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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2)

    陆氏刚伸手要拿,就被世珹抢去了,“先让我想想。”

    “驸马执意要和离,那公主的主意也不会变的,就只有和圣上倔强到底了,届时公主岂能不被训斥责罚,若圣上再得知那件事,公主即便不是一尺白绫,也是要青灯古佛一辈子的。”

    换过来说,当众被人说出她早已失身,更是暗结珠胎的事实,她焉能受得住,只恐有更好的理由说服自己,好结束她这一生。或许就是因此,她才不惧的。他虽怨她,可也不至要让她死的地步啊!闹成这样,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又何必非要那一纸和离。

    想着想着,世珹干脆就将那和离书撕个粉碎。他说,“不和离了,你去告诉她,我不同意和离。”

    冲动而又倔强的两人终于有一方清醒过来了!陆氏欣喜之余,也明白了些许事,原来驸马爷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公主的,只是心里那关过不去。

    当陆氏将此事说与宛妍听时,她是一字不漏的转述的,无他,只是不想惹来宛妍的反感,结果也如她所期待的那样,宛妍默然的接受了不和离的结果,而后就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了。

    其实不尽然就宛妍一人,寝阁外还是有人在守着的,宛妍当然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也就没像之前那样发着脾气让人走了。就这样一直呆坐到傍晚,她才起来去侧屋用晚饭,也是一瞬间的想法,就让枝繁去前院请世珹过来一同用饭,却不想回来的只是一句:他出去了。

    在那一刻,宛妍竟觉得落寞,或是觉得她不该这样,就强压了下去,但再之后,这种情绪就如墨滴入水那般,从小小一点不断向四周铺展,尤其在深夜,简直是越想越睡不着。可一看远处的屋子一直都是没人的,她又不禁笑自己傻了。

    ······

    街上的灯火时有时无,来人踉踉跄跄的走着,最后绊倒在石阶上。被绊倒的是一个人,倒下的却是两个人,一个大喘着气,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一个在地上滚了两圈后是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那样。

    先起来的人踹了一脚倒地不起的人,大声骂道,“喝得如烂泥一样,最后还要麻烦我送你回去。林之恒,你可真行!”

    说完,韩既明又多加了两脚,但看世珹毫无反应的样子,也是觉得无趣得很,便又将他背起,继续往那段未完的道路前进,经历千万艰难后,两人终于到了公主宅的门前。

    见世珹很是配合的往石柱上一靠,韩既明无奈的叹了一声,“真是不明白,柔嘉公主怎么就这么放任你呢?”

    世珹似有听到,便在迷糊之中回了一句,“你不明白。”

    “是了,我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个威胁着问我情况,一个质问我干嘛说出去,唉,真是不明白你们夫妻俩。”又叹了一声后,韩既明方去敲响了公主宅的大门。

    众人皆以为宛妍睡下了,故而没去惊动宛妍,只悄声将世珹扶进去,而后给他打水擦身,因世珹的衣服是由夏影和秋容打理,秉德就不得不去打扰她们,这一来,也就没秉德什么事了,所以就悄然离去了。

    喝了醒酒汤后,世珹显然舒服多了,只是酒劲还没完全褪去,就又在迷糊之中睡着了,却又睡的不安稳,一翻身就能将被子卷走,秋容唯有过去重新帮他盖好被子,也是不经意间,秋容瞧了一眼鼾声如雷的他。

    原以为不会有机会再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还能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他仍是从前那个林二郎。那一刻里,秋容心里的想念是怎样也止不住,更是伸手过去抚摸着他的脸。虽知是自己僭越,但她却不舍得将手抽回。这一幕恰好就被夏影看见了,唬得秋容连忙收回手,夏影止不住阴阳怪气她一番,“一声姑娘都没挣上呢,就想着要爬床了?”

    秋容脸上险些挂不住,“你嘴巴就不能放干净些吗?”

    “你的手就不能安分些吗?”

    见秋容不搭话,夏影便笑说,“你若觉得这是个可乘之机你就上,莫到后头什么都没有。”

    秋容被夏影的话激得连嘴唇都快要咬破了,“我又不是那等子低贱之人,姐姐何故要这么说?”

    夏影把秋容拉出内室,而后小声与她说,“你若不想,那就安分些罢!倘若公主来了,见着这样的情景,你不就成了那些……人了吗?”

    “可是这满宅的人都瞧不上我们,我们怎么做都是错。夏影姐姐,”秋容抹掉眼中的泪,“我是有想过,但我从来都不敢。”

    秋容走后,夏影在原地站了许久,皆是在想着适才秋容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没有这个心,也会生出这个心来,这又何怪秋容。更何况,国公夫人一早就将她们的身契给公主了,这一切就差主子们的一句话了。

    夏影的思索被内室的声响打断,她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主子要照顾,便走进去看了眼,见没什么事,就随意弄了下被褥,却不想被世珹扯住了衣袖,她一时无法拿开,只得听他念叨着不要走。也是这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若是秋容等人,只会是轻声在门外说事,而不会是敲门,如此想来,便只有是宛妍了。一想到此,夏影就更慌了,也就顾不得有没弄疼世珹,只管将那只手甩开,继而跑去开门。

    夏影没有猜错,敲门的正是宛妍。只是看宛妍疲惫无神,她不由想及,莫是被她们吵着了?她正要开声询问,就被宛妍抢先了,“听说驸马回来了,我过来看看。”

    “驸马喝了醒酒汤后,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宛妍远远看着在床上酣睡的那人,“辛苦你服侍驸马了,先回去休息吧。”

    夏影答是,随即就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宛妍揉了揉困倦的眼后,就在屋里翻找起东西来,起初是怕世珹惊醒,但看他睡得那么熟,也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最后,宛妍终在床下的一个箱子里找到她想要的东西,最后的最后,她费了许久的时间将翻乱的物品恢复原样。弄到这里,她已是身心俱疲了,本是想就此走人的,却又听见某人在喊渴。

    宛妍终不是心硬如铁的人,便去外间拿了水来,准备给他饮下,但就那一会,他就翻了个身,被子也不见了大半。对此,她颇为无奈,但还是选择用她的微薄之力去搬动那座大山。等到给他喂完水,宛妍瘫坐在床榻上歇息时,她才明白:身心俱疲的不是大半夜翻东西,而是在这里伺候某人。

    无意之中,宛妍又窥得他在乱动。这人睡得真是不安稳啊,难怪之前会半夜跟她抢被子!瞧着他翻来翻去,像是要醒的节奏,继而听他喃喃说着,“我真是不懂,为什么要选我做驸马,嫁给你爱的人不好吗?”

    宛妍看他不再翻动,方过去帮他盖好被子,而后回答他,“今生羁绊太多,选不了想要嫁的人,就只好是你了。”

    缓慢而有序的呼吸声萦绕在她耳边,她只觉他是没听见这句话的,不料下一刻他竟出手拉住即将要离开的她。几番挣脱,都未能甩开他的手,她便说,“放手吧,我困了,想回去睡了。”

    “不要走。”

    “公主,我知道是你。”

    “对不起,柔嘉。”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鼻鼾声起。

    烛火燃了大半夜,近乎是油尽灯枯,宛妍干脆将那最后一丝光掐掉。屋内并不是完全漆黑,还有窗外透过来的光,她仰头看了看窗外将明未明的天色,随即又低头打了个哈欠,柔声说着,“如果对不起有用,那这世上也没有后悔二字了。”

    说归都是那三个字说得太轻易了,而原谅更是。世间向来都是说的容易做的难,能做好是更难。

    困意一路席卷,累至午后才起来梳妆打扮,不一会就见某人过来翻东倒西,宛妍自然知道他是来找什么的,所以选择默不作声,可也并不代表他会就此罢休,唯见他拦住她的去路,“你是从我这儿取走了匕首?”

    宛妍答是。他先是示意旁边的人退下,继而说,“还是给我保管吧。”

    “怎么,怕我寻死吗?”

    “对。”

    饶是他答得那么肯定,可宛妍就是想笑,“我要死,一早就死了,又怎会留在这痛苦的人世,无非是不想辜负那些还想念着我的人罢了。”

    经此一说,他才不再揪着那把匕首不放,转而说起别的事来,“昨晚你还说了些什么?我后面睡着了,听不大清。”

    “不重要了。”又见世珹支吾不语,她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便与他说,“我的心虽有过短暂的温暖,但它从头至尾都是冷的,无管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话完,她人也走了,只留下他徘徊不前。他能断定,昨晚拉着她说的那些话,她是听到了的,只是她并不愿意“听到”。或是觉得他这道歉太没诚意了,或是他先前真的做的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