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救治
从虚海出来后，大鸟疾飞回自己老巢——位于大陆西北某座高耸入云、密林蔽空的山峰顶上——把靳无咎卸了下来，自有他的徒孙们（自称是医士）上前剥去病患的衣袍。阿酉远远地瞥一眼他的身体就直接摇头。
“骨肉脏腑皆碎，只剩头颅可以挽救，算了，难得有个聪明的脑袋，弄坏了有点可惜，你们带去保生箱处理罢。”
那些医士于是把病人移运到了低处连排的平房式树屋里头。
占据木屋中央的是个超大黄金棺，体积足以躺进最大只的犀怪。
两个医士合力抬起棺盖，露出里面的“胶囊”形透明容器，胶囊中间开口，两端连着数十上百条同样透明的软管，软管们从“胶囊”出来后盘绕着黄金棺壁。
靳无咎被人从开口处放入“胶囊”内部。黑面罩、黑短袍的医士将软管一根根地接上屋里设备，一部分穿过棺壁连到附近的操作台。
那些人按了操作台，贴着靳无咎的呼吸罩便膨胀起来，包住靳无咎的头，澄清的药液从软管潺潺汇入胶囊，很快就变成血水。
他安静地泡在血水之中，像被宰杀的白条鱼。
其中最细如葱管的透明管子经由呼吸罩没入鼻腔——这是他生的希望。
叶儿莱眼巴巴地望着阿酉。他双手第一次从大袖里抽出来，手速飞快地以配好各种药液，然后助手们帮忙注入不同软管。其中一管绿色的药水却是单独的，经由呼吸装备流入他鼻腔。
“先激活他的大脑，让颅内淤血自行吸收，其他就是促再生的药，让他内脏骨肉皮重新长出来。”
阿酉轻描淡写地介绍，老头啧啧称奇，“我以为你们炼丹的就是拿一个个药丸塞给病人吃。”
“如果是强悍的妖，随便塞个丸子就差不多。谁叫他是身娇肉嫩的人族，还伤成这样子，只能把他投保生箱了。”
“肯定能救活吗？”叶儿莱问道。
“大概吧。”阿酉双手拢在大袖里，徐徐说道，“十成里有八成半。”
那不是还有一成半不行……
阿酉瞧瞧她脸色，“剩下是熬不住治疗过程的疼痛，自己了结的。”
他简直有意吊她胃口，慢悠悠地继续道，“对了，做试验时候，对象最多只是断了肢节，像这样几乎要换全身的还是头一个。为师只能保证药效是有的，就不知道生血肉、长骨头还是补脏腑哪个时候更痛，万一他自己忍受不住，在保生箱里疼痛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叶儿莱点头：“他要多久才能全部长好，从以前试验结果看，师父？”
“看药效。我给的是最好的药，别的试验品要三个月、四个月，他十天半个月就足矣。”阿酉自傲地道。
“当然，生长痛估计也免不了要强上几倍。”他加了一句。
叶儿莱嗯一声。靳无咎肯定能撑过去的，她坚信。
只是看到大金棺就叫她联想起当初囚禁他二十多天的密封箱，不知道靳无咎清醒后会不会落下心里阴影？
第一天他意识全无地泡在胶囊容器里面，第二天仍然没有动静。
但已经能看出面容已不再充满死气，浸泡在浑浊药液里的躯体也不再像标本那般死白渗人，今天是第三天，可以看到他胸膛轻微起伏——按阿酉说法是他“正在修补内脏”。
他的徒孙也带来了特地打探的神秘虚海之于衍国的影响，原来只是结界的轻微动荡都会给地面的人们带来深重的灾难……反而是衍国以西以北的荒漠、传说中虚海所在的饶原虽然监视到异常，但没有遭遇天降洪灾。
被叫来旁听的叶儿莱默然不语。
在救治靳无咎过程中，她体会到了焦虑、忧心还有对施加了援手的人们感激之情。阿酉帮助了她，以郗掌门为首的三个术士也主动帮忙，改造了保生箱内的呼吸装置，使之更合用。
这份善意被她记在了心里。
他们磕磕碰碰地从虚海逃了出来，哪怕只因为这段共同经历，她也没办法把这些患难结识的人们疏远了对待。虽然初入异界，但是她内心深处感觉到这个世界与她产生了羁绊。
所以真的非常抱歉……她把忏悔深埋在心底。
“原是要去妖界的，没想到还是滞留在人间，记住这是你欠我的。”阿酉继续道。
“是，师父。”
“神物就归我了，乖徒儿。既然你已知道自己力量不足，就要多加修行。”阿酉端着架子训道。
“好。我知道，师父。”
给阿酉也没什么，叶儿莱觉得自己也用不上那神物，它在阿酉手里可能更充分发挥了价值，比如之前给靳无咎配药时候，阿酉就直接把神物顶端的嫩芽摘下来合药。
——叶儿莱不是亲眼目睹，而是感应到的那一幕，简直就好像神物也变成了她的分|身，或者说被她触丝“标记”过一般。
她的温顺终于令阿酉满意了，“去吧，要不去看病人，要不去修行，总之别妨碍为师。”
“是，师父。”
他大概又想拿神物做什么试验了，叶儿莱便和老头他们一起离开阿酉的大树屋。
术士们是来向阿酉辞别的。
被带回的第一天，他们被得知消息的玄隐门掌门派人接到另一座高山上——那里似乎才是玄隐门门派所在——在那里他们与玄隐门的人密谈了什么，叶儿莱就无从知道了。
之后才有玄隐门还派出特使去寻找虚海所在，以及探查后续。
回讯主要是呈报给掌门那边，当然也过来告知阿酉，他听完就把来人打发走了。
作为一派太上长老的阿酉独占着首鸣山，在峰顶最高古木搭建了巨大的树屋。
他门下的那些徒孙们对他的离群索居似乎皆习以为常模样。叶儿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操心过度了，对着术士们欲言又止，“阿酉是妖”这事被暴出来没有呀？
“……咪大人，你不去照顾病人吗？”利高突然开口问道。下了大树屋后，叶儿莱还和他们走在同一条木栈道上，不论去“病房”区还是回她修行处，都与他们不同路。
“我想送送你们。”叶儿莱说，“还有，我姓叶，你可以叫我叶儿莱。”
“哦，是的，我也忘了介绍，我是利高，这位是我师兄利广，我们一派定居在祖颇，名叫‘法藏’，离这里约八千引，估计你也没听说我们师门，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了，我们不得不尽早出发……”
他被利广敲了下后脑勺，才猛然停住话，脸涨得通红。
虽然不知道“八千引”有多远，不过——
“你们急着赶路？我可以让猫妖带你们回去。”她摸了摸软绵绵趴在她肩头的花伢，花伢舒服地嗷了一声，“哦，它同意了，保证安全快速把你们送回家。”
“不，不，不用了。”利高慌忙摇头，“我们已经跟酉太长老商借了一只妖宠，先与郗掌门去他门派，之后我们师兄弟回祖颇去，所以并不是我们怕妖……总之，谢谢叶、叶大人了。”
“骨肉脏腑皆碎，只剩头颅可以挽救，算了，难得有个聪明的脑袋，弄坏了有点可惜，你们带去保生箱处理罢。”
那些医士于是把病人移运到了低处连排的平房式树屋里头。
占据木屋中央的是个超大黄金棺，体积足以躺进最大只的犀怪。
两个医士合力抬起棺盖，露出里面的“胶囊”形透明容器，胶囊中间开口，两端连着数十上百条同样透明的软管，软管们从“胶囊”出来后盘绕着黄金棺壁。
靳无咎被人从开口处放入“胶囊”内部。黑面罩、黑短袍的医士将软管一根根地接上屋里设备，一部分穿过棺壁连到附近的操作台。
那些人按了操作台，贴着靳无咎的呼吸罩便膨胀起来，包住靳无咎的头，澄清的药液从软管潺潺汇入胶囊，很快就变成血水。
他安静地泡在血水之中，像被宰杀的白条鱼。
其中最细如葱管的透明管子经由呼吸罩没入鼻腔——这是他生的希望。
叶儿莱眼巴巴地望着阿酉。他双手第一次从大袖里抽出来，手速飞快地以配好各种药液，然后助手们帮忙注入不同软管。其中一管绿色的药水却是单独的，经由呼吸装备流入他鼻腔。
“先激活他的大脑，让颅内淤血自行吸收，其他就是促再生的药，让他内脏骨肉皮重新长出来。”
阿酉轻描淡写地介绍，老头啧啧称奇，“我以为你们炼丹的就是拿一个个药丸塞给病人吃。”
“如果是强悍的妖，随便塞个丸子就差不多。谁叫他是身娇肉嫩的人族，还伤成这样子，只能把他投保生箱了。”
“肯定能救活吗？”叶儿莱问道。
“大概吧。”阿酉双手拢在大袖里，徐徐说道，“十成里有八成半。”
那不是还有一成半不行……
阿酉瞧瞧她脸色，“剩下是熬不住治疗过程的疼痛，自己了结的。”
他简直有意吊她胃口，慢悠悠地继续道，“对了，做试验时候，对象最多只是断了肢节，像这样几乎要换全身的还是头一个。为师只能保证药效是有的，就不知道生血肉、长骨头还是补脏腑哪个时候更痛，万一他自己忍受不住，在保生箱里疼痛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叶儿莱点头：“他要多久才能全部长好，从以前试验结果看，师父？”
“看药效。我给的是最好的药，别的试验品要三个月、四个月，他十天半个月就足矣。”阿酉自傲地道。
“当然，生长痛估计也免不了要强上几倍。”他加了一句。
叶儿莱嗯一声。靳无咎肯定能撑过去的，她坚信。
只是看到大金棺就叫她联想起当初囚禁他二十多天的密封箱，不知道靳无咎清醒后会不会落下心里阴影？
第一天他意识全无地泡在胶囊容器里面，第二天仍然没有动静。
但已经能看出面容已不再充满死气，浸泡在浑浊药液里的躯体也不再像标本那般死白渗人，今天是第三天，可以看到他胸膛轻微起伏——按阿酉说法是他“正在修补内脏”。
他的徒孙也带来了特地打探的神秘虚海之于衍国的影响，原来只是结界的轻微动荡都会给地面的人们带来深重的灾难……反而是衍国以西以北的荒漠、传说中虚海所在的饶原虽然监视到异常，但没有遭遇天降洪灾。
被叫来旁听的叶儿莱默然不语。
在救治靳无咎过程中，她体会到了焦虑、忧心还有对施加了援手的人们感激之情。阿酉帮助了她，以郗掌门为首的三个术士也主动帮忙，改造了保生箱内的呼吸装置，使之更合用。
这份善意被她记在了心里。
他们磕磕碰碰地从虚海逃了出来，哪怕只因为这段共同经历，她也没办法把这些患难结识的人们疏远了对待。虽然初入异界，但是她内心深处感觉到这个世界与她产生了羁绊。
所以真的非常抱歉……她把忏悔深埋在心底。
“原是要去妖界的，没想到还是滞留在人间，记住这是你欠我的。”阿酉继续道。
“是，师父。”
“神物就归我了，乖徒儿。既然你已知道自己力量不足，就要多加修行。”阿酉端着架子训道。
“好。我知道，师父。”
给阿酉也没什么，叶儿莱觉得自己也用不上那神物，它在阿酉手里可能更充分发挥了价值，比如之前给靳无咎配药时候，阿酉就直接把神物顶端的嫩芽摘下来合药。
——叶儿莱不是亲眼目睹，而是感应到的那一幕，简直就好像神物也变成了她的分|身，或者说被她触丝“标记”过一般。
她的温顺终于令阿酉满意了，“去吧，要不去看病人，要不去修行，总之别妨碍为师。”
“是，师父。”
他大概又想拿神物做什么试验了，叶儿莱便和老头他们一起离开阿酉的大树屋。
术士们是来向阿酉辞别的。
被带回的第一天，他们被得知消息的玄隐门掌门派人接到另一座高山上——那里似乎才是玄隐门门派所在——在那里他们与玄隐门的人密谈了什么，叶儿莱就无从知道了。
之后才有玄隐门还派出特使去寻找虚海所在，以及探查后续。
回讯主要是呈报给掌门那边，当然也过来告知阿酉，他听完就把来人打发走了。
作为一派太上长老的阿酉独占着首鸣山，在峰顶最高古木搭建了巨大的树屋。
他门下的那些徒孙们对他的离群索居似乎皆习以为常模样。叶儿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操心过度了，对着术士们欲言又止，“阿酉是妖”这事被暴出来没有呀？
“……咪大人，你不去照顾病人吗？”利高突然开口问道。下了大树屋后，叶儿莱还和他们走在同一条木栈道上，不论去“病房”区还是回她修行处，都与他们不同路。
“我想送送你们。”叶儿莱说，“还有，我姓叶，你可以叫我叶儿莱。”
“哦，是的，我也忘了介绍，我是利高，这位是我师兄利广，我们一派定居在祖颇，名叫‘法藏’，离这里约八千引，估计你也没听说我们师门，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了，我们不得不尽早出发……”
他被利广敲了下后脑勺，才猛然停住话，脸涨得通红。
虽然不知道“八千引”有多远，不过——
“你们急着赶路？我可以让猫妖带你们回去。”她摸了摸软绵绵趴在她肩头的花伢，花伢舒服地嗷了一声，“哦，它同意了，保证安全快速把你们送回家。”
“不，不，不用了。”利高慌忙摇头，“我们已经跟酉太长老商借了一只妖宠，先与郗掌门去他门派，之后我们师兄弟回祖颇去，所以并不是我们怕妖……总之，谢谢叶、叶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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