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无悔圣教
即使她这么说，叶儿莱也没有被触动。那种虚幻缥缈的天命传说……
“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们。我不觉得自己负有天命，我来到这世界时也没有神交代我要做什么。”
面对叶儿莱刻意疏远的态度，无名氏理解地颔首。
“在下明白大人并非此界之人，所以很难将人间当作归宿。”
“我还是妖，天然偏向妖的立场。”
“是，不过并无妨碍大人身份。大人可知道，我们教中初代天女亦是异世来客？”
天名氏垂下松驰的眼皮，以一种特别板正的坐姿开始谈古。
“据说人族的祖先、我们先民也并非本土原生人种，而是意外流落太荒大陆上。当时的人间地火海啸频发，灰烟蔽日，海河倒悬，陆地沧海转换不过几个寒暑，环顾四周处处是吃人的妖魔怪物。依靠神的垂怜以及自身努力，先民们挣扎着存活下来，至太荒末期，人族勉强得以立足，却又陷入亡种危境，大人可知道为何？”
“因为女子天生体弱，成年女子每月流血，怀孕、哺乳、抚育幼儿……种种先天短处使女子难以在极度恶劣环境下求活，大量女子活不到太荒后期，各部落自然无从存续。”
“故而初代天女携带九千童女下凡——这是父神给予先民最大及最重的一笔恩赐。这些月姓女身上流淌着‘神血’，能够克制妖魔，而且经过父神点化，她们生下的后代绝大多数为女裔，如此几代下来，终于能够弥补女性缺口，使人族得以繁衍壮大。”
“及至谡朝末季，王无道，以致乾坤破碎，人间失去父神庇佑，陷入数百年黑暗无序的战乱屠戮。天灾，人祸，更兼外夷胡复，人族先退饶原，又失两河，无奈南渡，万万同胞溺亡于滔滔巠水。离乱苦，尤其女子更无法保全自己，为救苍生，更是自救，三百年前天圣教从荒芜的河山、曝野的白骨之间，披荆斩棘，清苦修行，重新起家。在下接任的心宗左护法一席在虞朝传了四百年，仅有二十三代传人，而在最近这三百年间，尤其衍立国前的乱世，平均一任护法活不过二年，共交接了一百四十代，薪火相传至今，战亡、瘟疫、饥荒……先辈就是如此闯过来的。”
“如今天下，或者说大衍天下终得太平，时人提倡女子以贞静为美，一生安守深宅内院，依附男人生存，恭顺柔敬，以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相比之下，天圣教教徒却要抛头露面行走江湖，行事举止与世情民风格格不入，故常遭人非议，被冠以‘妖女’污名，然而我们问心无愧。”
“这三百年间，我们在衍国八十余州、数万城内设了医馆、育婴院、护老院，近半的乡间建有救济点。世人多愚，无论贫富多有生女不举者，又有寡妇、孤女、弃女或破家而出的逆女，无处可去的失贞女子，这些可怜女子都是我们救助对象，她们无处可处后大部分亦加入我们，使得天圣教徒有了今天这般规模。”
“或许大人也目睹过我们对妖族、兽怪的打杀，我承认这是暴行没错。但抛弃正义的藉口，只为了数千万教众的生存发展，为亿万人族百姓的生存发展，在下认为对外敌再如何残暴亦不为罪。”
“正如此前横渡漠原远征胡境的数千棘兵，如今扫荡了栾山下方圆千里的草场，灭绝髡、獍等大小杂胡部落千余个，无分老幼男女、尽屠十万胡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据说如今胡境遍地哀号、血染黑水、衍河，胡人闻细敏将军之名无不咬牙切齿……消息虽未传至国内，但国人如若有闻，必多额手称庆欢欣雀跃——对外敌残忍凶暴何罪之有？！”
无名氏虽然嘶哑却犹如着火了般声音充满了力道，这是对自己信仰的坚定。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
叶儿莱静静听完，说道，“但我还是没办法产生同感，大概因为我是妖的缘故。”
无名氏神色不动，安然坐着。
“大人刚刚救了我们新皇……？”
叶儿莱有些警惕地皱眉，“你想说什么？”
“大人以一己之力扑灭了弥漫上京的魔气，在下当时虽未能及时赶上，但并没有错认那映亮夜空光耀如月华之神力。我等修行者因初代‘神血’而拥有了净化力量，这是父神赋予我等。神力与妖力、与术士之法力有着本质区别，大人若是纯粹的妖，何以神力如此浩瀚磅礴？”
“在下不是置疑，在下只是想说，大人是妖或者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神的一切安排皆有道理。”无名氏道，“先代国师耗尽全部神力‘卜世’——为吾等指定辅佐的再世圣人，如今圣天子已经即位，同时亦有了大人相助——我们有共同的心愿不是吗？其他的就交给神做主。”
如果天圣教的人都这么想的话……叶儿莱默不作声。
无名氏摸索着，从背后宽大的披风下取出一个厚重的皮囊，拿出后她整个人干瘪单薄起来，那个皮囊几乎比她全身体积还要庞大，用一大张老旧的动物皮毛包裹着。
她揭开外层的包袱皮，里面竟是大量的兽皮卷，大大小小地堆积如小山。
“这是？”似乎是年代远久的羊皮纸，在削薄的兽皮内面写满字，而后卷成圆筒状。
“初代天女留下的手书。”无名氏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卷，展开给她看。
“流传至今已经三千多年，皆是天女亲笔所书，只是吾等勘悟不出内容。原本还有大量手书传世，因战乱离迁等缘故，如今只剩下这些残卷。”
发黄的皮纸上墨迹依然清晰可见，纸与笔似乎是用了特殊制法。
对方珍惜地复把纸卷放回原处，把整个皮囊重新包起，然后原样推到她跟前。
“送给大人你——”
“这是吾教上下一致的决定，没有其他任何附加的条件。我们只想把它托付给大人。”
“它们本不属于我们，初代天女的圣喻是留给和她一样身份的有缘人。”
“抱歉，我无法回应你们。我不觉得自己负有天命，我来到这世界时也没有神交代我要做什么。”
面对叶儿莱刻意疏远的态度，无名氏理解地颔首。
“在下明白大人并非此界之人，所以很难将人间当作归宿。”
“我还是妖，天然偏向妖的立场。”
“是，不过并无妨碍大人身份。大人可知道，我们教中初代天女亦是异世来客？”
天名氏垂下松驰的眼皮，以一种特别板正的坐姿开始谈古。
“据说人族的祖先、我们先民也并非本土原生人种，而是意外流落太荒大陆上。当时的人间地火海啸频发，灰烟蔽日，海河倒悬，陆地沧海转换不过几个寒暑，环顾四周处处是吃人的妖魔怪物。依靠神的垂怜以及自身努力，先民们挣扎着存活下来，至太荒末期，人族勉强得以立足，却又陷入亡种危境，大人可知道为何？”
“因为女子天生体弱，成年女子每月流血，怀孕、哺乳、抚育幼儿……种种先天短处使女子难以在极度恶劣环境下求活，大量女子活不到太荒后期，各部落自然无从存续。”
“故而初代天女携带九千童女下凡——这是父神给予先民最大及最重的一笔恩赐。这些月姓女身上流淌着‘神血’，能够克制妖魔，而且经过父神点化，她们生下的后代绝大多数为女裔，如此几代下来，终于能够弥补女性缺口，使人族得以繁衍壮大。”
“及至谡朝末季，王无道，以致乾坤破碎，人间失去父神庇佑，陷入数百年黑暗无序的战乱屠戮。天灾，人祸，更兼外夷胡复，人族先退饶原，又失两河，无奈南渡，万万同胞溺亡于滔滔巠水。离乱苦，尤其女子更无法保全自己，为救苍生，更是自救，三百年前天圣教从荒芜的河山、曝野的白骨之间，披荆斩棘，清苦修行，重新起家。在下接任的心宗左护法一席在虞朝传了四百年，仅有二十三代传人，而在最近这三百年间，尤其衍立国前的乱世，平均一任护法活不过二年，共交接了一百四十代，薪火相传至今，战亡、瘟疫、饥荒……先辈就是如此闯过来的。”
“如今天下，或者说大衍天下终得太平，时人提倡女子以贞静为美，一生安守深宅内院，依附男人生存，恭顺柔敬，以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相比之下，天圣教教徒却要抛头露面行走江湖，行事举止与世情民风格格不入，故常遭人非议，被冠以‘妖女’污名，然而我们问心无愧。”
“这三百年间，我们在衍国八十余州、数万城内设了医馆、育婴院、护老院，近半的乡间建有救济点。世人多愚，无论贫富多有生女不举者，又有寡妇、孤女、弃女或破家而出的逆女，无处可去的失贞女子，这些可怜女子都是我们救助对象，她们无处可处后大部分亦加入我们，使得天圣教徒有了今天这般规模。”
“或许大人也目睹过我们对妖族、兽怪的打杀，我承认这是暴行没错。但抛弃正义的藉口，只为了数千万教众的生存发展，为亿万人族百姓的生存发展，在下认为对外敌再如何残暴亦不为罪。”
“正如此前横渡漠原远征胡境的数千棘兵，如今扫荡了栾山下方圆千里的草场，灭绝髡、獍等大小杂胡部落千余个，无分老幼男女、尽屠十万胡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据说如今胡境遍地哀号、血染黑水、衍河，胡人闻细敏将军之名无不咬牙切齿……消息虽未传至国内，但国人如若有闻，必多额手称庆欢欣雀跃——对外敌残忍凶暴何罪之有？！”
无名氏虽然嘶哑却犹如着火了般声音充满了力道，这是对自己信仰的坚定。
“我差不多明白你的意思。”
叶儿莱静静听完，说道，“但我还是没办法产生同感，大概因为我是妖的缘故。”
无名氏神色不动，安然坐着。
“大人刚刚救了我们新皇……？”
叶儿莱有些警惕地皱眉，“你想说什么？”
“大人以一己之力扑灭了弥漫上京的魔气，在下当时虽未能及时赶上，但并没有错认那映亮夜空光耀如月华之神力。我等修行者因初代‘神血’而拥有了净化力量，这是父神赋予我等。神力与妖力、与术士之法力有着本质区别，大人若是纯粹的妖，何以神力如此浩瀚磅礴？”
“在下不是置疑，在下只是想说，大人是妖或者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神的一切安排皆有道理。”无名氏道，“先代国师耗尽全部神力‘卜世’——为吾等指定辅佐的再世圣人，如今圣天子已经即位，同时亦有了大人相助——我们有共同的心愿不是吗？其他的就交给神做主。”
如果天圣教的人都这么想的话……叶儿莱默不作声。
无名氏摸索着，从背后宽大的披风下取出一个厚重的皮囊，拿出后她整个人干瘪单薄起来，那个皮囊几乎比她全身体积还要庞大，用一大张老旧的动物皮毛包裹着。
她揭开外层的包袱皮，里面竟是大量的兽皮卷，大大小小地堆积如小山。
“这是？”似乎是年代远久的羊皮纸，在削薄的兽皮内面写满字，而后卷成圆筒状。
“初代天女留下的手书。”无名氏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卷，展开给她看。
“流传至今已经三千多年，皆是天女亲笔所书，只是吾等勘悟不出内容。原本还有大量手书传世，因战乱离迁等缘故，如今只剩下这些残卷。”
发黄的皮纸上墨迹依然清晰可见，纸与笔似乎是用了特殊制法。
对方珍惜地复把纸卷放回原处，把整个皮囊重新包起，然后原样推到她跟前。
“送给大人你——”
“这是吾教上下一致的决定，没有其他任何附加的条件。我们只想把它托付给大人。”
“它们本不属于我们，初代天女的圣喻是留给和她一样身份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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