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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法器

    根据《给箓坛靖元科》,受戒道士分九阶,称九“品”,必须掌握规定的经箓、达到规定的修行才能授予品位。

    这“九品分阶”的方法也同样适用于这世间的法器评级。但由于这种评级大都属于圈内人自测,有时候难免会对同一件法器的定性有所差别。譬如有些人对该法器比较了解,会评个七级,但换作另一个不太熟悉的,可能就只会给予个八级的评价。因此,通常人们会把九至七品的法器称之为“下等”,六至四品称之为“中等”,三至一品称之为“上等”。

    这样分等的依据是同等之间的法器在法力上只是“量”的差距,譬如一个八品法器虽然和一个七品法器同为下等,但如果使用者使用得当,未必不能发挥出七品法器的威力;但不同等之间法器的法力,则是存在“质”的差距,除非使用者相差三四个卦象等阶,否则完全是碾压的实力。

    “中等法器?”

    叶无眠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贾半仙对这面铜镜竟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

    贾半仙脸上之前的戏谑之色完全褪去,鼻子都贴到了镜面上地仔细观察着,认真得就像是后世的考古老学究一般。

    没过久,他抬起头来,重重地点了点头,重复道:

    “没错,中等六品,至少六品。”

    叶无眠对于他的评价没有怀疑,这家伙的眼光,看死物要比看活人准多了。但他还是追问道:

    “这面镜子有这么神通?”

    贾半仙捻着嘴角的老鼠须,边回忆边说道:

    “后梁开元年间,也就是三十多年前吧,庐州那边有个门派叫‘花放派’。别听这名字漂亮,实际上阴毒得很,成派以来不知有多少跟他们作对的人被埋作了花泥。

    他们的老大叫花间公子,是个喜欢玩飞针的不男不女的家伙,诶诶诶,别用这眼神看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他当时已经是‘兑宫’第二卦‘困卦’第六爻了,论实力,论名气,在江湖上都算得上留得下字号的人物了。

    后来,他们不知道从拿弄来了一盆百年的灵昙,不过以他们的品性,反正不会是花钱买的,准备给花间公子用做晋升第三卦‘萃卦’所用。那一晚,他们算好了日子时辰,摆好了祭坛,整个帮派百多口人聚在一起,等着自家老大吸收昙花开放时释放的灵气,成功晋升。谁料——”

    贾半仙忽而顿了顿,干咽了口口水,似乎接下来的讲述需要耗费极大的心力似的,“谁料就在那个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了个小女娃,估计也就比你家饱儿大点,五六七八岁的模样。小女娃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叫花间公子把那盆百年灵昙给双手奉上。你想想,这可能吗?这不跟小羊冲着狼群喊话一个样么。

    当场没人把那小女孩当一回事,可就在有个家伙打算上前把她扔出去的时候,那孩子忽然从身上掏出了一面镜子!”

    贾半仙重重地点了点桌上重新包裹起来了的铜镜,

    “就这么一照,全场百多人全都齐刷刷地给定住了!就连已经是卦象二的花间公子也都一动不动!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女孩一步步地走上祭坛,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踹翻了自家帮主,然后掏出把巴掌大的切肉小刀......一刀一刀地把花间公子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贾半仙伸长了脖子咽了咽,比划了一下切羊肉的姿势,

    “然后,那小女孩就这么一手拎着人头,一手捧着昙花,旁若无人地走出了门外,从哪来,又从哪去了。”

    烈日当空,但叶无眠还是感受到了一股透心的寒意:

    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一刀一刀地割下自己的头颅,当时的花间公子该是一种怎样的感受?恐惧?绝望?亦或是......

    而故事中更令叶无眠感到发冷的是——那小女孩竟然能轻轻松松地割下一个卦象二的脑袋!

    要知道,只要是迈入了炼气修仙的门槛,即便是卦象一第一爻的层次,周身都会有灵气护体,即便是睡觉时也不会解除。当日在郭家镇,就算叶无眠没用熏烟遮挡住铜镜,也不怕被郭老头给捅死。到了他这个层次,对于普通人而言几乎等同于刀枪不入的了。

    而那小女孩可以轻松地用一把切肉小刀就击穿甚至是击碎一位卦象二的护身灵气,那就说明她本身就具备了卦象二,甚至更高阶卦象的实力!

    “那之后呢?”

    叶无眠回过神,追问道。

    “天知道。”

    贾半仙两手一摊,嘴一撇,

    “这件事在当时庐州传得是沸沸扬扬,可那时候杨行密和朱温在那一带整天杀来杀去,听过见过这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散了,这才没有广为流传开来。

    反正自那事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那小女孩和这镜子了。”

    叶无眠沉默了一下,指了指那镜子:

    “你对它认识多少?”

    “呵,我认得它,它可认不得我。”

    贾半仙捻着须,摇头晃脑道,“它真正的名字谁也不知道,但江湖上都俗称它叫‘定身镜’,据说能将所有投映在镜面中的活物给定住,有一人定一人,有万人定万人。但只限于躯体,灵气和魂魄都不受限制。

    具体怎么用嘛,我倒不清楚,但是它的威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使用者的能力和献祭的丰厚。”

    “献祭?”

    叶无眠听到这词,眉头不由一皱。

    贾半仙掀开包裹,露出铜镜边缘,指了指上面厚黑如墨的血垢:

    “这玩意要‘喂’,不喂饱不干活,喂多饱就干多少活。”

    叶无眠总算是弄懂了为何这法器到了自己的手上就跟一面普通铜镜没区别了,原来是还没预支“工钱”。

    “叶爷,你是怎么弄到这宝器的?”

    贾半仙越喊越亲切,探前了身子问道。

    “这不干你事。”

    叶无眠把铜镜塞回怀里,站起身来:

    “帮我查探一下在这城中是否有跟这镜子牵连的线索。”

    贾半仙起身相送:

    “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那要是找到了线索,怎么通知......”

    “按老规矩办就是。”

    叶无眠正要迈入坊门,忽然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刚才那颗金铤,就当做是还了上次那账......”

    “没问题,没问题!”

    贾半仙苦笑着脸忙不迭地答应。

    “......的利息。”

    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