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于闲吃过早饭后就神清气爽地站在小花房间门口了。
“花花，起床啦。”县令大人眯着好看的眉眼，敲敲房间大门，“我说小花啊，赶紧起来吧，你今儿可是很忙的，我昨晚都为你安排好了，一会儿咱把四头骡子都拉出去，你每个都骑上去试试，看哪个跑得快咱就选出来，然后就开始训练，你别以为只用骡子训练啊，你也得跟着它一起，得培养感情啊……小花？小花你听到没？”
于闲挠挠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虽说物种不一样，但她毕竟是个母的：“啧，昨晚说过今早要早些起来的，她明明答应了，不过……万一她真还没起床，而且这事儿很有可能，我要是强行把她吵醒，还不得挠死我。”
“你干什么呢？”
于闲转过身，就看到自家捕头双手叉腰正歪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根细小的赶羊皮鞭。
“小花呢？”
“她因为不想参加比赛连夜离家出走了。”
“什么？！”
“开玩笑的。”
于闲站门边沉吟良久，忍住想一脚踹过去的冲动：“请不要用这种认真冷漠的表情开玩笑好吗。”
潭郢一指身后：“她在马厩呢，愣神好久了。”
二人穿过衙门走廊，来到右侧角落的马厩，马厩前，飘扬的淡粉的衣袂和四周的木栏与稻草显得格格不入，女孩单手抵住下巴，眼神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四匹骡子。
骡子们半睁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小花，吃早饭了吗？”于闲问道。
“嗯。”女孩视线依旧没有移动。
“见了鬼了，他居然起得比我还早，连早饭都吃过了？”县令哗啦一声展开折扇，凑近潭捕头耳语，“看来遭受的打击的确不小。”
女孩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仿若实质性的怨念火苗几乎令她头顶都要冒出烟来，于闲尴尬地笑了几声，几步走到她身边安慰：“其实骡子已经很不错了，你想想镇上其他人家的坐骑，驴，羊，甚至猪，还有个小孩报名说要骑他家大白鹅呢。”
小花扁着嘴一副生无可恋：“那我也不想去……”
“放心，我们会陪你一起训练的，对吧老潭？”于闲微微侧身，望向一边正发呆的捕头。
“啊？什么？”
“……”
女孩幽怨的神色转变为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大的猫眼噙着挤出来的泪花，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还是让潭郢替我去吧，他不是愿意去的嘛。”
“哦我可怜的小家伙。”比女孩高出半个头的白衣青年宠溺地略微欠身，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鼻头，“你知道这招对我不起作用。”
“臭咸鱼，死咸鱼，本猫才不靠你们呢，等着吧，骑骡子我一样能拿冠军！”女孩气呼呼拉开栅栏，把四头骡子牵出了马厩，“魔鬼训练开始，你们几个都不许偷懒！”
小镇外除了茂密的芦苇丛，也有一望无际平坦的草地与坡度较缓的山坡，只不过这个季节，原本青翠的草叶已经转变为暗黄色，放眼望去起伏的山头显得光秃秃的，单调乏味，毫无生机。
但事实并非如此，动物们只是被寒冷的气温逼到温暖的地下或者深处的洞穴，仔细聆听，树洞里有灰松鼠跑动的声响，这些啮齿类小动物低声地窃窃私语，把能找到的食物囤积在树干之中，等到大雪覆盖柳泊镇，它们就可以待在温暖的小窝里度过漫长寒冬。
人类的听觉是无法捕捉它们行踪的。
潭郢靠着一棵高大的松树干，长着松针的枝干仿佛绿色伞盖般铺散在他头顶上方，他瞟了眼树枝间悉悉索索的小型生物，问道：“松果真的能吃吗？”
“当然，我就尝过。”树干另一边的于闲回答。
“好吃吗？”
“咱还不至于抢松鼠的饭吃吧？”
“我就是好奇而已。”
“不好吃。”
两人站在树荫下，正前方的平坦草地上，是女孩外加四匹骡子，骡子们鲜少来到距离衙门这么远的地方，漆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长长的耳朵不停转动。
“好了，这个场地很合适奔跑，好啦别干瞪眼睛，跑起来吧！撒开你们的小短腿，快跑！”女孩将骡子们排成一排，然后挨个在它们屁股上抽了一下，然而这种杂交动物也只是略微向前迈了几步，挪动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们的兴趣被脚下的草地吸引，有两只低下头开始寻找适合自己口味的植物。
女孩沉默了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根胡萝卜：“哈，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乖乖就范，看这是什么？好吃的胡萝卜。”小花把萝卜的尖端朝前，上下晃悠着勾引骡子，这种方法显然管点用，第一匹发现胡萝卜的骡子双眼骤然睁大，紧跟着迈开步子向女孩走去，女孩迅速向后退，骡子紧追不舍。
然而这种方法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负责吸引的那个人会很累，很累。
半炷香的时间后，于闲看不下去了：“小花，你干什么呢！”
“选骡子！”
“不用选了，我宣布你获胜！”
“啊？”女孩停下疯跑的脚步，冷风吹乱了她的刘海，此刻她正高举胡萝卜，躲闪前后左右拼命抢夺零食的骡子们。
“能不能动动脑子啊，咱是出来遛骡子，不是遛你！”
女孩眨眨眼，一拍脑门：“我都气糊涂了。”自己是犯什么傻非得在前面跑。
四下无人，女孩凌空跃起，仿佛一只轻盈无比的燕子，姿势优美地落到几米外的草地上，那棵胡萝卜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在空中，它就那么毫无倚靠地悬停在骡子们视线上方，小花稳稳落地，弹弹衣裙下摆沾上的泥土，单手向远处一指。
骡子们争先恐后追在萝卜后边飞奔而去。
“为什么不好吃？”潭郢换了个姿势倚靠着树干问道。
“就，很难跟你解释，就是字面意思。”
“就像我说不明白为什么藕很难吃一样？”
“你不爱吃藕纯属个人取向，可是生的松果一般人都吃不了，就是那种……不在食用范围的难吃，懂吗？”
潭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着远处在草地上来回奔跑的骡子，经过两轮奔跑已经高下立见，有两只开始落后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小花走过来询问道。
“关于松果的哲学问题。”
“松果能有什么哲学？”
于闲一指潭郢：“对他来说很哲学。”
“获胜选手已经出现了。”潭郢朝远处抬抬下巴。那是一只杂色骡子，黑色的硬毛覆盖住它的背部，毛色越往四肢的方向越浅，过于悠闲的生活让它体型略微发福，但并不妨碍它锲而不舍地追逐着零食。
小花挥挥手，它终于追上胡萝卜，心满意足地咀嚼着战利品。
“行了。”于闲做了个请的手势，过分优雅地欠了欠身，“请坐上您的坐骑吧，离比赛还剩下不到四天了哦。”
“用不着时刻提醒我。”小花认命认命地望了眼不远处的骡子，心情复杂。
女孩轻轻地跨坐到骡子背上，又掏出一根胡萝卜放在它眼前，于是骡子再次欢快地跑起来，骡子带着女孩在宽阔的草地上做着圆周运动。
“希望它能保持这种精神，说不准真能拿冠军呢。”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小花不懈的努力下，骡子现在已经健步如飞，甩掉了小肚腩，连马厩里那匹自视甚高的母马看它的眼神都变了。
第三天傍晚，小花刚牵着训练完的骡子回到衙门，一推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院子中央，由于捕快们和师爷已经下班回家了，没人接待的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左右眺望。
“谢荣？你怎么来了？”小花打着招呼走过去，谢少爷回头看到女孩，顿时满脸笑意。
“小花姑娘，你回来啦。”
“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不要再姑娘来姑娘去的了。”小花示意谢荣跟她来到马厩，女孩将骡子赶进马厩，回头看着他，“不用太拘束，叫我小花就好。”
“那好，小……小花。”青年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才突然想起正事，“对了，这个给你。”谢荣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副鞍具，鞍具精致光亮，一看就是用的上乘工料，触感光滑坚韧，“听说你明日也要参赛，正好家里有一副适合骡子用的鞍具，就想着送来给你，算是为你加油吧。”
“真是多谢了，谢荣！”女孩收下包袱开心道，“我会加油的！哦对了，你不参加吗？”
“哦，我并不参赛，而是作为评委之一，到时候我们会在终点线等待大家的。”谢荣举起双手握成拳，“加油！”
“什么？你居然是评委？”小花在心里嘀咕，真羡慕。
“哈哈，对啊，和镇长还有县令大人一起，选出……”
“你等等？”小花伸出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皱眉问道，“县令大人？你是说那条咸鱼……我哥也是评委？”
“是啊，大人他没告诉你吗？”
“花花，起床啦。”县令大人眯着好看的眉眼，敲敲房间大门，“我说小花啊，赶紧起来吧，你今儿可是很忙的，我昨晚都为你安排好了，一会儿咱把四头骡子都拉出去，你每个都骑上去试试，看哪个跑得快咱就选出来，然后就开始训练，你别以为只用骡子训练啊，你也得跟着它一起，得培养感情啊……小花？小花你听到没？”
于闲挠挠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虽说物种不一样，但她毕竟是个母的：“啧，昨晚说过今早要早些起来的，她明明答应了，不过……万一她真还没起床，而且这事儿很有可能，我要是强行把她吵醒，还不得挠死我。”
“你干什么呢？”
于闲转过身，就看到自家捕头双手叉腰正歪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根细小的赶羊皮鞭。
“小花呢？”
“她因为不想参加比赛连夜离家出走了。”
“什么？！”
“开玩笑的。”
于闲站门边沉吟良久，忍住想一脚踹过去的冲动：“请不要用这种认真冷漠的表情开玩笑好吗。”
潭郢一指身后：“她在马厩呢，愣神好久了。”
二人穿过衙门走廊，来到右侧角落的马厩，马厩前，飘扬的淡粉的衣袂和四周的木栏与稻草显得格格不入，女孩单手抵住下巴，眼神严肃地盯着面前的四匹骡子。
骡子们半睁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小花，吃早饭了吗？”于闲问道。
“嗯。”女孩视线依旧没有移动。
“见了鬼了，他居然起得比我还早，连早饭都吃过了？”县令哗啦一声展开折扇，凑近潭捕头耳语，“看来遭受的打击的确不小。”
女孩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仿若实质性的怨念火苗几乎令她头顶都要冒出烟来，于闲尴尬地笑了几声，几步走到她身边安慰：“其实骡子已经很不错了，你想想镇上其他人家的坐骑，驴，羊，甚至猪，还有个小孩报名说要骑他家大白鹅呢。”
小花扁着嘴一副生无可恋：“那我也不想去……”
“放心，我们会陪你一起训练的，对吧老潭？”于闲微微侧身，望向一边正发呆的捕头。
“啊？什么？”
“……”
女孩幽怨的神色转变为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大大的猫眼噙着挤出来的泪花，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还是让潭郢替我去吧，他不是愿意去的嘛。”
“哦我可怜的小家伙。”比女孩高出半个头的白衣青年宠溺地略微欠身，刮了刮她小巧精致的鼻头，“你知道这招对我不起作用。”
“臭咸鱼，死咸鱼，本猫才不靠你们呢，等着吧，骑骡子我一样能拿冠军！”女孩气呼呼拉开栅栏，把四头骡子牵出了马厩，“魔鬼训练开始，你们几个都不许偷懒！”
小镇外除了茂密的芦苇丛，也有一望无际平坦的草地与坡度较缓的山坡，只不过这个季节，原本青翠的草叶已经转变为暗黄色，放眼望去起伏的山头显得光秃秃的，单调乏味，毫无生机。
但事实并非如此，动物们只是被寒冷的气温逼到温暖的地下或者深处的洞穴，仔细聆听，树洞里有灰松鼠跑动的声响，这些啮齿类小动物低声地窃窃私语，把能找到的食物囤积在树干之中，等到大雪覆盖柳泊镇，它们就可以待在温暖的小窝里度过漫长寒冬。
人类的听觉是无法捕捉它们行踪的。
潭郢靠着一棵高大的松树干，长着松针的枝干仿佛绿色伞盖般铺散在他头顶上方，他瞟了眼树枝间悉悉索索的小型生物，问道：“松果真的能吃吗？”
“当然，我就尝过。”树干另一边的于闲回答。
“好吃吗？”
“咱还不至于抢松鼠的饭吃吧？”
“我就是好奇而已。”
“不好吃。”
两人站在树荫下，正前方的平坦草地上，是女孩外加四匹骡子，骡子们鲜少来到距离衙门这么远的地方，漆黑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长长的耳朵不停转动。
“好了，这个场地很合适奔跑，好啦别干瞪眼睛，跑起来吧！撒开你们的小短腿，快跑！”女孩将骡子们排成一排，然后挨个在它们屁股上抽了一下，然而这种杂交动物也只是略微向前迈了几步，挪动的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它们的兴趣被脚下的草地吸引，有两只低下头开始寻找适合自己口味的植物。
女孩沉默了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根胡萝卜：“哈，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乖乖就范，看这是什么？好吃的胡萝卜。”小花把萝卜的尖端朝前，上下晃悠着勾引骡子，这种方法显然管点用，第一匹发现胡萝卜的骡子双眼骤然睁大，紧跟着迈开步子向女孩走去，女孩迅速向后退，骡子紧追不舍。
然而这种方法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负责吸引的那个人会很累，很累。
半炷香的时间后，于闲看不下去了：“小花，你干什么呢！”
“选骡子！”
“不用选了，我宣布你获胜！”
“啊？”女孩停下疯跑的脚步，冷风吹乱了她的刘海，此刻她正高举胡萝卜，躲闪前后左右拼命抢夺零食的骡子们。
“能不能动动脑子啊，咱是出来遛骡子，不是遛你！”
女孩眨眨眼，一拍脑门：“我都气糊涂了。”自己是犯什么傻非得在前面跑。
四下无人，女孩凌空跃起，仿佛一只轻盈无比的燕子，姿势优美地落到几米外的草地上，那棵胡萝卜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在空中，它就那么毫无倚靠地悬停在骡子们视线上方，小花稳稳落地，弹弹衣裙下摆沾上的泥土，单手向远处一指。
骡子们争先恐后追在萝卜后边飞奔而去。
“为什么不好吃？”潭郢换了个姿势倚靠着树干问道。
“就，很难跟你解释，就是字面意思。”
“就像我说不明白为什么藕很难吃一样？”
“你不爱吃藕纯属个人取向，可是生的松果一般人都吃不了，就是那种……不在食用范围的难吃，懂吗？”
潭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着远处在草地上来回奔跑的骡子，经过两轮奔跑已经高下立见，有两只开始落后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小花走过来询问道。
“关于松果的哲学问题。”
“松果能有什么哲学？”
于闲一指潭郢：“对他来说很哲学。”
“获胜选手已经出现了。”潭郢朝远处抬抬下巴。那是一只杂色骡子，黑色的硬毛覆盖住它的背部，毛色越往四肢的方向越浅，过于悠闲的生活让它体型略微发福，但并不妨碍它锲而不舍地追逐着零食。
小花挥挥手，它终于追上胡萝卜，心满意足地咀嚼着战利品。
“行了。”于闲做了个请的手势，过分优雅地欠了欠身，“请坐上您的坐骑吧，离比赛还剩下不到四天了哦。”
“用不着时刻提醒我。”小花认命认命地望了眼不远处的骡子，心情复杂。
女孩轻轻地跨坐到骡子背上，又掏出一根胡萝卜放在它眼前，于是骡子再次欢快地跑起来，骡子带着女孩在宽阔的草地上做着圆周运动。
“希望它能保持这种精神，说不准真能拿冠军呢。”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小花不懈的努力下，骡子现在已经健步如飞，甩掉了小肚腩，连马厩里那匹自视甚高的母马看它的眼神都变了。
第三天傍晚，小花刚牵着训练完的骡子回到衙门，一推门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院子中央，由于捕快们和师爷已经下班回家了，没人接待的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左右眺望。
“谢荣？你怎么来了？”小花打着招呼走过去，谢少爷回头看到女孩，顿时满脸笑意。
“小花姑娘，你回来啦。”
“以后不用这么客气，不要再姑娘来姑娘去的了。”小花示意谢荣跟她来到马厩，女孩将骡子赶进马厩，回头看着他，“不用太拘束，叫我小花就好。”
“那好，小……小花。”青年脸上闪过一丝红晕，才突然想起正事，“对了，这个给你。”谢荣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副鞍具，鞍具精致光亮，一看就是用的上乘工料，触感光滑坚韧，“听说你明日也要参赛，正好家里有一副适合骡子用的鞍具，就想着送来给你，算是为你加油吧。”
“真是多谢了，谢荣！”女孩收下包袱开心道，“我会加油的！哦对了，你不参加吗？”
“哦，我并不参赛，而是作为评委之一，到时候我们会在终点线等待大家的。”谢荣举起双手握成拳，“加油！”
“什么？你居然是评委？”小花在心里嘀咕，真羡慕。
“哈哈，对啊，和镇长还有县令大人一起，选出……”
“你等等？”小花伸出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皱眉问道，“县令大人？你是说那条咸鱼……我哥也是评委？”
“是啊，大人他没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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