲胄用,但是它在自身毫发无损的情况下,轻易挤碎了体型稍小的同类,光凭这点就能想得到这东西力气有多大。

    根据辅助脑的计算,再过十几分钟它们就会全部涌上来。到时候别说搜寻遗迹,整个广场都会变成巨大的深坑,这些刺蝗将源源不断涌出,蚕食周边一切的活物。艾斯马上开始了占星仪的扫描,硬着头皮注视面前的害虫,同时让辅助脑重新进行分析,以寻找最佳的解决方式。很快,辅助脑的计算结果得出了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方案。

    不容多想,艾斯将方案及计算过程投递给了奥里克的战骑,焦急地等待着给予回答的讯息。而在奥里克那边,辅助脑把方案以可视模型的方式呈现给了自己。当他快速审阅后,叹了口气。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随之破灭。在花了几秒钟调整过自己的心态后,将命令传达给了斥候。

    “准许,依据现有条件执行。”

    “呼——”

    艾斯长吐一口气,好在奥里克没有做出什么有风险的要求。他准备将方案与命令转交到尤蒙和雷贝拉,就在这时奥里克又传递来一条讯息。

    “跟尤蒙还有雷贝拉他们说一切正常,让他们保持当前速度前行。”

    “啧啧”

    他知道主人又有了奇怪的想法。好在方案是确定的,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翻车。于是乎在战骑机体外部再度出现了退弹壳的摩擦声,重新装填的单链发出了悦耳的沙沙声,是时候展现战骑真实的力量了。

    在尤蒙的车上

    当那声炸雷彻响云霄后,没有人再提及故事的走向,也不敢开口讲话。车内所有人都等待着来自前方的回应,可灵能通讯台依旧是沉默的,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尤蒙脸上毫无表情,叼着那根快要熄灭的烟屁股,嘴中时不时吐出几丝云雾。他减缓着自己的呼吸速度,以便压制不安的心情,保持车辆的正常行驶不被自身原因所干扰。

    过了能有十几分钟,车窗上扬起的沙尘逐渐小了下来,刚才还在前方的[塔洛斯之殇]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远离视线。看到这里他们都确信了各自的猜想,后排的仆童们安静地坐在车厢里祷告,以求得主人的平安。伊玛在手中紧握着一枚金属立方体,似乎比奥里克的稍小一点。斥候那头没有发出任何讯息,这让他越发的不安。这时尤蒙却先开口说话了。

    “不要妄想再用一次,上次你直接在车里释放,把整辆车都卡在了肩甲缝隙里,废了好大劲才放下来。”

    他没有做声,仍然用不安的眼神注视着窗外。

    “没有用的,现在已经轮不到那个“老家伙”上场了,它就应该回到自己的位置里安安静静地呆着。”

    伊玛侧过脸瞪了他一下,嘴里想说些什么但并没有张开口。

    “瞪我也没用,属于你老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闭嘴!我要下车!”

    “不是说过了么?属于它的时代结束了,就更不要指望传承了两百多年的战骑在现在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他们俩又开始争执起来,但这次伊玛却落了下风。虽然知道尤蒙说的是事实,但也要为自家的传承辩驳几回合。那台被叫做“老爹”的旧式战骑,是凯特林家族历代传递的侍从象征物,最早能追溯到第十三代世系。即使经过多次的维修改装,也难以适应如今的作战环境,被雪藏在[夹缝空间]中,以防止岁月流逝导致的侵蚀。伊玛一直把那枚空间定子携带在身边,在缅怀先祖痕迹的同时,又期望着某一天能让它再度行走在战场之上。

    几轮舌战下来,尤蒙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烦。本着“年轻人的路未来还很长”等理由,要用他那在军中习惯性地措辞,对这小鬼进行一番“善意”的教导。

    “侍从,你可有骑士的命令要求你这样做?”

    “没...有...”

    伊玛听到骑士二字,马上就降低了音调,用发出很小的声音说着。

    “那么,你可听到同伴们的求援?”

    “没...”

    “可有旅队掌旗官的直接命令?”

    “...没”

    “那既然没有任何统帅指令或者救援请求,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擅自行动的?”

    伊玛抱起身子来低着头,完全不敢回答。

    “依照家族军规,侍从私自违抗命令擅自行动作何处罚?”

    “鞭...鞭笞...三十......”

    他几乎是用哭腔说出来的,对于奥里克长期以来的呵护与放纵,让他遗忘了记忆中的刻痕。而尤蒙把私军里冷酷的言辞出现搬出来时,又让他回忆起了那些“刻骨铭心”的片段。

    “行吧,你自己知道轻重就好,这次就先欠着吧。”

    看到伊玛还是低着头抱着身子,一声也不言语,隐隐还能听到抽泣声。尤蒙想了想,好像现在变得更难办了,不管怎么样先抽根烟吧。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摸向内怀,左找右摸才掏出满是磨痕的烟盒。拿在手上掂了掂,又在耳边晃了几下。

    “啧,又没了。”

    忽然他灵机一动,清了清嗓子很正式地对伊玛说。

    “侍从,要不换个处罚方式吧,刚好我烟盒能装30枚卷烟,如果你能安静的卷完这盒烟,那么也就不用被鞭笞了。”

    尤蒙面无表情地把烟盒与皮口袋装的烟草递了过去,用余光瞄着伊玛。过了老半天才听见他憋出一句:

    “可是...奥里克大人他......”

    这时,一段灵能通讯传来,尤蒙脑门上的赋能贴片发出阵阵电感,这下让他脸上疼得直龇牙咧嘴,赶紧拿出通讯杆怼在贴片上。

    “奥里克大人回复一切正常,请保持当前行进速度。”

    “一切正常?鬼才相信!”

    尤蒙心里这样想着。

    没过几秒来自他们身后,雷贝拉也接入了通讯台,询问着尤蒙的状况。

    “老爷他没事吧?”

    “当然没问题,该担心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他们?”

    “也可能是它们,就像你早上做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