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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笼中鸟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练琴中流逝,岑酒始终未能勘破自己的琴道,心境受锢,修为也无法突破筑基期。

    岑酒结束修炼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褪去婴儿肥的鹅蛋脸清冷俏丽,乌黑的头发梳成惊鹄髻,身穿的是上等碧海鲛丝制作而成的飞霞裙,仪态颜色什么都好,但始终觉得缺了什么。

    迷惘间她又来到经常偷看蒲柳儿修炼的地方,踩着树枝慢慢坐下来,晃着腿,迎着日出的温暖,看到蒲柳儿从屋里出来打水洗漱,然后换上练功服在院子里练剑。晌午,毛月来找蒲柳儿,二人说了几句话便一起离开了。

    岑酒怅然地坐在树上,她想,那个位置本来还应该有个她的。

    “姑娘,再不回去公子该担心了。”春水出言提醒。

    或许并不是担心,岑酒想,只是不允许感兴趣的东西超脱自己的预期方向罢了。就像她可以来这里看蒲柳儿和毛月,但是也只能这样远远看着,再近些就不行了。

    师清衡虽未禁止她做什么,但身边的侍女、师傅总会以言语行止提醒她什么该做什么能做,直到把她驯养成如今的样子。

    忽然,蒲柳儿似是察觉到什么,看向岑酒的方向,但什么也没看到。“怎么了?”毛月问道。“没什么,可能感觉错了。”蒲柳儿摇摇头,跟上毛月。

    回去后,岑酒没有回自己的院落,而是去了师清衡的院子。

    师清衡的院子清雅灵秀,山石景观错落有致,湖心亭做了方琴台,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

    这是岑酒第一次来,师清衡有些惊讶:“可是有事?”

    岑酒俯身作揖,道:“我琴道受阻,或许需要外出历练一番。”

    师清衡点头:“可以,这枚令牌拿去,自去外务堂领任务。”说罢递给岑酒一枚玉质令牌,和之前在阳平领到的身份玉碟异曲同工,区别是这枚令牌背面雕刻有师家家徽——古朴的琴纹。

    可惜身份玉碟早在被青龙帮擒获时就丢失了。

    岑酒回到屋中,卸掉钗环发髻,梳成利落的高马尾,顶部用桃木簪簪牢,又脱掉飞霞裙,换上黑色短打袍。穿戴妥当后,岑酒将一应物事收拾好放进储物戒指里,便出门前往外务堂。

    这次,春水没有再跟在她身边。

    师清衡这处宅子位于少阳门派势力和南屿的交叉地带。

    少阳门和南屿四家五方势力不管是出于通商利益的需求,还是出于情报获取的考虑,都需要一个缓冲带,于是阳和这座城池应运而生,且繁荣度大有赶超邵阳主城的趋势。

    阳和倚渭水而建,渭水对面就是南屿势力范围。因此阳和虽然表面主打通商贸易,但表面和平之下暗藏的波涛汹涌足以掀翻整座城池,也正因此,阳和城修建的城墙高耸如云,坚固的如同一座堡垒。

    师清衡的宅子就坐落在这座城池里,表面看仿佛只是个普通的宅院,内里从外务堂、机要堂、刑堂到技部、礼部,一应俱全。而像这样的宅院,阳和城里还隐藏了不知多少。

    阳和城的城主似乎也知道这座城并不由自己说了算,就是想说句话也只能当个夹心饼干,索性称自己潜心修炼,不理俗务。

    外务堂的掌事在倚着桌子打瞌睡,岑酒敲了敲桌子,叫醒他递上令牌道:“有什么适合的任务吗?”

    掌事修为比岑酒高,自然能一眼看透她的修为,拨弄着任务簿说道:“城西百里附近有个望君镇,镇上的刘员外发布任务求助,称镇上接二连三有男人失踪,他自己若不是有高僧开过光的玉佩护身也险些遭难,但是那玉佩有使用次数限制,所以请求有能力的修士能帮忙解决。这块区域五行阴阳我们勘查过,大概率是有怨鬼作祟,你的修为去处理正合适。”

    修仙界并非只有修士,像大煜王朝虽然是凡界国度,但只是因为灵气稀薄难以形成大面积修行的风气,实际上仍然是修仙界的一部分,所以存在引渡使专门受召接引修士前往灵气更浓郁的界域。事实上,引渡使也是受城主府任命的,俗称“公务员”。所以“凡界”只是修士对灵气匮乏之地的统称,真实的修仙界是修士与凡人并存的。

    修士接任务帮凡人解决各类问题,其一是因为凡人相较修士繁衍能力更强,茫茫人海中上千个普通人里才能出一个身具灵根的修士,而相比凡人修士的半路夭折率也不知高了多少倍,因此修仙界的基石其实是凡人,修士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凡人免受来自修行领域的伤害,譬如妖、魔、鬼、怪之类;其二,修士所属势力也需要通过帮凡人解决问题获得声望,从而在修仙界资源的竞争中取得一席之地,而修士则又通过做任务获得势力贡献,从而兑换势力给予的资源,这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

    岑酒早在书房的书架上了解过,对其中缘由基本了解,因此点头接了任务。

    人命攸关,出城门后岑酒便坐上飞行法器径直朝地图上标记的望君镇飞去。

    飞行法器需要花灵力驾驭,以岑酒的灵力储备将将能飞百里左右。但修士出门在外最忌灵力枯竭,因此飞了五十里后岑酒便换成骑马赶路。

    这里要补充的是,像飞舟一般用于跨越包含数个城池势力范围的超远距离,飞行坐骑一般用于城池与城池之间的远距离行路。别看一座城池本身不大,但是城池周围连绵的城镇、乡野、山脉乃至国度都在该城池的势力范围。而且飞舟和飞行坐骑基本是固定路线行进,很容易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因此修士除非无奈,一般会选择用自己的手段赶路。

    不觉间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田野里劳作的人纷纷收拾用具往家里赶,岑酒也戴上了遮雨的帷帽。

    通往望君镇的路铺了细密的石子固形,因此虽然下了雨,路也十分好走。

    岑酒问树下躲雨的老伯路是谁修的,老伯高声答:“是镇上的刘员外带头修的,钱也都是他出的,大家伙不过出了把力气。”岑酒感叹这刘员外竟还是个做实事的,摘下帷帽扔到老头怀里,劝道:“老伯快戴上帽子回家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说罢也不等老伯回答,驾着马加速朝镇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