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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醺(2)

    “啊?”她是喝醉了,听岔了?

    “只是她说,她的身份有限,不敢高攀做高门娘子,亦难担未来一家主母之责,又不愿做我妾室,所以……我放她走了。”

    原来他心里藏的不是罗绣君,也不是秋容,而是位不知性名的。宛妍问他,“意难平吗?”

    “算吗?有点算吧。”

    宛妍又问,“我像她,是吗?”

    世珹摇头,“一点都不像。她很温柔,但又很记得避男女之嫌,我连她的手都没机会碰过。你……很倔强。”

    宛妍被他逗笑,“敢情我在你面前就没有优点?”

    “也有的。”

    比起要他说她的优点,她更想问,“那后来呢,就这样了吗?”

    他认真的观察她的表情,没有那种不在乎,也没有那种不屑,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他挺满意现在的她,“就这样了,我认了她做妹妹,给了她丰厚的嫁妆,送她出嫁了。”

    “这样很好,纵使意难平,但都不至于太遗憾。”

    “那你呢,你遗憾吗?”

    宛妍沉默良久,终是没有一句话说。

    “我们刚刚都吵了两场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你还是不愿给我透露一句实话吗?”

    “之恒,赵宛如这个人不简单,将来不管她说了些什么话,都不要相信。”

    这整得世珹很懵。但她还是没头没尾的说着,“我只能说我不会和秦宇恒有任何的瓜葛。”

    就这两句话已经透露了很多了,但世珹还是想不通这二者间是有何联系。所以只能抓着她继续问,“乾和七年,他为何被罚?”

    大概不说出来,他不会安心的吧。宛妍努力调整呼吸,“是因为帮我偷逃宫禁。本来爹爹要把他秘密处死的,是我以死相逼才换回了他和颂夏的命。”

    他的目光往下看去,那道伤疤竟是这样来的。只是……宫禁深严,岂可随意出入!她却敢偷逃出来,就算她是帝女,不会因此丢掉性命,但也要担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啊,所以她逃出去是为了什么?

    乾和七年,懿德皇后崩逝几月后,萧奕长孙箫泓下狱,宛妍插手萧氏的事……世珹觉得他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但却不敢再去接近了,大概再知道多些,就离死期不远了。

    “其实也不尽然,秦宇恒的父亲是赤锋营主将秦简,动了秦宇恒,就是要赤锋营造反,西北一带不再安稳,甚至让萧氏走上谋反之路,如此,国朝将无安宁之日。”

    那她当初是看明白这一点,还是事急从权?罢了罢了,他如今头疼得不行,已经没有这个心思问了,只连连摆手,“不必再说了。我都懂了。”

    皇帝因何许宛妍与箫澜婚约,无非是其苦苦哀求,加之中宫病重多日,皇帝无奈之下才答应的,但见赐婚诏书久久不下,就知皇帝是有多不愿这门婚事,所以还会同意与萧氏同一个鼻孔出气的秦宇恒做她的驸马吗?

    她那样的人,不管对她有多好,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触,待到日久了方会有些许情在。或许……或许只是她与秦宇恒经历了一番生死,透了些不该有的情,方致一时之失吧?只是这样他也嫉妒啊!

    是,嫉妒得发狂。尤其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她,喝酒得得那脸发烫,似醉非醉。他不禁伸出手,但不消一会就遭到她的抵抗,他说,“怎么,是还在生气我刚刚的话吗,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宛妍尽力的挣扎,“可是你的伤还没好。”

    “妍,我就想要你一个,如果你不愿,那我只能去找别人了。”

    她不回答,那世珹就只能走了,只是才走出了几步,他又折返了,冲她喊道,“赵宛妍!”

    他只有在生气到极致的时候才会这样喊,她从没有过俱意,只有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连身子都跟着震了一震。她尤在发愣般的瘫坐在蒲垫上,却被他抱到床上,原以为他会凑过来与她亲热,或是在扒她的衣服,但他却将她的手反扭过去。那手法跟之前差不多,只是这一回是将手往上扯,那痛感自然要多几分,她怎能不喊。

    王喜知道他们是不能擅入公主住所的,但是由于里头发出的叫声有些凄惨,便硬着头皮敲了下门,只是里头没有回应,才小心翼翼的将门推开,不过就是推开门了,也没看清里头是何情形,皆被纱帐挡住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世珹的人影,而主子本人,就看不到了。

    世珹笑道,“都监也对闺房之乐感兴趣吗?”

    王喜有被戳到痛处。但还是将目光投向什么都看不到的纱帐那头去,“小人只是想知公主现今可安康?”

    “是怕我谋害公主?”

    “小人不敢。”

    宛妍适时出言,“都监先去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吧。”

    王喜方安心去外头唤人来收拾。收拾需要时间,她可以趁此卸下钗环和洗漱的,但他未松开她,所以她只能让她们将水盆和手绢子放着。待到人都走了,她才敢与他说,“容我去洗漱更衣吧。”

    世珹嗯了一声,也松开了对她的束缚,“我睡会,今晚……就算了。”

    算了算了,还真就算了。宛妍弄好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还把被子都卷走了,拍醒他之后,东扯西扯的才勉强拿一半被子来。所以,她真的觉得这一天过得很无语。

    待到第二天,宛妍的手酸痛得不行,俱是被他反扭着往上扯惹的祸,不管是擦药油还是揉按,搞了大半天,都没有用。还有,她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太医说是得了风寒,也不知是被他弄湿了衣裙的缘故,还是因为半夜里又被他扯走了被子冷着的。总而言之,她病了。

    病人就该好好吃药。但宛妍是一如既往的不爱喝药,世珹哄骗不成,便恐吓她说:若是病人不肯喝药,就得要让三五人协助着撬嘴,或是拿绳索捆了直接灌药,再不然就是以他人之口将药渡到病人的口中,称作“渡药”。这……都好狠啊,她还是乖乖喝药吧。

    昨天还跟她吵架的那个人,可能因为她生病了,故而对她无比的细心体贴,但要是换做以往的她,一定讥讽得他无地可逃,可是她现在浑身乏力,喝药后就更想睡了,哪里还有闲情跟他置气,连同拔营下山、核查内物的事,都一并交给他来处理了。

    回京之日定在十月初四日,待天一明即可下山了,但宛妍显然不太高兴,无非是觉得自己这副病殃殃的模样下山太遭罪了,是舟车劳顿,又不敢有半刻停缓,她实在是害怕会出什么事。这……她先给自己个嘴巴子好了,为何?乌鸦嘴啊!风寒本就怕冷,尤其在来了月事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掉进了冰窖似的,寒冷异常,腹中又总是抽痛,问过了邱锦,才知这是小产后调理不当的缘故。

    这能怪谁,是她偷偷将药倒了,是她悲喜无度,也是她不爱多吃药膳。但如今除了按时喝药,戒肥腻饮食,戒酒,调和情志,还能怎么做?看上天给不给你病好机会咯!

    皇帝倒是体谅宛妍的难处,特意让前行的队伍停下了会,又让她的马车远远的跟在后面,再后来就直接派了一个小营的侍卫来,摆明就是允其自行回京,不限归期,不限是否改变路线,平安就好。如此一来,倒免了舟车劳顿了,世珹也觉得轻松许多。但是,在听到是护送他们回去的侍卫的头领是秦宇恒的时候,他就很不爽了,那两拳头握得都要生出血来了。

    紧握的拳头无意间被她一碰,立马就松软下来。他轻声问道,“你这是又有了?”

    她翻了个身,将目光投向他,“有什么?”

    “身孕。”

    这短短两字里藏着绵长细致的针,直刺她心窝。她的脸色煞然就变白了,“我没有。我的每一天你都清楚的,连我清晨时出去了,你都找得到我。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邱锦,去问王喜,问映雪……”

    他打断她,“焉知是不是我出去喝酒没回来的那两天。”

    她当真觉得冤枉,又兼是受了无尽的屈辱,气结在喉上,半响都说不出话来,连带着这句“刚刚才来了月事,而不可能会有身孕”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哑声说,“你出去。”

    “你的那个人来了,要去见一面吗?”

    怪不得忽然间会这样对她,原来是……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啊。他话里的寒冷也透了一丝给她,“不必了,我不见。”

    他何时不会在意她的倔强,就是现在这般气人的时候,“听说不久就要去边境了,可能没啥机会回帝都了,你真的不见吗?”

    她气得咬牙切齿,近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我、不、见。要见你替我见!”

    “好啊。”他当场就应下了,还取走了那把匕首,她早没有勇气去问他要去做什么了,毕竟这个时候去惹他,就是去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