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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好了

    “菜菜,你好了?”

    花伢连滚带爬扑到叶儿莱跟前。她在树梢观景台上眺望最早的日出,云霭环绕四周,跃出的太阳把天空辉映如镏金般,艳丽灿烂,但是云海依然厚积着未褪的夜色,暗云诡谲,世界仿佛以她一个人为中心打开了……这样的奇观惟有站在高空才能领略。

    “嗯,好了。”她转过身,面向大猫答道。

    她有栏杆高了,不再是褐发绿眼,乌溜溜的眼睛,鸦黑长发披肩,身上还是阿酉门下粗使的装束,粗麻布窄袖短袍、黑长裤、兽皮短靴。

    如果花伢对人类长相敏感的话,它应该能认出来现在的叶儿莱模样与原来的人壳子一般无二。

    不过猫妖眼里的菜菜,不再套着暗淡的壳子,而是如山里所有幼妖一样闪闪发光,她的妖核更加明净光耀,简直是繁星簇拥下的一个大月亮。

    “菜菜你什么时候好起来的?阿酉都不肯跟我说。”

    “现在你知道了也不晚啊,看。”叶儿莱身体动一下,整个人消失了——不是某种隐身术,而是化为了“无”,连妖气都不复存在——然后又缓缓地自原地出现,仿佛从“无”中生出了她。

    猫使劲歙张鼻子,真的没闻到一点妖力波动,她的妖术就好像雨滴落下、月出乌云、风过涟漪一般自然而然地就起了作用。

    “这是你的天赋技能吗,菜菜?”花伢好奇地问。

    “不知道,我就随便想想,然后就做到了。你是第一个见识的。”叶儿莱答道。

    她想要出现在深宫的小靳面前,又怕如上次般惊动了圣女,如果可以随心所欲地把身体分子化又重组起来就好了……她面对着自己“蜕”下的肉|身,如是想着,让它密封在保生箱里太可惜了。

    一直看着看着,然后突然就能做到了。

    把原来的躯壳分解然后重组。

    花伢闻不到妖力,一是她本体极其细微,二来,站在它面前的其实是她加工过的“人壳子”——人的肉|身当然没有蕴含妖力。

    “这就是你血脉自带的妖术嘛,妖一觉醒就会掌握的,好像我的惑术、鸦家的窃物术……”花伢说到这里,看见菜菜目光转开、脸颊浮起红晕,“菜菜,你记得小窃鸦的事?”

    叶儿莱手按额头,呻|吟一声,“我真不想记得。花伢,你就当我忘了吧,别跟人说起。”

    花伢似懂非懂点点头,“那你要不要去见靳无咎?他带人给你修了住房。”

    一想就头疼,她好像做了无数糗事……叶儿莱坚定地道:“不见。”

    “那我去把房子推了,别让它立在山上——”

    “等下,什么山上的房子?”

    ……

    大猫带着她飞到拇指山上,山顶是大青石,临着悬崖峭壁,青石背处原来是一片被猫尿浇过因此长不大的杂树林,如今树林子就被一幢两层高的木头楼房取代了。

    楼房背对着大青石,正面向着山路,四周皆是树木伐光后的空地。

    它是主屋,三条约一米高石砌围墙构成了方形前院,屋后是面积更大的后院,被木栅栏圈着。主屋之侧后方是一间厨房,挨着的是柴火间,后院更远处还盖了间厕所,三间小屋都是瓦顶石头房。

    主屋却是木构吊脚楼,底层架空,石砌地面上立着十根不能合抱的粗大房柱,支撑起一个圆木平台,离地一丈多高,需要踩着正面的楼梯上来才能走到二楼。

    居室在二楼,只有一间,墙壁用口径统一的圆木对半劈开,开槽后一根根紧密镶合而成。木屋内重新铺了木地板,还摆了木头床、桌椅等家俱,与屋门相对的墙上开了个窗,不仅空气对流,屋内亦显得宽敞明亮。

    平台上还有绕屋的四面围廊,边缘带着木制护栏。

    屋顶是平缓的人字形,上覆连片青瓦。椽子出悬,挑起的屋檐足以给整个平台及回字形围廊遮阴。单从平台算起,屋高平均也有三米,所以并不给人压抑感觉。

    整幢吊楼通体皆为榫卯接合,没有费一钉一铆,稳固地立在那里,大气又不失精巧。

    无论梁柱屋面,抑或家俱,都涂染了植物漆,那浅色的涂料层早已风干,如今只余下淡淡草木涩香,却让人嗅出了安心的感觉。

    细节皆用心,处处透着生活气息。

    厨房屋顶上竖着陶制烟囱,厕所坑下斜埋着陶管,通至后头带盖大瓦缸,这是粪坑。

    叶儿莱带着猫,在将明未明的晨曦中把屋前屋后都逛了一圈。

    “之前一整天从早到晚,这里都是人,白天顶着太阳、晚上点着火把干活哦。这两天靳无咎说差不多可以了,他们就都下山回去了。”大猫老练地道。

    这地方它太熟啦,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从砍树平地开始,虽然只有小半个月,它却每天都来,不知看过多少遍,眼瞅着楼房落成——人族的努力还是有一点点成果的。

    虽然这木头房子它吹口气就能把它烧成灰烬,但是,为什么要破坏呢?山上的妖可弄不出这样精致奇巧的东西。它迫不及待地想要菜菜住进来,体验这种人族的造物。

    现在菜菜的表情却是严肃的,若有所思的,她不喜欢不开心吗?

    万籁俱寂的黎明,叶儿莱坐在一侧围廊护栏上,眺望着沉浸在黑暗里的院子。

    前后院空地还没有翻整,但也不见杂草,残留着不少未处理的树桩子,显示出一点杂乱迹象。

    叫她回想起了记忆深处的老家。

    叶儿莱对曾住过十余年的老家已经淡忘差不多了,也不想翻开记忆查找,只是依稀记的那就是一个青砖墙圈起来的大院子。她母亲在世时候年年种菜,瓜蔓长满了围墙,还养过一茬又一茬的鸡鸭。待她长大些,也曾经试图把荒废的菜园重新种起来,却怎么也没成功……有一年靳姨帮忙撒种的豇豆,长势兴旺豆荚累累,结果蚊虫招来更多,小靳跟着她摘豇豆时候,被咬得满身满脸的红疙瘩,当晚就发烧,连病了好几天。之后她就把蔓生蔬菜从种植名单除名了。

    只种一些绿叶蔬菜,因为家里同时养着鸡鸭鹅,所以没用农药,指望着家禽消灭害虫,结果小青菜、萝卜苗什么只够它们吃,全当饲料了。

    “如果可以,我想在后院种些菜,这么大块地空着太浪费了。”叶儿莱突然对大猫道。

    “菜菜你愿意住这里啦?我以为你不喜欢它?”

    “很好的房子,我没有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