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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

    麻烦是接踵而至的。尚在昏睡中的澜意被抬回来时,正好被延恩长公主和其子贺宏瞧见,贺宏自是识得澜意,便朝那几个内侍问了两句,内侍们得宛妍嘱咐,均言澜意是因见罗承永的伤势,一时受惊而昏了过去。

    伤势?他这大舅子是受了何伤,竟连丫头都给吓晕了,贺宏还待细问,却见那几人已经施礼离开了,他只好遣人去罗家打听。这时恰好是永安夫人刚醒来,而罗均父又子还在面圣。贺宏听则,神伤不已,想及罗绣君此刻应是在罗家,正要过去寻她,却被延恩长公主拦住。她说,“这无非是永安侯府犯了事,招人报复了,你怎的还要上赶着去看望?”

    瞧着贺宏皱起了眉头,延恩长公主也觉是自己说得太没条理了,便言,“你媳妇的侍女至今还未醒呢,我着人去看了,不是吓昏的,而是招人下了药。儿啊,这下药之人,总不会是你媳妇吧?”

    贺宏思忖着,渐已明白了七八分,“倒是绣君受了牵连。”

    牵连?!延恩长公主可不那样想,可也没多说什么,只悄声着人去探知消息,得知皇帝在见罗均父子前,就已见过宛妍。她想及,能引宛妍出手,就正好说明昨日之事与罗绣君脱不了干系,之所以无人追究其身,盖是因为贺家,若贺家不做点什么,日后难免落人口实。由此,她便去御前求了道恩旨,后又让人去请了罗绣君来。

    起初,延恩长公主对这个儿媳是极满意的,哪里有要罗绣君天天去给她立规矩的要求,只有在日前听起其对林世珹的觊觎之心,才屡次去挑罗绣君的刺。而这一回,她没有再去挑刺了,只是淡然的说,“京中传信来,说舜华染风寒了,好些天都不见好,我觉着你到底是舜华的母亲,有你照料定然很快就好起来,所以想让你先行回京。”

    女儿病了,罗绣君心里有些慌张,又想及现今是奉诏而来,贸然回去恐有不妥,便言,“可是还有七八日才能回京啊。”

    延恩长公主可没看到罗绣君的爱女心切,只觉得这是推脱之辞,“圣上已允因昨日之意外而死的宫人于明日送下山安葬,而柔嘉公主的那位掌事的侍女就送至京郊附近安葬,你正好能跟随其中,折返帝都。”

    罗绣君觉得这是莫大的耻辱,不禁怀疑,“舜华究竟有没有生病?”

    延恩长公主兀然变了脸色,“舜华确实是病了,但不是十分严重,我才没那么狠心咒自己的孙女。可是你作为母亲,就舍得将她丢在帝都,不管不顾那么久吗?”

    她如今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了,怎可将其丢弃,可是她这一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罗绣君筹措着用语,“即便要走,可否容儿媳自行回京?”

    “不行。适才我已将此事奏明圣上,圣上是同意了的,所以你不得不去。”话完,延恩长公主就起身离开了,只留罗绣君一人在内,而门外尽是些身强力壮的侍卫,根本不容许罗绣君离开半步。

    待到入夜,罗绣君就被塞进了一个狭小的马车里,伴着她的只有从细小夹缝里透进来的寒风以及至今还没翻醒的澜意。贺宏看着那小车消失在黑夜,渐露出不忍之意,“母亲这样是不是对绣君太狠了?”

    延恩长公主不以为意,“连公主都敢起杀心,焉知哪天不会对你我痛下杀手,更是险些累及我贺府,若不是如此,圣上岂能放心的将兵权交予你父亲?日后你若还想留她,就留吧,母亲也不再做干涉了,只是你要为舜华考虑,是留个德行有损的母亲好,还是寻个贤惠的继母好。”

    贺宏点点头,“母亲放心,儿会处理好的。”

    罗绣君被连夜送回京的消息传入罗家时,罗均和罗盛除了叹几声气外,并没过多表示,还拦住了要去延恩长公主那里求情的董氏,仅有罗绣玉是笑了起来的,却不知是嘲笑,还是苦笑。

    罗绣玉自从自杀未遂后,心情就一直不好,不仅不想见宛娇,连赵景明来都躲着,如此浑浑噩噩过了两日,后又跑至刚转醒的罗承永面前,说起罗绣君和永安夫人的境况,令罗承永受惊,再次陷入昏迷。这样的行为自然引来罗均的不满,直让她待在营帐里,一步也不许出。

    既然不许她出去,那就老老实实待着好了,左右也乐得清静。不过还真是很清静啊,长辈们没理她,赵宛娇和赵景明都没再来了,大概都对她没有什么耐心了吧。不过在罗绣玉觉得不会有人来关心她的时候,罗承彰却来了。

    是啊,到底是亲兄妹,他罗承彰怎能不来?

    要说从前的罗绣玉有多注重自己的仪容,那现在的她就有多随意,头上无任何修饰,长发直直的垂于腰间,还有些杂乱,面容未理,可见略有憔悴的病容,而穿着则是就寝是穿的寝衣,并没换上燕居的常服。这让罗承彰看得很不舒适,“就算是不出门,你也该稍加打扮吧?这样成何体统!”

    罗绣玉皮笑肉不笑,“这有什么,我还与殿下在林子里亲热了,就差将贞洁给他了。”

    罗承彰有被气到,因顾忌着周边还有侍女在,故没即时发作,却叫罗绣玉快了一步,“二哥现下昏迷不醒,你不应该多谢我吗?”

    什么?罗承彰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们就是要低大房一头,父亲在外头拼死拼活却比不上伯父是长子的身份,而你怎么做都不及二哥。可现今二哥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和四姐做了那样的大逆之事,圣上焉会让其袭爵?”罗绣玉定眼看着罗承彰,“三哥,可别说你不想要这个爵位。”

    话说间,罗承彰有动过心,但还是归于实际,“祖母遇疾,二哥昏迷未醒,而圣上刚又下旨让祖父和伯父暂不必管金吾卫及兵部事宜,安心照料家人至康复。在这大厦将倾覆之际搞内斗,这于永安侯府无任何益处,况祖父和伯父都安在,我争这爵位作甚!”

    罗绣玉浅叹一声,“咱这一家子啊都是自私的,说是为家族考虑,实际上却是为自己谋取私利而罔顾他人死活,所以哪怕是大厦将倾,祖父和伯父都不会放下手中的权柄,去学萧氏那般的苟且偷生,可愈是不放,圣上就愈介怀,而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永安侯府被抄家夺爵,甚至是下狱流放。”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罗承彰就是随口一问,眼里还带着些许不屑,分明是不相信罗绣玉能想出个万无一失的对策来。罗绣玉自是看到了,所以在说话前就白了罗承彰一眼,“母亡,子女需服三年斩衰;妻亡,夫持丧杖,服齐衰,一年方可除。”

    以永安侯府如今的困局,罗承彰只稍一想就能明白罗绣玉打的是何算盘,不过他并没拿着纲常礼法去指责妹妹,而是道,“守丧期内,永安侯府无兵权,亦无实权,是可让圣上放下戒心,可柔嘉公主和四皇子那边呢,就不会来踩一脚吗?祖父和伯父说不准会一意孤行,父亲左右难决……如果是这样,罗氏满门必死无疑。”

    罗绣玉皱起眉头,“柔嘉公主和四皇子踩不踩得进来另说呢,不过我们就这么咽不下这口气吗?”

    “不是咽不下,而是其中有许多事不能让世人知晓,若被人挖出,我们也难逃被牵连的命运。”

    “所以是做了什么,让你们如此害怕事情败露?”

    你们这一词刺痛了罗承彰,但他并没否决,只是说,“这你就别管了,左右都不是些什么好事,知道得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罗绣玉不屑的哦了一声,“圣上当年是如何对萧氏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徐国公一死,尤其是知道柔嘉公主为此事受惊滑胎,圣上的心就软了不少,是亲下诏书安抚,仍尊称其为国丈,更是将萧氏余下的兵权交予四皇子。我想只要南边有战事,而永安侯府不再得圣上信任,那萧氏就会被起复,若有丧事令永安侯府暂时放下兵权,圣上或不会考虑萧氏,而是选我们的父亲。”

    见罗承彰似被说动,罗绣玉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又再说着,“为臣者,是要恭顺,而非要强,可奈何祖父的性子就是这样,不是为分高下而和萧氏争斗,就是为贤妃没有皇子而尽力扶五殿下上位,若这一回无人帮他寰转,那圣上岂能安心,更何顾会不会去追究这旧日犯下的错事!”

    估计也就罗绣玉看得那么清。只是罗承彰并不愿意出手,“是有理,但我不敢。”

    “没关系,还和以前一样,我做事,你背锅。”

    罗承彰沉默一会后道,“这一次事太大,我不替你背。你要做就的话,就自己承担后果吧。”

    “反正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三哥你也是要替我抗下的,否则就别想永安侯府爵这个位子了。”

    罗承彰冷哼,“你威胁得了谁!”

    “那莫不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连二哥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