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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刘宠的野望

    济南王府的后院,一抹残照洒下,将院中人的影子拉的修长,唯有一垛箭靶孤零零的立在远处。

    陈王刘宠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扣弦,屏气凝神,旋即左手前推,右手反拉,将一张两石弓拉了个盈满,箭锋直指百步外的的箭靶。

    刘宠目光如电,凛凛地盯着靶心,一两个呼吸间,便已调整好了状态,手指松开,大喝一声:“着!”

    手中之箭脱弦而出,目力追之不及,转眼再看,已然死死钉在了靶心中央,箭头深入箭靶,箭尾不断地微颤。

    “好!王弟威武!”

    济南王刘康大声喝采,但对于武将出身的曹操和曹信等人来说,刘宠的箭术的确可谓高明,但并没有到惊艳的地步。

    刘宠也只是浅试身手,将弓递给曹信:“文瑾,请。”

    曹信接过弓去,轻拉了几下,也不调整,直接搭箭扣弦,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大圆圈,直接将弓弦拉满,也不瞄准,张手就射。

    羽箭直插箭靶,紧紧地贴着刘宠射出的那支箭,双箭并行。

    “文瑾好箭术!”

    刘康不吝称赞,他可以断定:曹信这一箭,本能把他的那支箭击落,但曹信没有这么做,而只是射到了与之并排的地方,展现不落下风的箭术的同时也照顾了刘宠的颜面。

    甚至,刘宠隐约感觉此人的箭术可能在自己之上。

    “进退有度。”

    这是刘宠在心里给曹信下的一个评语。

    曹信似乎意犹未尽,刘宠也看出了曹信的战意,笑呵呵的说道:“来来来,今日定要与文瑾分个高下!”

    也不等曹信答应,拿过弓去,五指张开,四个指缝间各夹起一支羽箭。

    “文瑾看我绝技!”

    刹那间,刘宠紧扣羽箭,手指交错,毫不停顿,连发四矢。

    “咻!”

    “咻!”

    “咻!”

    “咻!”

    四支羽箭均匀的分布在箭靶的四个角落,将先前的两支羽箭团团围住,其精准程度不禁令人赞叹。

    “好!好!好!”

    刘康贫瘠的词汇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激动,只能大声喊着牛逼!

    夏侯惇斜了一眼刘康,暗自说道:“哎~又是一个弟控。”

    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许是心有灵犀,在一道细长而危险的眼神注视下,夏侯惇忍住了想要看向曹操的冲动。

    原来他知道自己是……

    不行不行,怎么学着跟文瑾一样作死了。

    夏侯惇晃晃脑袋,努力的将脑中这些危险的想法驱逐出去。

    “大兄可不是好惹的,文瑾那小兔崽子也越来越不好对付。算了,回去还是多跟子孝、妙才他们多喝几杯。”

    不理会夏侯惇的胡思乱想,再看曹信,婉拒了刘宠递来的两石弓,而是命人取来自己的一张硬弓。

    “大王,臣还是用自己的弓来的习惯。”

    以刘宠的眼力,自然看出这弓不止两石之数,曹信用来比试似乎是不公平。但刘宠见猎心喜,并不在意,面对曹信征求意见的眼神,刘宠以微笑回应。

    “文瑾且射之。”

    曹信得到了刘宠的同意,取出一支羽箭,双脚分前后并肩而立,大喝一声:“开!”

    曹信手背青筋凸起,浑身的肌肉暴涨,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又听一声羽箭破空声。

    “破!”

    “咻!”

    “啪!”

    曹信的箭直接将箭靶中心直接射脱落了下来,箭头带着靶心又飞出了几十步,才掉落在地。

    曹操:“文瑾,牛逼!”

    夏侯惇:大兄你怎么也跟着没文化……

    刘康:“幸好寡人的院子够大。”

    夏侯惇:大王你关注的点这么奇怪的吗?

    夏侯惇默默吐槽着观战的曹操和刘康,却不敢说出来。

    刘宠一向自认箭术高超,天下难有敌手。但曹信这一手一力破十会倒是让他自叹弗如。

    “文瑾,神射!”

    曹信躬身表示谦虚:“大王过奖了,信用的乃是四石弓,胜之不武。”

    “文瑾竟能拉开四石弓!?”

    虽然曹信跟童渊修习的枪法并不是以力压人的路数,但曹信能与张飞那样的猛人力拼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其气力也远胜常人。

    “臣倒有些力气,大王射术精准,信亦是佩服,此局便算作平手,大王意下如何?”

    “哪里的话,寡人说你胜了便是胜了!寡人今日真是高兴的很,走走走,再去与寡人饮上几杯。王兄、孟德,速来。”

    曹信被热情的刘宠一把拉住,直奔正厅。曹操和夏侯惇也紧跟了上去,只留下刘康站在原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弟居然认输了?”

    刘康满脸不可思议,他深知刘宠对自己的箭术有多么的自负,痴迷箭术又心高气傲的他在箭术方面从未认输过。而今却对曹信赞不绝口,实在令人不解。

    带着满肚子的困惑,刘康慢慢的踱进了正厅,就看见刘宠与曹家兄弟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不亦乐乎。

    “文瑾,宠敬你!”

    “不敢,大王请!”

    “孟德,别愣着,来,再饮一樽!”

    “大王命,不敢辞,请!”

    ……

    刘宠盛情如火,不惜放下诸侯王的身份,自称姓名,与曹信平等论交,拉拢之意尽显无遗。

    故而曹操三兄弟始终保持着几分距离感,恭敬但不亲近。

    夜已深,曹家兄弟因为喝了不少,便由刘康这边安排了马车送回府邸。

    马车之中,本已酩酊大醉的曹信突然挣开了双眼,轻声说道:“大兄,这位陈王似乎别有意图。”

    夏侯惇也不装了,点点头道:“今日之言,似有招揽之意,许是试探,但又未曾明言。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需小心才是。”

    曹操也不睁眼,伸了个懒腰,用似醉非醉的声音说道:“这位陈王,所图非小,且看看再说。”

    济南王府,送走了曹家兄弟,刘康将刘宠拉进书房,有些关切的问道:“王弟,你今日似乎有些异样。从小到大你可是都没在箭术上认过输的啊!”

    刘康与刘宠感情深厚,深知刘宠于箭术一道是多么的自傲,而今却折腰向曹信认输,这是刘康绝不敢想象的。

    见深知自己的兄长这般关心自己,刘宠的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但刘宠的心里,有些犹豫。他的志向远不只是当一名无所事事的安逸诸侯,但又怕说出来,会吓到这位近乎软弱无能的族兄。

    “宠,你有事便说与王兄听,莫要憋着。”见刘宠不语,刘康有些着急,都搭上了一丝哭腔。

    见话已至此,刘宠再无犹豫,正坐问刘康道:“王兄以为,我大汉今日之形势如何?”

    “这……”

    刘康没想到刘宠会突然说到这事,有些没转的过来。

    “如今黄巾初平,百废待兴,朝廷任重道远,但终究不是没有希望。”

    刘康说的谁都知道,但言辞中无不透露着对朝廷的期望,或者说依赖。

    如刘康这样的诸侯王,只知安享爵禄,其依靠也只有朝廷。只要不自己作死,那么汉庭稳,则刘康安;天下乱,则爵禄危。

    刘宠略带失望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摇摇头:“王兄此言差异,依弟之见,今之朝廷,无可救药!”

    “啪!”

    刘康闻言,大惊失色,连手中的水杯掉落在榻上也不自知。

    “王弟不可胡言!!!”

    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无人后,面色有些狰狞的说道:“你我皆是汉室子孙,何出这等无君无父之言!”

    他怕刘宠是要造反,但同为刘姓子孙,又觉得难以置信。只怕刘宠真有此意,届时,他实在是难以自处。

    刘宠不以为意,接着说道:“王兄安座,弟并非此意,宠亦是汉室后裔,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刘康闻言,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你究竟是何意?”

    “弟观天下,黄巾虽平,然乱象已显:群贼啸聚、官绅败坏、百姓无依。王兄以为,此谁之过与?”

    望着刘宠指向上方的手指,刘康眼中流露出不敢相信的惊恐。

    “你……你是说……天……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王兄细思之!弟之言,然否?”

    刘宠加重了音量,将刘康从惊恐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往前不说,自先桓帝与今上登基以来,少有德政,反倒是任用外戚、阉宦,把持朝政;两起党锢之祸、远离驱逐士人;荒淫无道,后宫恣意畜养宫女过万;卖官鬻爵、视国家重器如玩物;沉迷享乐,耽于政事……遍观史书,少有这般荒唐天子,苍天无眼,我大汉一下就连着出了两位。弟每每思之,愤慨难当!”

    听到这里,刘康的心里有些慌张,但又无法反驳。

    “这些难道不是天子的过失吗?身为汉室后裔,如何能安坐堂中,视若无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遑论我刘姓子孙?若天子昏庸,便当另立贤君。昔日成帝无德,哀、平祚短,使莽贼得势。想我世祖皇帝,兴于匹庶,荡涤天下,诛锄暴乱,兴继祖宗。弟虽不肖,亦愿效光武之事,平定乱世,安定我汉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