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幸会,重生帝 » 第92章 甘之如饴

第92章 甘之如饴

    褐发碧眸的靳无咎尾长而翘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睑弧线分明,鸦羽似的睫毛掩映了眸光,好像落了雪的寒水潭,浅处越白,深处越透不见底。

    “谢谢你的宽宏大量,我赔个礼物给你吧。”他柔声道,唇边的笑靥如春风化了浮雪。

    碧虫儿呆呆地昂头看他,也许小眼睛里什么也没看到。

    靳无咎手里活计没有停顿,只是换成右手扶牛角,把工具——一块三角形的陶片改为左手所持,继续刻花,已蒸煮晾干过的暗色牛角在尖头穿刺下很快显出了被雕琢的图案,粉末纷纷散落。

    “唧?”碧虫儿蹲在他右手腕上,望着他忙碌的另一只手,发出好奇的奶音。

    “我左右手干活都一样,你好奇这个?”

    碧虫儿纤长的触须挥动,矫健的小身子敏捷地跃到了他左手上,目标似乎是他雕刻工具。

    “你要这个?等完成这个再送你,快好了。”靳无咎轻轻地拨了下它细须,向碧虫儿解释,见它趴着不动,又把刻刀换成右手拿着,继续雕刻牛角。

    然后他没做多久,碧虫儿又跳过来了,逼得靳无咎再换手干活。

    或者它觉得这样蚱蜢一样蹦来跳去的好玩,或者它就是单纯喜欢“逗”靳无咎玩,打断他专注的工作,让他的注意力要兼顾着它,时不时要停手拨它的须须,声调柔和地同它说话。

    “别跳太高。”

    “慢点儿,小心粉末沾眼睛。”

    “别急,别摔了。”

    最喜欢他含笑的声音,像清晨的露珠一样透明干净,浅溪一样不急不躁,山岚般缠绵不去。

    “唧~~……”

    他说的什么,听不听得懂都不要紧。它不能言说的心愿得到了满足。

    耐心陪它说话、陪玩的靳无咎手里动作也没有慢下来。费了半个时辰左右,那支长而弯的大牛角刻好了,一半作镂空,依据牛角本身的色泽纹理,被他以简易工具将暂居地的风景雕刻其上。

    山水、树林、村庄,直到角末端却保持角的原样,只添几笔线条勾勒出他们目前住屋模样,把粗糙的牛角变成了趣味横生的昆虫笼子。

    “喜欢吗?给你住行不行?”

    靳无咎以布巾沾水将加工过的牛角再次清洁一遍,托在手里询问碧虫儿。

    它的回答是啪叽跳到牛角上面,“唧唧。”

    “知道,这个也给你。”他把刻刀——其实只是他随手捡的一块陶碗碎片,锋利的片口现在也被他磨成了钝圆,他正想把陶片放水里清洗,被碧虫儿叫声阻止了。

    “靳爷,早饭已经备好了。”张勇站在门口喊了声,房门未掩上,他一眼望见了桌上散落的东西。

    眼睛顿时一亮。“靳爷,您在练手?内功恢复了?”

    他瞧不出图案有多精美,只是以朴素的眼光看,靳爷能徒手陶片在牛骨上刻画,可见功夫精湛了。

    靳无咎摇头,顺手把陶片放进牛角,碧虫儿迅速跟着进虫笼,心满意足地抱着沾满他气味的陶片。

    “走吧。”他揣起牛角虫笼就走。

    “靳爷,去医士那复诊也是今天吧?”张勇跟在后头,不放心地提醒他一句。

    “嗯,饭后再去。”

    因为靳爷坚持,他与张勇等人饭菜都是出自一口大锅,只分了桌子吃饭。厨房摆不下十几号人吃饭,所以饭桌都搬到了院子,他独坐一桌,张勇丁二他们围坐于另一张方桌前。

    除了“住院”的那些天,靳无咎并不需要人侍候,今天也是。他自己从厨房取了数个杯盏、一壶清水再回到桌前。饭菜上桌,十余个汉子已经就坐,等靳无咎举箸之后就狼吞胡咽起来。

    张勇不忙着吃饭,还分神往靳爷桌上望望,看他还有什么吩咐,今天的靳爷也有些古怪举动叫他心神不宁,在屋里呆得有点久了,面色也有些苍白,是不是伤势有了反复……

    他看到了靳爷把干净的盏子重新涮了遍,然后往其中一个浅盏倒入点清水。

    一只碧绿色的虫子从牛角内爬出来,仿佛被靳爷动作勾引,爬到盏边,啪地跳入盏内,在浅得淹不到它眼睛的水里哗哗划水,或者说洗澡。咦,靳爷这是又养了只蝈蝈?哪里来的?比昨天突然消失的那只看起来大了一点,绿色更深一点。

    靳无咎还没吃饭,先从自己早餐里挑拣了些米饭、瘦肉丝、菜片儿分别装在小陶盏内,连蛋花汤都用个小酒杯装了些许,又开始喂虫子了这是。

    然而这只新来的蝈蝈也没有理会他精心分拣出来的钣菜,见筷子收回,它后腿一蹬,就把自己整个扑进靳无咎饭碗里。暗中窥视的张勇瞪大了眼睛,这嚣张的姿式怎么这么熟悉呢?

    张勇眼睁睁地看着靳爷与小指头大的虫子同碗吃饭。

    夹菜时候,那虫子也跟着噼啪蹦跳到那盘菜里,吃没吃多少,却把桌上所有饭菜全部糟蹋了遍。

    然而靳爷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胃口似乎还更好些。

    “靳爷,要加菜吗?多添些饭?”张勇站到他桌前问。

    “不用,足够了。”

    靳无咎头也不抬,也不管在蛋花汤里仰游的蝈蝈,舀几勺把汤底都喝光了。

    只剩下满身狼藉的蝈蝈在盆底。

    “那我来收拾。”张勇说着把最边上的空盘子拿起,刚拿到手就听着一声突兀的鸣叫,“唧——”

    却是顶着菜叶边的蝈蝈冲着他叫道。

    “先放着,等下我收拾。”

    “那怎么行,咋能让靳爷您干这活。”张勇唠叨着,手脚麻利地就把碗盘叠起。

    “唧、唧!”

    明明奶里奶气的声音,却气势十足,不容他错听,这是阻止他的意思?但是,他干嘛要听一只虫子的话!张勇想着,而且他还不是没拿那只汤盆么。

    但是在触须摇摆的虫子身上,他竟似闻出了虎视眈眈意味,一时不敢动了。

    靳无咎抬手,把垒一摞的碗从张勇那边移到自己跟前,虫子须须停止了摆动,这是满意了?

    “快成精了吧这虫子?”张勇诧异地道,“它这是想干嘛?”

    靳无咎淡淡笑了,他重倒了一盏清水,把虫子捏着拿到盏里,浸在清水里的它快活地划水。

    “我想,她只是把这些碗筷视为自己的。”

    他从陶片刻刀一事上领悟到的,在碧虫儿思维里,沾着他气息的东西=他的东西=她的,差不多就是这么一条简单直接的公理。

    张勇愕然:“这么霸道?!”

    更令他惊讶的是靳爷竟似甘之如饴?他再看看这么一只既游水又能叫的古怪虫子,试探地问道:“靳爷,这虫子是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