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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原谅你

    半夜三更。油灯还亮着。

    靳无咎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左掌朝上右掌朝下虚合在一起,盘腿而坐,像一尊塑像静守在他房间的床上。

    突然“塑像”活了,他松开右手盖,低头向左手看去。

    一只生龙活虎、须须带风的碧虫儿在他血渍斑驳的掌上爬来爬去,靳无咎特地把它端近了看,果然须长齐了,眼睛也长全,比起之前还长大了些许。

    针鼻似的小黑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唧……”

    “你能出声了?虽然猜不到你说什么,是高兴吧?”靳无咎雪也般苍白的脸颊浮出一个小酒窝。

    “唧!”碧虫儿强调道,头冲着床外,单边须在空中打了个旋。

    它只凭一个音节,就想指使人类为它忙活?那人族非得天赋异禀或者绝顶聪明不可。

    “你不喜欢油灯?”靳无咎眼瞟一下室内,便迅速领悟了它的意思,“要灭了灯?要我睡觉?”

    “唧~”触须挠痒痒似地拨着他的手。

    也不是他有多聪明。虫子的思维靳无咎不见得能通感,但是换成某人的想法,他多半能揣测到……越来越聪明的其实是它,距离“她”的清醒似乎指日可望。

    “你管得可真够宽的。”虽然这么说着,靳无咎却低头,在它纤细的触须顶端轻轻一亲。

    指风一弹,油灯熄灭,室内陷入黑暗之中。

    “唧唧~唧……”碧虫儿却兴奋起来,在他手上唱起甩须歌,伴以须须舞。

    靳无咎静静坐了一刻多钟,直到又蹦又跳的它体力用尽,最终软趴趴地蜷在他左手心上。

    “睡吧,”他轻声道,“等天明了再随便你闹。”

    他仍旧把它攒在手里,左手拇指在外,四指并握成松散拳头,闭目养神,预备就这么度过了夜晚。

    不料假寐的碧虫儿突然再次爬动起来,飞快地从他留出的手指缝隙窜出去,先落在里衣下摆,然后钻进他衣下。靳无咎正欲捉住它的手停顿一下,怀疑它是不是故意的?

    莫不是在他手里睡得不舒服想另换睡觉地方?靳无咎因为多想一下,就这么迟疑了。

    过了数息,他素来沉静的面容竟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混合着尴尬的复杂。

    因为原在他腰部爬行的碧虫儿竟一路从肚脐眼往下,到了腹部还要再往下,穿梭在那难以对外人言说的所在,藏在柱身及俩球之间……麻痒还在其次,他的感受也在其次,但是某一天“她”回想起作为虫子的这段体验,岂不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靳无咎替她着想,固然难看,还是坚决要把它捏着拿出来。

    “唧~~~~”被打扰了睡眠的虫宝宝发出怨念十足的噪音,不满情绪直溢出来。

    “你确定要?”靳无咎在黑暗中轻轻地吐声,向捏在手里的碧虫儿询问道。

    “唧!”

    “……。”他手松开,毫无廉耻的碧虫儿一沾他肚皮上,就熟手熟路地往它喜爱的地方爬去。

    我问过你了,这件事就挂在这里,以后你想假装没发生过也不成,它就挂你我之间。靳无咎内心深深地笑了一笑,姿态放松地仰面躺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呃,为了碧虫儿安全,他稍微有点别扭地曲腿竖起膝盖——免得挤压了它小身子。

    第二天清早,睡了三个时辰不到的靳无咎醒来,眼睛里毫无困意。

    他侧脸,一只手枕在脑后,静静地等着,睫羽低垂,在雪白脸上投出阴影。

    “唧~”碧虫儿细细叫了声,从领口爬出来,一面欣赏着“海棠春睡图”,一面以他修长的脖子为踏板跃到他脸上,柔软的触须拂过他唇角。

    “调皮。”

    昨夜的它一言难尽,最后还是在他胳肢窝里睡着的,现在精神满满的,又来撩拨他。

    “早。你醒了就起来?”

    “唧。”

    他弹弹它的触须,捡起碧虫儿置于头顶上,掀被下床,来到后院先提了一桶井水准备冲凉。

    “唧~~~”巴在他发带上的小虫儿冲他耳朵叫嚷一句。

    “有什么事?”院子有人,靳无咎以传音入密方式询问它。它不可能无故出声,从音调分析,它叫声包含着催促,这是在要求他。然而从屋内到院子,空间扩大,可能纳入它要求范围内的也变多了。

    “靳爷,早。”丁二和其他人结束晨练后,也跑步到井边。他为人热络,跟张勇关系也更熟些,打过招呼后还殷切上前道:“靳爷,要打水?我来吧。早上水太凉,靳爷要是洗澡还是等小的去厨房提桶热的水来?勇哥交代过的——”

    人声相闻的厨房立刻传来张勇大嗓门:“靳爷,热水我已备好送到浴室了。”

    “唧~”这一短促悦耳的吟声表达了虫虫的满意。

    原来如此。

    正在解衣的靳无咎停顿住,抬眼一扫,水井周边围过来数条青壮年汉子,还没接水到盆里,却一个个都脱得差不多,随便搭条布巾或者什么也不搭的,嘻嘻哈哈地叉腰站在空地上候着。

    靳无咎一把揪下碧虫儿,把它握在空拳心。

    “行,汲桶放这,你们用吧。”他向众人点头示意,离开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密语碧虫儿:“我听你的,你也乖些。”

    在洗澡之前他拿了舀水的干葫芦瓢,把碧虫儿放瓢里,眼疾手快地盖上一层洗脸布,把它关在了里面。

    趁着它在水瓢里噗噗折腾时候,靳无咎快速洗过澡,洗了衣服,返回卧室。

    这会儿后院最热闹,冲凉、洗漱、洗衣服,一片白花花的肉体,荤话段子乡里小调横飞,本来全是男性生物圈内这种日常并没有问题,因为有头领在他们已经很克制了,至少没发生打架斗殴。

    不过,对某人或者某虫子来说,这一幕已经太过刺激,需要限制观看的。

    靳无咎揭开葫芦瓢上覆盖的面巾,气鼓鼓的碧虫儿倒悬布巾上,锋利的口器在布巾上反复撕咬,哪怕他把覆盖物移开了,也不能惊动奋斗中的它。

    直到把他的洗脸布咬穿了一个指头大的洞口,它方才罢休,蹲守在破洞旁边,唧唧地召唤靳无咎过来看。

    “是,你牙口不错。”他安抚一下它。

    碧虫儿一跳,跃到他右手虎口处,昂首挺胸,细须轻颤不止,一付战胜强敌后洋洋得意模样。

    “嗯,你没生我的气?还是气出完了?”

    “唧u~”

    它尾音婉转,在他手背上磨了磨牙,只带来一点痒,没破皮,更遑论流血。

    这是“我原谅你”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