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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十年百战

    冻原这个季节罕见的冷雨夹着湿雪打在营帐上,甚至揭开帐帘的瞬间都能感觉到寒风刺骨。

    张勇端着酥油制茶快步进帐,“靳爷,先吃醐醐茶填肚子。”

    靳无咎收式,从入定中醒来,起身接过碗,问他一句,“给伤兵营都送去了?”

    “送了,靳爷放心。”这醐醐茶原料是母氂牛产奶打出的上层精华,一桶的牛奶才能打出一块黄澄澄的酥油,平时用皮囊包裹着,用时才切一块,当补药用的,益血气补五脏,确实如金子般珍贵。

    一路只配给伤员病患、体虚者食用。靳无咎以身作则,直到现在母氂牛大量产奶,醐醐原料有余之后,众校官卒长强烈要求多照顾将军、为将军保养身体后,张勇才“顺势”要了这一碗。

    他作为近卫侍从,对靳无咎的辛苦自然更看在眼里。驻扎时候他半时辰巡一次营,哪怕伙夫、倌人、徒役的工作事无巨细皆入他眼里,行军时候他就是他们首脑核心,宛若一匹头狼挺身而出迎难而上,率领他们翻雪山越冰川跋涉千里。每日零散休息时间加起来都不足一二时辰,每一里征途都是耗费他心神血肉。张勇只恨自己不能为靳爷做更多事。

    靳无咎道了声谢,安静地坐着喝起醐醐茶。

    张勇殷切地望着他:“靳爷你多吃些,小的再给你添,今天伙夫营打了好些酥油。”

    靳无咎抬头看他一眼,张勇一脸急切,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捧出来的表情。

    “其实说酥油是大补之药,不过以讹传讹,比普通牛乳珍贵些食品罢了。”

    “咦,是这样的吗?”张勇愣住了,“大家都这么说的。伙夫头看得可严了,跟他命根子一样。”

    靳无咎出乎意料道:“是我这么交代他们。我们未入绿洲补给前,食物匮乏又缺医少药,总得给人心一点慰藉,所以是我先哄人的。如今药物还算充足,有病直接去看医官吧。”

    张勇释然,又一脸理所当然:“靳爷自然是为了我们好。”

    靳爷做什么都是对的。张勇有自己的逻辑,这醐醐虽然味道古怪,但既然靳爷把它们分给体弱病人吃,可见是养身的,那自然要多给靳爷弄来。

    靳无咎摇头,不再说话了。

    这样的靳爷也是张勇所熟悉的。

    少年从军,十年百战,无一战败绩,靳无咎名声从最底层士卒起步直至唱响天下,他的铮铮铁骨是尸山血海中搏杀出来的。十年夷平南境,百部杂棘慑服,而后献诚中原,被封中领军将军。

    不好华服美人,没有庞大家私,也没有宗裔附翼奴仆如云,他仿佛专为战争而生追逐胜利的凶危兵器。然而战事以外的靳无咎却是安静沉默,远避尘嚣,不以锋芒示人。

    像一柄潜龙出渊、名动天下的宝剑,却没有华丽装饰,表面古朴而且神光内敛,藏锋匣内。

    然而每个人都可以确信霜锋一出必一往无前,为他们争出一个胜局。

    歇息不到一刻,靳无咎长身而立,“走吧,到点了。”

    这是要再次巡营。靳爷全身心都投入此次北伐,就像以前的每一次战争,全力以赴。

    为此他已准备了三年,所有士卒将领皆看在眼里。不仅仅是物资筹备,人马集驯,他还专门从南棘雪山高原选出耐寒性最高的漠马,指导培育更大族群的氂牛、更适合极寒地带的犬种,从雪地狗与灰狼交配算起,他应该为此准备超过了八年……才有如今的这支部队,私军。

    没错,从他失陷京城算起,靳无咎麾下忠诚的士官已自发脱离朝廷,所有官兵皆出自他旧部,现在军中结构虽然还是旧式的,但士官们确认自己跟随的是靳无咎,唯他一人而已。

    所有沿袭旧称,唤他作“将军”者,也有直接叫“首领”、“头儿”的。

    浪滔泥沙,方能现出真金。靳无咎百战之地、以铁血打造出来的南棘是他最稳固的后方,十万健士惟他号令是从。之所以没有在当时就举起反旗,为将军洗冤,杀向京城杀他个流血飘杵,皆因为靳无咎通过近卫队员传回秘令,要他们安分勿躁等待重聚时机。

    张勇恨自己传回了那条军命。在迎回靳无咎的萦城外,他更痛恨自己失职。

    将军近卫,本应该近身护卫将军,为他挡住所有刑刀加身。

    他们五十人全部死光又如何,还挽不回首领的健康身体!结果还要靳无咎出谋划策,救他们逃出生天。张勇无以回报大恩,又深感自己无能,所以心态悄然转变了。

    他抢先一步捧起皮帘,深深躬身道:“是,靳爷。”

    “大人”之称呼,是卑下对于尊上,强调敬重。

    “靳爷”之称呼,却是家仆对于家主,强调归附。

    绿洲章牍真人不欲接受靳无咎之敬称,他张勇心里却是认了家主,甘愿把自己降为了奴仆,只愿为靳爷驱使。

    “头儿,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

    “应该很快能停吧。”靳无咎抬头看看天,“出发前再叫每人喝碗驱寒药汤。”

    “是,标下遵命。”都尉与张勇皆是一脸感佩。

    靳无咎略皱了下眉头,回去路上点点张勇,“你别是在军中散播了些不实的传言?”

    “小的没有啊。怎么了,靳爷?”

    “比如说我能马前卜占,精通神术,测算天气灵验无比?”

    “靳爷,我没主动说。是别人这么猜的,拿来问我,我都没说。”张勇一脸耿直,他只是没否认罢了。

    “你还想说什么呢,有疑惑何不来问我?”靳无咎叹了口气,“你看看天上,能看到什么没?”

    “啊?”张勇一脸呆滞地望天,黑暗空中一道莹白的影子特别亮眼,一晃又过去了。

    “好像是绿洲那只鸟妖。”他眼神尚好,立刻回答道。

    “你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每次变天前夕总有它身影出没,可以看是一种提醒,我认为不会有错,便照此安排罢了。”

    “小的完全没留心它……”

    “所以这算不得什么秘诀神术,以后别一惊一乍的。”

    “是。”被他教训的张勇沮丧应道,又问,“绿洲的鸟妖怎么会来帮助我们,是章牍真人派它来的吗?”

    “我也不知。”靳无咎收回目光,“胡乱猜测没有意义,做我们的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