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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行

    人儿就着车轮的轱辘声打起了瞌睡,虽时不时因为马车的颠簸而轻微摇动,但仍是安稳的熟睡着,乃至睡得腰酸背痛,才不情不愿的起来。

    这第一眼就看见盖在身上的外衫以及那个柔软舒服的“枕头”。虽不知世珹的腿被宛妍枕得怎么样,但看他畏缩在角落里瞌睡,就知他睡的并不好,尤其在她起来拿水喝的那一会,居然被惊醒了!

    他没敢多动那条麻得异常的腿,只是轻轻的活动身子,又是看宛妍扭动着脖子,便问,“可要帮公主揉揉?”

    宛妍摇着头,“不用了,等下车了就好了。”

    “还是揉揉吧,不然还没等到下车,你那骨头就散架了。”

    世珹尝试着给她揉了两下,但她仍是拒绝,“那就那么容易散架。”

    宛妍极快的缩起肩膀,再挪了下位置,就离某人远了许多。但下一刻就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拉回来了,只是她哪里肯听话,拼了命也要从他怀里挣脱,直到被他制得动弹不得,她方认输。

    看着面前这个人十分听话的趴下去,任他按压揉搓着,他不禁疑惑,这就是吃硬不吃软吗?等揉完腰,世珹就将目标转向肩膀,得知她正舒舒服服享受着,他便说起那天没敢说出口的话,“那天是我话说重了。”

    “嗯?”宛妍有些迷糊,不知他指的是哪一天。

    “就你想与我和好的那一天。你说的没错,是我总以为你是尊贵骄傲的公主,却忽略了你的另一面,知道你的痛苦难过,却还要狠心地把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在你身上,你气我的时候,我也觉得蛮生气的,我……对不起。”

    宛妍尽力回想着,“可你没有说重啊,我确实是为了恳求你连尊严都不要了,我讨厌也不喜欢那样的我……”

    世珹急忙打断她,“我那时是气极了胡说的!”

    “但我觉得很有道理。你的话就如一盆冷水,瞬间就把我浇醒了。”

    世珹揉肩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公主连个台阶都不给我下吗?”

    “你那时也没给我呀。”宛妍翻过身来,认真的看着他,“我之前确实需要,但现在我不想要了。”

    四目相对里,宛妍不停回忆着之前的事,她知道是自己做错在先,但也不会忘记当初是是哭的有多伤心,况且狠话都到出来了,又怎么收回。她的目光越来越坚定,他则渐渐弱了下来,眼里的失落一层盖过一层,最后连头都低下了,“我明白了,你不会再求第二次,也不会听我的道歉。”

    宛妍听着他的话,虽有想过说几句软和话,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些什么,而他也闭眼休息去了。

    两人虽有撕开脸皮吵过,但若有外人在,还是会顾及对方的面子,并不会说一言不合就争吵起来。所以起初在北郊围场的那两天,这两人就相处的很好,这当然有时候是在做戏,不过连他们也不清楚究竟做了多少场和睦相处的大戏了。

    天生会做戏的两人,演起戏来根本不需要排练,看他们的往来要多友好就多友好,就如此时,宛妍正悠然的坐在一旁看世珹教林若珍骑射,夫妻俩就时不时来些眼神交流,连胆大心不细的林若珍都注意到了,便是起哄着要两人上场比一比。

    宛妍早先就拒绝了一回,现今只好推脱着说太热了。林若珍有些失落的说,“可是,我好久没看见公主嫂嫂骑射了。”

    世珹抬头看了看上空,“今儿这太阳不大,不会很热的。难道公主是怕输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身子还没恢复好,现下走久了都有点累。还是你们去吧,我就在这看着。”

    世珹唯有低头凑近她,“真不去啊?”

    林若珍很是聪明的转头不看。宛妍亦往前凑去,刚好唇边碰到他的耳周,“不去。”

    世珹也不好再强求,“那公主就在此好好歇息。”

    看他骑射并不会觉得无趣,只是多了些人,宛妍就觉得聒噪,尤其是林若炫和四房的林若焓,两人一唱一和的嘲讽林若珍刚刚射脱靶的事,她隔远就能闻见烟火味,林若珍起初是没怎么理会的,可到后来竟激到林若珍要与她们比试一场。

    本来是闺闱之事,世珹没多插手,只嘱咐了林若珍几句,随后就在一边观看着。又看宛妍起身,就问,“公主要去何处?”

    “坐累了,起来舒活舒活。”宛妍推掉他搭上来的手,“我也就离开一会,无碍的。你还是看着你妹妹吧,在马上总有会弄伤的地方。”

    世珹只好目送宛妍离开。说是就离开一会,但她离开的哪止一会,期间与四皇妃高氏就聊了不久,在回来的路上更是碰见了纯恪公主赵宛如。

    她这二姐可不好惹,眼里从来都没有是非曲直这几个字,尤其是在见识了赵宛如的真面目之后。她本想绕道离开,不料赵宛如叫住了她,因四周还有人在,她不好当作没看见,就停下了脚步,唤了声二姐。

    赵宛如笑意凛然的走来:“三妹那么有闲情逸致啊。”

    “对呀。”

    真是多一字都没有。赵宛如心里不喜,但面上还是热情的问,“三妹可有兴趣与我走走?”

    面前的人笑意不减,但宛妍仍是没有一丝笑意露出,只是随口嗯了一声,而后就往前走去,赵宛如紧跟其后。

    宛如问:“前些日子三妹小产,现下还好吧?”

    宛妍答:“我很好。多谢二姐挂心。”

    宛如又是一笑,“是了,现今看你的气色红润,想来是无碍了。我那时怕打扰到你休养,也就没去探望。”

    “我不喜欢太多人在我身边绕着,热闹多了就成聒噪了。”

    宛如忽觉得尴尬,一时无话可说。宛妍问道:“那封信是你使人送的吧?”

    宛如一愣,“三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宛妍不由一笑,“你心里不清楚吗,又何必装聋作哑!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敢认吗?”

    宛如渐渐收回了笑容,示意身后的人走远一些,随则回答:“你想得不错,那信是我使人递给你的。然则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有身孕,我只是想让你早些知道,能多伤心一刻就一刻。”

    “那你确实是做到了。”

    “多谢夸奖。”宛如环视宛妍那平平的腹,“你说你的身孕真的就只有两个月吗?”

    宛妍往前走了两步,以避开宛如的目光,“那二姐姐想他有多大?”

    宛如亦转而看向别处,“不知道啊,邱锦的口那么紧,我哪里套的出话。”

    远处的林子有清风吹过,枝叶随风摇晃而发出沙沙的声音,地上忽有忽去的阳光里闪过两个身影。因离得不远,宛如一眼就认出是五皇子赵景明和罗绣玉,她指着那处与宛妍说,“你瞧他们俩,这还没成婚呢,就这么大胆携手同行,一点也不避嫌。”

    见宛妍不搭话,宛如又讲,“不过青梅竹马能走到今天,也是极为不错了,同是表兄妹,比你和箫澜、三驸马和贺家娘子却是好很多。”

    宛妍虽则听的不舒服,但还是耐心的反驳道,“五弟身上没流着罗氏的血,与罗六娘并不是真正的表兄妹,说是表兄妹,不过是拉近关系的说辞而已。二姐怕也是忘了,祖母和九婶婶都是出自林家,林之恒与我也是表兄妹。”

    谁人都知,赵景明和罗绣玉的婚事是夹杂着各种利益在其中的,无是赵景明想借机与他那两位哥哥抗衡,而永安侯罗均更是想彻底替代萧氏,所以纵是青梅竹马又如何。

    而宛妍后半句意在说明她与世珹是表堂兄妹。当朝太后是先楚国公林晋铭的嫡亲妹妹,是世珹的姑祖母,而提起林晋铭的独女林蘩叶是晋王妃则是顺带的。至于世珹和他那位表表妹罗绣君,早就在被那一旨赐婚岔开了,一个成了她的驸马,一个许嫁贺家,此生都不会有任何牵扯了,这又有什么值得生气的。

    看宛妍绝口不提她和箫澜的事,宛如就知是戳到她痛处了。“是吗?我还以为你只认你的箫澜表哥呢!”

    宛妍没多说话,只是仰头看着北边,仿佛可以透过满山的枫树看那此起彼伏的山脉。宛如瞥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温和,“差点忘了说,他也来了。”

    兀然听见“他”这一字,宛妍的脸色变了又变,而宛如还在继续说着,“其实你还是念着他的,不然为什么要来这一趟呢?”

    宛妍按下颤抖的心,强作镇定,“赵宛如,你还是安分些吧,鱼死网破可就什么都没了,我失去得太多,已经不在乎了,而你还没尝试过失去的滋味,我怕你承受不住。”

    宛如莞尔一笑,“放心,我得到的一定会比你的多。虽然现在就是。”

    看着宛如的笑容如花儿般灿烂,宛妍心里是真恨,可又别无他法,只能眼看着宛如说,“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和他聚上一聚吧,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宛妍很快就领悟宛如话中之意,忙问道,“你还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