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再变
天边刚吐出鱼肚白，精力旺盛的壮汉们已经出门操练，或打拳或沿村子跑步。还有数人当值的在屋前抓着大苕帚在屋前扫地，抬头看见步行回来的靳无咎。
“靳爷，早。”
“靳爷休息得可好？”
“靳爷热水已备好了。”
他颔首回应招呼，衣裳略为凌乱，长发随意扎着，依然神清气朗，看不见一夜无眠的疲态。
糙汉子们是不会多想，更看不到靳无咎与寻常不同之处，比如肿胀的唇，衣领遮不住的一脖子红印子。
他先进浴室洗漱沐浴换过衣服，再捧着覆盖布巾的葫芦瓢回到屋里。
迎面就是花伢的血盆大口，它据在屋梁上嗷地叫了一声：菜菜？
靳无咎放下葫芦瓢，揭开布巾，大猫眼瞪圆了：“喵？”
散发着菜菜气息的葫芦瓢内只有一半的清水，菜菜在哪里？
“水里，仔细看。”靳无咎隐隐以身体护住瓢，慎重的态度令猫不再大呼小叫。
它轻盈地落在桌上，探头往瓢内清水看了半天，终于发现水里有只小虫子。
不及它毫毛长的一只小虫子浮在清水里，有时候横着游，有时候竖着浮，姿式柔软，就那么点大东西，还分成细长的身体与更细更长的触手，靠着数只触手在水里一收一放，动来动去。
它忍不住伸爪子进去，水里的它迅速避开，好快。
“咪……”真的是菜菜呀，怎么就变成这样子？
“她原在瓢里睡着，醒来时候也要洗澡，玩了会儿水后化在水里。”
她睡得那么香，叫他不忍心唤醒，唯有小心地把她从手指剥下来，以干净布巾包裹好，就近放在空葫芦瓢里。只是他淋浴声音到底还是惊醒了她——
小小的叶儿莱巴着水瓢边沿正大光明地观察了他许久，然后背上突地生出三对薄如蝉翼的透明小翅膀，呼呼扇动着，瞬间飞至木盆上方。
“这水脏了，别碰。”靳无咎阻止她，从旁边水桶重新舀半瓢冷水给她。
“生水，别喝它。”
她脸上只有单纯的好奇，随着他动作注意力集中到水瓢上，先伸出小脚丫踩水，再捧水浇脸上、身上，仔细看竟是对他之前洗澡动作的模仿，只是弯腰撅臀使她长发滑开垂落水里……
靳无咎立刻移开视线。菜菜六只花瓣般精致的翅膀上下飞舞，便她悬浮于水面，既无落水之虞，他便抓紧时间迅速冲掉身上皂沫，穿好衣服。
仅仅数眼没看她，玩着水的她便不见了。
靳无咎凝神四顾，最后目光还是落在水瓢内。
如是凝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水中发出了异常存在，好像数个百年般漫长，她从混沌或者说从一颗肉眼无法识别的虫卵重新长成了圆筒形身材、顶端七条触丝宛若水中树的绿色浮游生物。
触丝摇曳，身形婀娜，自在翩然。
把大猫吸引得恨不得整只猫钻进水里。
“它又长大了喵~还会分叉长出新芽，太好玩喵！一个、两个、三个……”
每个新芽都如母体般长出一圈触丝，又自动剥离了母体，一只只密集浮游水中，使清澈的水质呈现一抹淡绿。
“菜菜要吃什么喵？喂她肉肉行不行？”
“暂时不行，玩就用这个。”靳无咎递给它几根井下捞起来的水草。
“才不是要玩喵！”它讪讪地收回爪子。
中饭当儿，坐在院中的众人便看到那只猫妖抱着个葫芦瓢不放，不知里面有什么稀罕物。
“咪~~（好多个菜菜哟）！”大猫拨动着长长的水草，眼见成群的浮游小虫自发组织成队列在水中婆娑起舞，时而散如纱巾，时而聚如丝绦，菜菜一个妖可以化出这么多分｜身好厉害喵。
靳无咎安静地用餐，其他人不敢搭言，由着猫妖大呼小叫。
“看过来喵~这边这边……菜菜你肿么不动喵？……”
那些摇曳多姿的绿色小虫总是避开它的引导，在水中往返悠游一段时间竟缓缓地沉入水底。
“嗷——……（不见了！这么多个菜菜都不见了！）”
“哦？”靳无咎起身，葫芦瓢内水面恢复了澄清，那些自体分裂出来的浮游生物在明亮阳光直照之下仿佛蒸发了一般无迹可寻。
“喵嗷~~~……（猫以为它想睡觉，聚在水底然后就找不着了！）”
靳无咎没回应它，凝视水面片刻，在水草没入水下的茎叶附近发现一个透明的卵泡。
卵泡无色无形，若非正中有一细如针尖的黑点，实难以觉察它的存在。
“等着吧。”他神色缓和下来，对大猫道。
在一人一猫几乎头碰头地围观下，水中的卵泡渐起变化，重新孵化出来的叶儿莱却是一条鱼。
半透明的鱼幼体，体形细小，头尾差不多大，只是头部长着一对格外大的黑色鱼眼。它滑溜溜地绕着水草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什么，猫爪推推水草，却吓着了它，退出老远。
靳无咎取一个大如面盆的瓦盆洗干净后盛了井水端过来，轻巧地将葫芦瓢内的鱼苗连同水一起倒入盆内，幼生的鱼顺势靠近他手指，蹭头，蹭腹，兴奋地好像找着鱼亲妈似的。
大猫眼巴巴看着幼鱼同靳无咎亲亲热热，对它却理也不理，耳朵都耷拉下去。
“猫大人，给它备些吃的吧。”
猫立时提起精神，“她爱吃啥喵？”
靳无咎想了下，“生蟹、小鱼虾之类，先洗干净。”
他把瓦盆移至阴暗处，细长条的幼鱼眼见着长出一对如嫩芽般前肢，后肢也隐约冒头。趁着猫妖不在，吃过饭的张勇、丁二他们也好奇地上前瞅一眼瓦盆里养的什么——
“不像泥鳅啊。”看那体形还有拍水的动作。
“是大鲵幼鱼吧？我老家也叫婴鱼的，叫声仿佛婴儿啼哭。”丁二眼尖，仔细分辨下幼鱼扁平的头部、肥且圆的尾巴、依稀快长全的四肢，猜度道。
靳无咎不置一言。他已经看出来这小东西跟普通大鲵幼鱼的区别，尚未睁开的眼睛应该不小，前爪后趾都有五根……最明显的，它其实是会变色的。
初生时体表偏乳白，类似葫芦内瓢颜色，移到瓦盆后表面就变成与盆底一致的青黛色，如果不是它自己活泼地冒头追逐着他手指，旁人还不太能从盆内把它找出来。
“靳爷，早。”
“靳爷休息得可好？”
“靳爷热水已备好了。”
他颔首回应招呼，衣裳略为凌乱，长发随意扎着，依然神清气朗，看不见一夜无眠的疲态。
糙汉子们是不会多想，更看不到靳无咎与寻常不同之处，比如肿胀的唇，衣领遮不住的一脖子红印子。
他先进浴室洗漱沐浴换过衣服，再捧着覆盖布巾的葫芦瓢回到屋里。
迎面就是花伢的血盆大口，它据在屋梁上嗷地叫了一声：菜菜？
靳无咎放下葫芦瓢，揭开布巾，大猫眼瞪圆了：“喵？”
散发着菜菜气息的葫芦瓢内只有一半的清水，菜菜在哪里？
“水里，仔细看。”靳无咎隐隐以身体护住瓢，慎重的态度令猫不再大呼小叫。
它轻盈地落在桌上，探头往瓢内清水看了半天，终于发现水里有只小虫子。
不及它毫毛长的一只小虫子浮在清水里，有时候横着游，有时候竖着浮，姿式柔软，就那么点大东西，还分成细长的身体与更细更长的触手，靠着数只触手在水里一收一放，动来动去。
它忍不住伸爪子进去，水里的它迅速避开，好快。
“咪……”真的是菜菜呀，怎么就变成这样子？
“她原在瓢里睡着，醒来时候也要洗澡，玩了会儿水后化在水里。”
她睡得那么香，叫他不忍心唤醒，唯有小心地把她从手指剥下来，以干净布巾包裹好，就近放在空葫芦瓢里。只是他淋浴声音到底还是惊醒了她——
小小的叶儿莱巴着水瓢边沿正大光明地观察了他许久，然后背上突地生出三对薄如蝉翼的透明小翅膀，呼呼扇动着，瞬间飞至木盆上方。
“这水脏了，别碰。”靳无咎阻止她，从旁边水桶重新舀半瓢冷水给她。
“生水，别喝它。”
她脸上只有单纯的好奇，随着他动作注意力集中到水瓢上，先伸出小脚丫踩水，再捧水浇脸上、身上，仔细看竟是对他之前洗澡动作的模仿，只是弯腰撅臀使她长发滑开垂落水里……
靳无咎立刻移开视线。菜菜六只花瓣般精致的翅膀上下飞舞，便她悬浮于水面，既无落水之虞，他便抓紧时间迅速冲掉身上皂沫，穿好衣服。
仅仅数眼没看她，玩着水的她便不见了。
靳无咎凝神四顾，最后目光还是落在水瓢内。
如是凝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水中发出了异常存在，好像数个百年般漫长，她从混沌或者说从一颗肉眼无法识别的虫卵重新长成了圆筒形身材、顶端七条触丝宛若水中树的绿色浮游生物。
触丝摇曳，身形婀娜，自在翩然。
把大猫吸引得恨不得整只猫钻进水里。
“它又长大了喵~还会分叉长出新芽，太好玩喵！一个、两个、三个……”
每个新芽都如母体般长出一圈触丝，又自动剥离了母体，一只只密集浮游水中，使清澈的水质呈现一抹淡绿。
“菜菜要吃什么喵？喂她肉肉行不行？”
“暂时不行，玩就用这个。”靳无咎递给它几根井下捞起来的水草。
“才不是要玩喵！”它讪讪地收回爪子。
中饭当儿，坐在院中的众人便看到那只猫妖抱着个葫芦瓢不放，不知里面有什么稀罕物。
“咪~~（好多个菜菜哟）！”大猫拨动着长长的水草，眼见成群的浮游小虫自发组织成队列在水中婆娑起舞，时而散如纱巾，时而聚如丝绦，菜菜一个妖可以化出这么多分｜身好厉害喵。
靳无咎安静地用餐，其他人不敢搭言，由着猫妖大呼小叫。
“看过来喵~这边这边……菜菜你肿么不动喵？……”
那些摇曳多姿的绿色小虫总是避开它的引导，在水中往返悠游一段时间竟缓缓地沉入水底。
“嗷——……（不见了！这么多个菜菜都不见了！）”
“哦？”靳无咎起身，葫芦瓢内水面恢复了澄清，那些自体分裂出来的浮游生物在明亮阳光直照之下仿佛蒸发了一般无迹可寻。
“喵嗷~~~……（猫以为它想睡觉，聚在水底然后就找不着了！）”
靳无咎没回应它，凝视水面片刻，在水草没入水下的茎叶附近发现一个透明的卵泡。
卵泡无色无形，若非正中有一细如针尖的黑点，实难以觉察它的存在。
“等着吧。”他神色缓和下来，对大猫道。
在一人一猫几乎头碰头地围观下，水中的卵泡渐起变化，重新孵化出来的叶儿莱却是一条鱼。
半透明的鱼幼体，体形细小，头尾差不多大，只是头部长着一对格外大的黑色鱼眼。它滑溜溜地绕着水草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什么，猫爪推推水草，却吓着了它，退出老远。
靳无咎取一个大如面盆的瓦盆洗干净后盛了井水端过来，轻巧地将葫芦瓢内的鱼苗连同水一起倒入盆内，幼生的鱼顺势靠近他手指，蹭头，蹭腹，兴奋地好像找着鱼亲妈似的。
大猫眼巴巴看着幼鱼同靳无咎亲亲热热，对它却理也不理，耳朵都耷拉下去。
“猫大人，给它备些吃的吧。”
猫立时提起精神，“她爱吃啥喵？”
靳无咎想了下，“生蟹、小鱼虾之类，先洗干净。”
他把瓦盆移至阴暗处，细长条的幼鱼眼见着长出一对如嫩芽般前肢，后肢也隐约冒头。趁着猫妖不在，吃过饭的张勇、丁二他们也好奇地上前瞅一眼瓦盆里养的什么——
“不像泥鳅啊。”看那体形还有拍水的动作。
“是大鲵幼鱼吧？我老家也叫婴鱼的，叫声仿佛婴儿啼哭。”丁二眼尖，仔细分辨下幼鱼扁平的头部、肥且圆的尾巴、依稀快长全的四肢，猜度道。
靳无咎不置一言。他已经看出来这小东西跟普通大鲵幼鱼的区别，尚未睁开的眼睛应该不小，前爪后趾都有五根……最明显的，它其实是会变色的。
初生时体表偏乳白，类似葫芦内瓢颜色，移到瓦盆后表面就变成与盆底一致的青黛色，如果不是它自己活泼地冒头追逐着他手指，旁人还不太能从盆内把它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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