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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纳维西特之仆

    “它”仿佛有无尽的话语要诉说,在我脑子里不断地充斥着诡异的音调韵律,像是黏滑的肥胖蠕虫穿梭在思维当中。伊玛没有多少灵能亲和力,也就比雷贝拉强一点点。若不是依靠战骑的通讯设备,他完全没法与灵能者们交流互通。

    或许也因为这一点,面前的银白色石质“巨人”在多次尝试令人不适的交流未果后,一连串发出了汽笛般的鸣叫。仿佛是要不到糖果的儿童啼哭,又或者是绝望之中喊出的无力吼叫,那东西难听的咆哮吧伊玛的耳鸣震得嗡嗡作响。

    “这东西的叫声...是混沌魅影!”

    那东西的身形刚好伊玛记忆中对应一二,耳熟的汽笛声跟纺锤状的头颅,与早晨众人所撞见的庞然大物近乎一致。它身材可能没有那般高大,可从朦胧的回忆当中探去,两者外形可以说是相差无异的。难不成根本没有所谓的[安克林]诅咒,是这家伙造成的灾祸根源吗?

    四周依旧回响着汽笛声,但与刚才不同,婉转哀鸣的汽笛声由此转为高昂强烈的刺耳声调,它发现没有他能与之沟通的生物很快就从平缓变为急促。从那股力量里能听出原本高傲的它宛如君临天下,在一次次试探伊玛的过程中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它开始疑惑、恼怒;无法接受的事实让它已另一种方式发泄而出。

    它的汽笛声令人作呕,啼叫声尖锐而恐惧。直到短暂的哀鸣结束,仿佛是某个末代王朝近卫发出的一声叹息,又或者是身处于陌生世界醒来的最后一位成员。它从迷茫转为愤怒,控诉着面前的战骑为何不给予回应,为何没能获得自己应得的那份荣光。

    它越发的急迫,咆哮声接连不断从纺锤状的头颅里发出。尖啸的汽笛声震得地面都跟着颤抖,侍从感受到了它的愤怒与暴躁,他知道此时如若不做些什么,那么它滔天的怒火将全部倾泻在自己身上。

    伊玛将战骑迈开步伐,将身上全部的火炮对准那具魅影,像是万箭齐发般射了出去。火炮的轰鸣声接踵而至,纵使它有着无尽的怨恨,从那不受控制的次元空间中破卵而出而出的家伙岂能是什么善类?若真它是那传说中的埃里曼王朝遗孤,也是践踏着无数无名种族尸体,让其滋养成型的暴君仆从。

    多年以来他跟着奥里克收集散落在吉奴克的埃里曼传说,早就听闻它们是个崇尚高贵血脉,任意屠戮非灵能天赋的残忍种族。聪慧的伊玛在恩库特勒人那里记录到类似的故事不计其数,让当地人如此恐惧的历史必定充斥着难以喘息的压迫和鲜血榨取的事实。

    炮弹像流星般击中了“纺锤头”,剧烈的冲击与爆炸掩盖了汽笛声,魅影被巨大的冲击甩的招架不住,就像喝醉酒的尤蒙站都站不稳。一连串的攻击使它终于停止了鸣叫,恐怕它也没想到迄今为止从没有人胆敢主动攻击自己,带来的满是错愕跟愤怒。

    破片的冲击在那白色砖石构成的身躯上留下了无数弹坑,其中橙色近似液体的物质从裂口中流淌而出,滴落在半空中随之消散。魅影身躯上的刻痕和凹槽就像血脉筋络,在橙色“液体”渗出之时能隐约看到灵能“流淌”的过程,真就如同有着生命一样。

    本以为魅影会有所反击,伊玛早就做好了闪避的准备。令人没想到的是在那遍布伤痕的躯体上,橙色的“血液”正在不断闪烁,它们流入了弹坑之中,就跟自然生长似的,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填充了原有的破损,最终竟恢复到完好如初,一点破坏的印记都没留下。

    侍从僵住了,他从没料想那死气沉沉的砖石构造还能自我修复。在他愣神的片刻工夫,杵在原地的魅影构造体直接将自己弹了出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运动方式直冲着战骑而来。

    辅助神经元本想再次启用护盾,但却因刚才的热能攻击使得无法正常运行。魅影即将奋力向前猛地飞扑过来,右臂那根巨刃果断横在胸前护卫住自己。只见战骑有些失去平衡,向后倒退几步才勉强顶住,险些摔倒在地。再一看魅影已经来到侍从的面前,它居然比[塔洛斯之殇]还高了一头,如此突然的近距离对视反而更加凸显它的纤细灵活。

    不给伊玛半点喘息时间,阻挡在前的巨刃刚刚弹开了它的冲击,随即魅影将那手臂上的“长枪”向前一进,侍从躲闪不及被“长枪”直接刺入钛金的装甲板内,坚不可摧的钛金在它面前如同不存在,好在侵彻力不算特别强,这一击没伤到关键部位。

    但就在刺中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痛感瞬间传入伊玛的神经中。似曾相识的抗拒感传来,他的脑子宛如上千条蠕虫啃食般痛苦,思维瞬间被某种外界意识占据,强行要进入他的精神世界。

    沉寂已久的通讯台传出了电流状的杂音,此时魅影石像的“长枪”还牢牢嵌在战骑的身体当中,时间似乎凝固了。依靠灵能的通讯台不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伊玛想让辅助神经元关闭系统,却发现没能得到回应。不止是辅助神经元,他呼叫了战骑所有的系统,结果都没得到回应,只有通讯台发出着电流的响动嘈杂不止。

    不知道何时从王座上没有了束缚,那些连接设备都消失了,伊玛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他想呼唤却张不开嘴,想发声却做不到。就跟漂泊在完全平静的死水潭中那样,世界是冰冷无情的,仿佛被浸泡在蜜糖中无法动弹。

    现在仅能发出响动的是战骑的通讯设备,嘈杂的电流声逐渐下降,取而代之都是某种幽幽的暗语,那从未听说过的其他语言,掺杂着不知名的词汇。它们伴随着独特韵律,高雅而诡异,伟大而神秘;人类是无法用正常嗓音发出的韵调,就跟演奏某种乐器似的,它启动了初始篇章,逐步化为能够理解的含义。

    “......”

    “为什么这样说?你话语里无一不含有轻蔑的意思。”

    那东西的情感直接传入了伊玛的思绪中,似乎它从未把伊玛当做对手,其地位的对话好像贵族施舍乞丐,谈吐之中透露着高傲。

    “......”

    又是一段带着嘲讽的狂笑,全然坐实了自己高贵的身份,就算伊玛要它闭嘴也不能堵住无形的巨口。

    “......”

    “竟然说我是无名小卒!”

    他胸中瞬间燃起怒火,那东西居然把我称作无知而低贱的玩物,在伊玛来看没人能够践踏家族的名号以及自己的主人,对自己的冒犯已经是不能忍受的地步了。面对从魅影口中传来的不断讥笑,侍从不再沉默,大声呵斥着那恼人的话语,并报上了自己的家门。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乃北方米亚拉领,凯特林家族的第十九代侍从,忠诚于奥里克大人的贴身近卫,怎能容许你这邪祟口出狂言!”

    “邪祟?妄图篡夺真神力量的可悲存在,你与你那低贱的祖先一样无耻!”

    听到它用污言秽语去辱骂自己的祖先,伊玛忍无可忍,下意识的挥起拳头往前砸去。但他却做不出任何动作,这一行为还引来更多的嘲讽。

    “无知的臭虫别再白费力气了,你的躯壳是那般羸弱不堪,若不是形势所需吾等只能临时安身。”

    “躯壳?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你比你那祖先还要愚蠢,这恐怕是你一生中最荣光的时刻,能被破天者的行使官选中,能够共同享有伟大的信仰,在身体腐朽前永远的侍奉吉奴克之王,还不赶紧来感谢这一至高的荣光吧!”

    伊玛迟疑了一下,刚才他说进入了我的意识?难道现在本我的意识正处于游离状态吗?倘若是这种情况的确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以前从未听说能窜入其他思维意识里,任意夺取身体控制的存在。

    而且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为什么自己依然还能体会到原有的控制力呢?伊玛的确能感知到各个身体的运作与感官的部分知觉,只不过像是睡梦中朦胧的表现,并且有些微微迟钝。

    “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邪术来支配我,我都只会忠诚于凯特林家族与奥里克大人!”

    侍从原本的意识在思考时仍然不忘反抗,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只听命于骑士的调遣,无论遭遇何种危机也都会牢记第一信条。可这些铿锵有力的回应并未撼动那一诡异的声音,反而又引来一番嘲笑。

    “果真是卑劣又无知,就算那祖先面对我时也得屈膝求饶,而你又算什么渣滓!千万年来我等崇尚真神的伟力,从而剥离了意识陪伴我主已达永生。他从踏入这片土地起就统治着此地,经历无数个岁月冲洗也没让它跌落坠地,即使是现在吉奴克也仍是一颗不可篡夺的翠色珍宝!”

    “嗯?”

    伊玛突然有些怀疑那声音来源的神智否正常,它疯癫般叙述了长篇大论,看得出很痴迷过去的光辉历史。可是它提到了“翠色珍宝”这一词,而沙尘碎石遍地的吉奴克怎么看都没法与这样的形容联系到一起。

    “虚伪的皇帝,它竟敢趁我主修养时机篡夺这一切!他的爪牙伸向了吉奴克,打扰了我主宁静的安息,他活该!不但不接受真神的祝福,他贪婪的行为就该灰飞烟灭!是的,我主憎恨他!他必须被终结!那自作聪明的皇帝——埃里曼最终被愚蠢拖累,没有了真神的祝福它不复存在,只有我主荣光永续。”

    面对着新一轮的疯言疯语,若不是伊玛了解过部分传说恐怕都要怀疑是不是因为战骑内部太热使自己昏了头。那家伙终于提到了自己所熟知的词汇,也就是“埃里曼”这一让奥里克魂牵梦绕十余年的古代王朝。联系起刚才几段的无病呻吟,跟他之前遭遇的那堆白色构造,加上主人跟维尔德教长在遗迹中记述的种种发现,伊玛可算是知道他大概在面对什么了。

    如果自己没猜错,篡夺自己身体的家伙就是一名沉睡了几千年甚至万年的埃里曼人。如此来说存在于魅影和“长腿”里近似液体的能量应该跟遗迹入口处那股橙色的光芒是一种东西,这样的的话似乎合理了不少。

    可又一想,失踪的恩库特勒人究竟哪去了?不断涌现的“长腿”与“石船”是怎么回事,它们身体上脸状的浮雕带补在什么?而面前的鬼魅声音到底有何企图?以前听尤蒙说过,吉奴克在很久以前还不是这样的环境,看来这家伙还活在在过去。由此伊玛心生一计,决定先把话套出来再说。

    “求...请您宽恕我的无知,当您提及埃里曼时我才幡然醒悟,原来您就是真神座下的信徒,一时竟没能认出真是无礼了。”

    在伊玛装模作样致歉前,那声音还在诉说着过去的历史。直到听到他渺小的求饶声时才停了下来,就好像高坐在王座上低头俯视着子民,它没在发出任何动静,精神世界中停止了一切活动。

    死寂的沉默让伊玛不敢说下去,可能自己的小聪明被这一远古邪魔识破,太过稚嫩的他面对不清楚底细的人还是过于轻敌。

    “......”

    “渣滓,你刚才说了什么!”

    轻蔑的语气全然消失,现在的它就跟审判囚徒的法官一样,低沉而高贵的音调在伊玛意识中回响着。

    “请您宽恕小辈无知,我等有眼无珠没能认出您的恩赐......”

    伊玛不敢在提及“埃里曼”这一词,他不确定那到底是指褒还是贬的含义。

    “......”

    “这么说,你是来迎接我等回归的咯?”

    “正是。”

    它又陷入了沉默,伊玛只能硬着头皮等待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这才是忠诚奴仆的表现,尔等渺小期望我会转达给主人的。”

    “呼——”

    伊玛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勉强算是蒙混过关了。

    “感谢大人对我的信任,我等世世代代等候着降临,曾听祖辈讲起那位高傲伟岸的王统治着北方,如今终能瞥得一见。小的斗胆敢问,还不知我主真名其姓究竟是何。”

    “卑贱的仆人,忠诚虽保留却不知服务于谁,尔等渺小凡人却将我主真名遗忘,待到我主真正降临前必须牢记尊名。他是摘取苍翠皇冠的吉奴克之主,撕裂上苍的破天者——纳维-西特。”

    伊玛拼命回忆《英雄颂》中的内容,可似乎没有关于“破天者”或“纳维-西特”的任何段落。不过这依然是个有价值的情报,待到自己能安全回去,必须将这些信息传达给奥里克大人。

    “卑贱的仆人,现在已过去多少岁月?”

    “唔...”

    这可把伊玛问住了,他哪知道上一次的回归是哪个年月。但又不敢胡乱答对,在脑海里拼了命的想,似乎还有个尚可的答案?

    “伟大的破天者侍臣,卑微的我记事也就十几年,那等庸碌先祖记载于此也不过六百余年而已。”

    听到这一词后,对方立即传来暴怒的声音,无尽的怒吼传遍脑中,与之前高雅的声调截然相反。

    “该死天杀的家伙,竟敢欺骗我!我竟被愚蠢的凡人蒙蔽,那阴影的信徒我憎恨你!你将受到永恒的折磨!”

    伊玛以为被识破伎俩差点慌了神,但听到最后又不像是在说自己,揣起慌乱的心依旧装作冷静,等待着它平息愤怒。

    “大...大人,是何等之人让您如此震怒?”

    “何人?就是那该死的占星家,自称与你一样忠诚的家伙,我听信了他的谗言,直到现在才从另一个世界返回与此。”

    占星家?伊玛心里咯噔一声,他忽然想到家族里另一个名人。不过现在没工夫管他,都是些题外话。既然它过去能被骗一次,那如今我就可以试试骗它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不知是何时起,伊玛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操控越来越清晰,而那寒冷而又粘稠的触感应该是处于夹缝空间里的特质。他猜测战骑受到伤害后自动规避,从而激发了自己对星神的感应,将战骑连同魅影送入了夹缝世界。

    只不过因为某种干涉,他正处于夹缝世界和物质世界之间的状态,就像是之前遭遇空间之主时那样,被积压在入口处。也就是说只要他完全进入夹缝领域后,星神带来的力量会修复战骑,从而抵消那些外界的干扰。

    “大人,小的还未获知您等真名所在,在此求您为我解惑,为何百人当中只选择我一人成为候选者,我何德何能可以获得如此荣光?”

    似乎是它很渴望弱小的崇拜,一听到伊玛问求自己的尊名时,刚才还暴怒万分,马上就转变回那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你那低劣的先祖终于教会了后代何为尊敬,千万年来吉奴克之主的座下曾有数位行使官,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与其他仆从侍奉着破天者,原来的名号早已变得模糊,从而随风消逝。但现在你等理应了解无上意志的过去,并称呼我为——辛-纳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