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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完人与劣人

    壁画上出现了两个人形对面而立,似乎描述的是某种会晤的过程。那个名为蚺人生物对面则是位高大威武的男性,他的双目被刻画得炯炯有神,在灵能的激发下眼睛中射出若隐若现的光圈,目光如炬地直视着前方。橙色的光线在纹路上流动,线条刻画的身躯丝毫不显呆板。他一手握着长柄锤,另一手横在胸前紧握双拳,像是在跟对方表达尊敬之意。

    随着灵能向四周扩散,两侧的黑暗墙壁被“燃烬”,从初始的一端长驱直入,最远处的橙色光芒甚至看不到头。跟其他的画面对比后,那两位全身画像应该是领袖一类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被描述的如此细致。回过头来再来看蚺人的细节时,与旁边男人相比显得瘦弱不少,身体上裹挟着单肩披风,手里拿着权杖模样的武器,仰望着头满脸的表情甚是丰富。可惜毕竟是不同族类的生物,究竟表达的是怜悯还是崇敬我们不得而知。

    在场除了维尔德外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壁画上的内容,这也包括了塔拉在内,毕竟吉奴克地区的遗迹鲜有人涉足,知道如何进入的更是少数者,更别提这里曾是埃里曼第二王朝的政治中心了。

    看奥里克的表情就知道,要是让他住在这儿,把所有的东西从头到尾记录一遍后,再编纂成图册公诸于世,就能让他彻底打消找凝血要塞的想法。就连身后的雷贝拉也忘记了护卫的工作,橙色的灵能壁画看久了就像动起来一样,描述着那个时代人们的社会生活,他的脑子里被灌满了来自远古时代的记忆。

    维尔德等了好一会,心想也差不多了,就轻轻地咳嗽了几声,顿了顿嗓子开口说道。

    “时之子,这与你要追寻的东西相比如何?”

    “...啊!”

    突然奥里克回过神来,听到了有人在叫他,下意识的喊出一声。同时也让身后的扈从打破了沉寂,甩了甩头调整好呼吸,把自己当思绪拉了回来。

    “这跟你要找的东西比,哪个更重要?”

    “嗯......”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这句话,因为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过具体要找些什么。所有的信息只告诉了他只言片语,在没遇到维尔德前,自己能知道的信息只有通篇浮夸辞藻描述的历史,在整套书籍中只能得出简短的几句话。

    再用这些话语去推测大概含义,等到从图书馆中找不出有价值的信息时,只能再次远行寻找蛛丝马迹。无数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虽说有很多别样的发现,可加在一起也没有现在所见到的丰硕。就算到今天为止,他只感到了探险带来的刺激和获取知识的快乐,奥里克甚至都不知道凝血要塞长什么样子!

    “看起来很难做出比较对吧。但我觉得你想追寻的东西必然会比这些东西精彩一千倍,要是因为这些皮毛望而却步的话,那怎能取得真正的抱负。”

    维尔德看他迟迟无法回答,必然是这些东西与他心中所想还是有些差距。自己也是随便一说,就不难为骑士大人了。

    “你不是想知道“先祖”是由何而来的吗?这就要继续讲我们的故事了。”

    他重新讲回到那段黑暗的历史,残忍狡诈的蛇人是如何奴役人类的,维尔德用自己的话语将他们带回了那个世界。时光仿佛从眼前溜过,鼎盛的埃里曼王朝转眼间倒退回不可想象的蛮荒时代。一群高大凶悍的四臂蛇形生物扭动着身体张牙舞爪地剥下了文明的外皮,露出来里面鲜活跳动的猩红血肉。那些可怕的酷刑、圈养后被阉割的人类、被切除四肢像家畜一样生活......

    其他人几乎是呆滞的状态听完的,奥里克也是如此。在听到如此残酷的历史真相,那些细致到极点的描述被主动遗忘,他都不知道出去后如何再跟伊玛他们复述一遍。直到他再一次听到了蚺人这个词,激烈不安的心终于稍有缓和,在刚才他自己都能清楚地听见“砰砰”的心跳声。

    “直到蛇人的另一支同系,蚺人出现了。”

    维尔德又重新细致的讲述了一遍,相信这些“精彩”的内容会让骑士大人为之振奋的,虽然他忘记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崇尚生命的信徒。在真实性上他并没有添油加醋,不过是把阿卡迪亚人记载的《帝国通史》内容用他的语言描述出来而已。并删去了不少机械降神式的不合理之处,用他从各种文献和遗物中解读出的内容填补上去,编纂成了可信度较高的版本。

    “我们很难理解蛇人的目的,似乎这种生物只喜欢暴虐厮杀,他们只是以此为乐而不是有什么真正需求,这也成为了最可怕的一点。幸好蚺人则与之相反,他们是高贵而纯粹的灵能智慧生物,利用次元空间的传送门从遥远的海勒伊来到北方世界。”

    “当他们看到残暴的表亲所犯下的罪恶后,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人类的一方,并开化了我们所有人的先祖,教给他们使用灵能的方法,并与人类一齐推翻了蛇人的国度,将他们赶出了巴特拉。”

    “而在蚺人开导我们先祖时出现了独特的变化,其一则是人类意识的突然觉醒将沉睡万年的星神唤起,他们本身就是万物法则的创造者,拥有强大力量的他们本应该指引着人类前行,但却不知为何它们睡着了。而这次唤醒星神后,充足的力量涌向了他们,也就成为了第一批血系持有者,带领着人类战胜了蛇人,而他们被称为“完人”。”

    “噢!那真是太精彩了!”

    雷贝拉脱口而出。他的小脑袋瓜从未想到过先祖们的历史竟然是这样的波澜壮阔,与他在军队中听到的“天命传递”的说法截然不同。按他理解的那些发给军中小册子里的东西,多半是家族为了提高忠诚度所做出的“信仰教育”。

    他自己的出身好歹算是军人世家,多少跟凯特林家族沾点关系,虽然没上过学但在维克多爵士身边也了解了不少东西。但那些普通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很多都是农民甚至农奴出身,家族领的自由民宁可去当个木匠也不想去仆役军当燧发枪兵,领到的那把枪可能比使用者的岁数还大。

    那些老旧的后膛枪保养的状态极其差劲!除了子弹可能比较新,其余的部分就不太好说了。在某次打扫战场时,他曾亲眼见到因炸膛被枪械部件崩瞎眼睛的燧发枪兵,在战场上没被敌人击中而是死于糟糕的武器,对于一名士兵来说真是太难受了。所以很多人都会把那种小册子当成护身符,尽管不少人连字都不认识,通过战前准备时宪兵们反复重复那上面的内容,心中默念着:“我们是星神的仆役,祂们注视着我,力量保佑着我...”等自欺欺人的东西。

    加上星神祭司们口中宣传的家族天命使然,各种各样听起来就不太自然的东西,到了这里却成为了无数人活下来的信念。在以前他也只是半信半疑,而现在完全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倒不是说自己的忠诚度出了问题,他一直是忠于凯特林家族和奥里克大人的,几小时前他还不理解奥里克对探索未知的乐趣,就在刚才维尔德讲的这些历史,一下子唤起了雷贝拉的求知欲。

    奥里克迟迟没有说些什么,倒不是他不感兴趣,恰恰相反他还沉浸在那段故事中,盯着墙上的壁画心中感叹着跌宕起伏的历史。

    “那后来呢?大人您快点说啊!”

    塔拉一副着急的样子,他手中的笔早已放下,对这段精彩的描述兴奋不已,急切地想听完后面的内容。

    “部分人获得了星神的力量,他们是少有的幸运儿,势必要带领人类走向辉煌。而那些大多数人也不一般,蚺人教给他们重新唤醒灵能的方式,实际上每个人都应该是灵能者,如果说星神创造了法则是世界的骨架,那么灵能者就是世界的血肉和皮肤。”

    “可是血与肉之间个体存在差异,相比血系稳定的传递,灵能者更像是翻滚的热茶,无数不确定性在每个人身上体现出来。有的人天生高个子,有的人天生就是侏儒,灵能也是一样的。较为强大的灵能者拥有的力量堪比星神血脉,那些弱小的灵能者就算教会他们使用方法也只能打出几个火花罢了,更不要提有些天生灵能失聪的人对这些一窍不通。因此相较于“完人”,他们有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叫“劣人”。”

    “无论“完人”还是“劣人”都不是天命所致,而是自然的选择。灵能者会受到天气原因、自然现象等情况无端遭受痛苦,本身灵能就是世界的一部分。失聪者又可以抵抗住来自心灵的干扰,对于一些精神攻击不会起到太多效果。没有任何人生来是多余的,所有人都拥有自己存在的意义。”

    “教长...您...您刚才说的...说的这些真是...真的是太精彩了!”

    奥里克激动到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多少年以来他从不认同来自家族的说辞,既然血系不是百分百传递的,如果我有儿子他也未必是骑士,也不可能世袭罔替。那么为什么农奴的儿子仍然是农奴?他们的儿子为什么不可以是侍从?所有人都知道权利的香甜,却只把悲伤和苦难留给农奴。

    北方的封王们一年又一年催促着沉重的赋税,无论是粮食、矿产、税金乃至灵能都照收不误;贪婪的领主们只会把劳作压在普通人身上,当出现缺口时把其他的产出补这在上面,结果缺口越来越大,最后又转接到普通人和农奴身上。

    这种明显不合理的制度应该不止有奥里克发现,他是少数几个敢于提出质疑的人,虽然都被家族中的所谓:“天命使然、天授神权”等理由敷衍了事,同时苦于没有可依据的理由反驳。也就是碍着骑士身份没人敢动他,不然像他这种“不端正”的贵族成员,轻者禁闭鞭刑,重者剥夺权力了却残生。

    但就在今天,一种全新的声音向他讲述了不一样的历史,人类曾经兴盛过又曾被奴役,当再度觉醒时重获新生,人人生来平等只有自然选择是唯一的标准。这些听上去是多么美妙,多么神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