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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薛定谔的琴

    初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岑酒放下书揉了揉眼睛,才发觉一夜已经过去了。

    穿着白色长裙的侍女敲门进来,服侍岑酒洗漱。岑酒想要自己来,侍女躬身说道:“姑娘,这是公子的意思。”岑酒便知道反抗是没有意义的,这里的一切以师清衡的意志为准。

    用完早膳片刻,侍女又领着一位抱琴修士进来,向岑酒介绍道:“姑娘,这是公子为您挑选的琴艺师傅——阮青竹阮先生,您以后就跟着阮先生学琴。”

    岑酒目瞪口呆:“我没说要学琴啊?”

    侍女笑道:“公子说您的心不静,需要先静下来。”

    岑酒连忙摆手道:“我打坐修炼也可以静下来的,我这就去修炼。”

    侍女摇头:“公子让您学琴自有公子的深意。”

    岑酒内心一整个抓狂了:我为什么要听他们摆布?我可以不听他们的吗?好像不能,光这个侍女的修为就一定超过筑基期了,阮先生的修为看不透,师清衡的修为更看不透,更别说还有蒲柳儿和毛月或许控制在他们手里。她只是个身体年龄八岁的炼气期小姑娘啊,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好的,阮先生这边请。”岑酒乖乖坐到琴室的古琴前。

    漫长的一天以阮先生的一句“姑娘的心还是未静下来,我明日再来”结尾。

    岑酒揉搓着酸痛的胳膊和手指,累的栽倒在床上。

    两辈子都没碰过和乐器搭边的东西,更别说那么难的古琴了,什么宫商角徵羽,什么抹挑勾剔摘,一天课上下来,岑酒的心不但没静,反而更乱了。

    不管岑酒在琴之一道上的表现有多么笨拙愚钝,阮青竹始终都很耐心,一遍又一遍地给她示范正确的指法,教她五音相生相克的规律。但岑酒清楚,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她岑酒,只是因为师清衡的吩咐。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吸引师清衡的,但正因如此,才更加恐惧。

    从来最吓人的是未知。

    有时候得到的越多,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日除了准时出现的侍女和琴师外,岑酒见不到其他人,也问不到任何消息。每到白日,岑酒的情绪被刺耳的琴声碾磨的越来越烦躁,她烦闷于这样无意义的学琴,又憎恨自己弱小无能才会受制于此。到了夜里,她要一遍一遍地修炼才能将白日里那些纷乱的念头去掉。

    岑酒没有见过真正的魔,但是她感觉,再这样下去,可能她就快入魔了。

    这天夜里,岑酒照常在修炼,忽听的门口一声“公子”传来,师清衡已走进琴室,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和我出去一趟。”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岑酒连忙起身,跟上师清衡的步子。

    这次他没有驾四驹的香车,而是从空间装备里掏出一张墨色古琴,从中抽出一柄长剑,掷于空中,然后牵起岑酒的手,一步踏上去,长剑立刻飞入云霄,星星飞速后移。

    剑飞的速度很快,岑酒小小的个头生怕被吹翻下去,只能牢牢抱住师清衡的大腿,这时候也顾不得抱了会怎样了,不抱立刻就会死的节奏。

    师清衡笑道:“听说你到现在都分不清五音?”

    岑酒小声嘀咕:“可恶,告我状。”

    师清衡又笑:“我听得到哦。”

    师清衡的态度让岑酒愈发迷茫,或许他此时太过温和无害,忍不住便问了出来:“你为何这样待我?”

    “这样是怎样?”师清衡问。

    岑酒一时语塞,说不太上来。师清衡并没有苛待她,却也算不上善待,至少此时的岑酒并不这样觉得。师清衡也不在意她未回答他的问话,两人都未再说话。

    飞剑飞了半个时辰后慢慢停下来,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山谷,一条不算宽阔的土路从谷口延伸进山谷里。山谷四周建了高大的围墙和箭楼,里面一圈交错的山石和竹林,竹林中心是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竹楼。

    师清衡弯腰将岑酒抱在臂间,说道:“几日前你就是被关在下面。”

    岑酒愕然,也顾不上惊讶他的举动了,忙仔细地辨认着竹楼里那些移动的黑点,想看看蒲柳儿和毛月是否在下面。

    师清衡又悠悠说道:“你的姐妹不在下面,她们已经被接走了,我是带你来看烟花的。”

    烟花?岑酒一口气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看。”随着师清衡这个字说出口,山谷的上空忽然炸开一圈又一圈电光火石,像绚烂的烟花,将黑夜照亮,整个山谷恍若白昼。山谷内骚动起来,各种喊叫声乱作一团,岑酒在高高的山谷上空看着,一团团的火从天而降,连绵着烧起来,直到整个山谷变成一片火海。

    这时,一队车马顺着土路从谷里奔出来。

    师清衡道:“她们就在车队里,今晚后,她们会被送到依附于我师家的世家里,有安全的环境和充足的修炼资源。”

    岑酒问:“我如何相信你说的?”

    师清衡仿佛料到她会这么问,回道:“你随时可以去核查。”

    “你需要我做什么?”这句话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岑酒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但并不相信代表琴师世家行走天下的师三公子会有这样免费的善心。

    师清衡侧头看向她:“并不是我需要你做什么,而是你能为我做什么。”他的眼睛平和而深邃,像一汪宁静的潭水。

    岑酒沉默许久,点头道:“我懂了。”

    师清衡笑着捏了捏她头上的发苞,将她放到飞剑上,牵起她的手道:“那我们回去了。”

    飞剑调转方向往来时的方向飞去。

    “你刚才为什么突然把我抱起来?”

    “你问题好多。”

    “你不敢回答。”

    “你太矮了,低头看你脖子酸。”

    ……

    回去后,岑酒的生活又恢复了白日学琴、夜里修炼的状态,不一样的是,学琴不会再让她感到暴躁了,相反,随着琴弦在指尖跳跃,她能感受到其中的心情,有的琴弦是高兴的,有的是悲伤的。她想,之前的烦闷其实与琴无关,是她自己着了相。

    岑酒并不能经常看到师清衡,偶尔他过来,也是考校她的琴技。阮青竹在一旁夸赞:“姑娘天资聪颖,一触即通,是琴之一道的天才。”

    直到有一日,师清衡听完岑酒的琴声,说道:“以后阮先生不必来了。从明日起,你要把阮先生之前教的都忘掉。”

    这张琴名叫“绿绮”,是师清衡寻来给她的,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

    师清衡人虽不常在,但送的东西从不间断,譬如这张绿绮琴,食指上的储物戒指,手腕上的防御法器镯子、腰间的飞行法器帕子……以及知道她爱看书,书房的书架越来越满。

    侍女春水感叹:“姑娘,公子对你真好!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公子遗落在外的女儿。”

    岑酒笑道:“外面是不是都这么传?”

    春水下意识点头,又连忙摇头,逗的岑酒笑出声来。

    正是最好的年纪,在世家大院里精致地养了小半年,再也不是昔日刚住进来时怎么洗漱装扮也掩盖不住土气的小丫头,现在的她笑容明媚温柔,通身气度清雅闲适,谁看了不以为是师家嫡出的小姐。

    这年岑酒刚过九岁生辰,炼气圆满,堪称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