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怎么成了我的活儿了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安溪买的房子，在一幢红砖老楼里。没有电梯，楼道里的灯也常常坏掉，加班回来，总要摸黑走上来。
安溪刚在一团漆黑里，把钥匙戳进锁孔，肩上就被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黑灯瞎火，又没点声音，别说是个小姑娘，就是个男人，恐怕也得吓得嚷嚷出来。
可是安溪是谁？某次在山区出差，半路上大巴车坏掉，她愣是抱着电脑拦了辆驴车，准时出现在目瞪口呆的客户面前。这样一个能当汉子使唤的安溪，半点也没吭声，直接抓起老旧楼道里的杂物，就朝后丢，还顺脚踢飞了放在门口的一袋垃圾。
管他是歹人还是恶鬼，反正这袋垃圾，既能防身，又能辟邪。
垃圾丢出去，背后的黑暗里传来一声低喝：“Fuck！”
安溪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赶紧用手机上的亮光一照，陆中泽就那么魔幻地出现在那，表情狰狞而复杂，浅灰色西装上，被垃圾沾出几块污渍。
郁闷的陆中泽先生，其实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个多小时了，耐心等着他的猎物。他跟杨凯成做了一项交易，要对安溪进行一番“改造”。来之前他原本已经想好了，尽量好好说话不怼她，不管怎么样先拉进一下关系，然后后面的事才好说。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中泽自己都觉得奇怪，他本是个多么善于跟人搞好关系的人啊，怎么在安溪这就不行呢？
安溪也有点郁闷：“对不住陆总，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黑咕隆咚的，忽然伸出一只手，换谁谁也得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吧。”
陆中泽嫌恶地扭头：“但是不是谁家门口都随手一摸就有好几天的垃圾吧？”
安溪也觉得不好意思，替自己找补几句：“这几天忙呢，忘了拎下去了，我这老破楼，又不像你那高档小区，还有专人收拾。”
陆中泽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她磨得没脾气，臭着脸说：“让我进去，我要洗澡。”
安溪把这尊大神让进屋里，指了淋浴间让他进去：“老房子空间紧张，陆总将就一下啊。”
陆中泽仍旧黑着脸：“去给我买衣服。”看她一脸莫名其妙，又说，“总不能我洗干净了自己，还接着穿这身沾了垃圾的吧？”
安溪恍然大悟，赶紧问：“都买什么啊？”
陆中泽已经极其不耐烦了：“从里到外，所有，快去，少废话。”
安溪做了好几年乙方，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要是自己有错，不管怎么样先占个态度好，立刻拿了钱包手机就出门。
这附近都是高校和机关，没有那些浮夸的牌子，安溪在最近一家超市里，给他选购了里外三新的衣物，全是老大爷钟爱的款式和质地。拿回来时估计他又要挑三拣四，赶紧把话抢先说了：“附近只有这种，不想裸奔陆总就凑合一下吧。”
陆中泽用眼白瞪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手指，拎起衣服看了看，更加怨念地看了安溪一眼，起身进了淋浴间。
足足二十分钟过去，安溪闻到自己常用的沐浴露香味，从淋浴间飘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反复洗了几遍，总算开了门出来了。
陆中泽身上套着那件山寨阿迪达斯卫衣，帅还是帅的，但是实在有点滑稽。
安溪忍不住“嘿”了一声，赶紧收住了，狗腿地问：“这些脏衣服怎么办？”
陆中泽在沙发上坐下来，挥手：“都扔了。”
安溪直接找了个超大塑料袋出来，一股脑装进去，拉开门放在门口。这一袋子价格不菲，不过反正是他自己说要扔的，她只管照做，有洁癖就是费钱。
她用一条碎花发带系在头上，把头发拢起来，忙完了自己也去洗了把脸，顶了张十块钱三片的面膜出来，揭下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一层莹润的水汽。
陆中泽心里一阵酥软，张牙舞爪的小狼狗，忽然收了爪牙，变成只柔软的小奶狗，竟然还挺可爱的。他向后靠去，手臂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稍稍酝酿了一下语调就开了口：“我觉得，你应该试试交往一个男朋友。”
安溪露出的表情堪称惊恐，怎么就突然聊到那去了，陆先生调错台了？
那表情在陆中泽意料之中，他轻笑一声：“看你做事的思路就知道，你应该从来没有恋爱过，艾天稍有点问题，就要跟他解约，这完全相当于，你哪位女性朋友的丈夫，某天忘了做晚饭，你就鼓动人家离婚换个更好的。”
这比喻很新鲜，也很贴切，陆中泽的声音特别好听，听得安溪心里一阵一阵的酥软。但她想起见面会那天看见的情形，回答时就端起了一副礼貌却疏离的态度：“陆总，你这个比喻不恰当，要是我朋友的丈夫，也像艾天这样，被人抓住了疑似服用可疑药物，却一句该有的解释都没有，那单单只是离婚，还算是念旧情了。”
陆中泽耸耸肩：“但是要不要离婚，是人家夫妻双方的事，你只能建议，做不了决定。”
安溪听出他话里另有深意，反问：“陆总这是想说什么？”
陆中泽把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换了个位置：“估计你明天就会收到通知了，丽思的管理层不打算与艾天解约，会要求你跟我合作，一起解决艾天眼下的问题。”
他看着安溪那张白瓷似的娃娃脸，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了，我通过一家基金，投资了丽思的股权，所以你写给丽思管理层的东西，我都看得到。”
娃娃脸上的眼睛果然又瞪圆了，接着又扁了下去，最后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如果他投资了丽思的股权，勾结许欣妍给丽思制造丑闻的假设，就说不通了。
这表情真精彩啊，陆中泽在心里感慨，从前没打算拿她怎样的时候，可没发现她这么有趣。还有，那句话说的真好，就喜欢她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安溪需要点时间理理思路，当下就找了个现成的借口推脱：“陆总是什么立场，其实我不太关心，我只需要对我的客户负责。既然丽思的通知还没到，那就等到了之后再考虑吧。已经这个钟点儿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抓紧时间睡觉了。”
这话有严重的歧义，空气尴尬地静默了三秒钟，陆中泽畅快地笑出了声。
安溪脸上热得能摊鸡蛋，指着门想叫陆中泽赶紧走。他站起生，又俯下身来说了句话：“我相信你是无心的口误，但我郑重建议你，找个男人试试恋爱。要是找不到，我可以配合你一下。”
他拉开门走出去，留下安溪在客厅里，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发上的抱枕里。
丽思方面第二天果然发来了通知，徐明珠转述时，也没有太多的解释，只说是管理层综合考虑的结果。
因为艾天一直拒绝见人，有些关于他的事情，只能通过陆中泽来处理，安溪不得不给他打了个电话：“陆总，既然不打算解约，那我们换第二套方案，想必你已经在我写给丽思的报告上看过了，让艾天澄清一下，他在海岛上撞人那天，究竟是在服用什么药物。用真相击破流言，最简单也最直接。”
陆中泽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低沉而暗哑：“这说法，我不同意，真相要是伤起人来，有时可比流言还要凶残。”
隔着电话，安溪淡定得很：“这样吧陆总，我也来跟你打个赌，我们先用这个方法试一试，如果有效，那就是我赢了，也不要别的，陆总就介绍个大单给海德，怎么样？”
“行啊，”陆中泽爽快地答应，“但是如果真相的确是艾天刻意隐瞒、不愿曝光的，那就算你输了。嗯——让你输个什么样的赌注好呢？接受我的提议，试试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可以，陆总，我同意”安溪拿出一百分的小心，跟他字斟句酌，“不过不是试试在一起，是试试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你尽可以追求我，只要你愿意。”
她根本没当陆中泽是认真的，只想小心点，别再掉进什么陷阱里：“陆总，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要怎么做才能推动艾天、说出真相？”
“这就靠你自己了，”陆中泽散漫地回答，“既然我认为这会对艾天不好，我当然就不会主动去做了。”
“……”安溪无语地顿了三秒：“陆总，我是不是又中计了？这怎么变成我一个人的活儿了？”
陆中泽又是一阵轻快的笑，他最近好像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会基于艾天跟丽思之间友好的合作关系，免费回答的。要知道，我在别处回答问题，费用可是不低的。”
安溪对他这种公然耍无赖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抓紧时间问了艾天的基础情况，比如常去哪家诊所。她确实没想到，自己在公关顾问这条路上走下来，有一天会需要做私家侦探该做的事。
她还从陆中泽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艾天的花边新闻。艾天的妈妈，经营着一家小众连锁餐厅，虽然不像翠华、唐宫这样耳熟能详，可是凭借独到的菜品，在新加坡的一家分店，曾经评过米其林一星。对私家经营的小餐馆来说，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因为忙于生意，在艾天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已经离婚，他的爸爸重新组建了家庭，妈妈一直单身。艾妈妈是那种很典型的女强人妈妈，对孩子从不亲昵，金钱给与却很大方。
安溪把这些有的没的一一记录下来，留作参考。
这段时间的工作特别忙，从元旦到春节，要给丽思旗下位于不同国家的商务酒店和度假村，策划兼顾当地风情和中华特色的活动，忙得安溪连头发都稀疏了。
春节刚过完，她就接到程一飞打来的电话，要约她出来，谈一谈城墙砖的事。
安溪有点意外：“怎么，那个方案效果不好么？”
“好啊，”程一飞的京味口音，过了个年好像舌头卷得更重了，“谁规定的必须效果不好才能找你，好得不得了，给你送锦旗，不行啊？”
安溪对他这副贫嘴没脾气，正好也想放松一下，赶紧问了程一飞在哪，准备开车过去。
程一飞一口回绝：“你别动了，我去接你，我这去年买的宾利还没机会开出来嘚瑟呢，让我过过瘾。”
在公司楼底下等来了程一飞的车，安溪一眼看过去就绷不住了：“亿哥，你这也不是宾利啊，这不是法拉利么，你这是车太多记串篇儿了，还是估计我不懂，就随口蒙我呢？”
程一飞亲自下车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我本来是打算开宾利的，后来一合计，宾利这车显老，不如法拉利看着年轻，所以又换了一辆。”
安溪又一次乐不可支：“亿哥你这炫富炫得有点过了啊，就听说过衣服显老，没听说过开车还要考虑搭配的。”
从车子启动这一刻开始，程一飞的嘴就一刻也没闲着，先把城墙砖的事交代了一下：“照我们最后商量的折中方案做了，这可好，都开始研究城墙砖了。有人凑不齐三块，就想自己去古玩市场上买，炒得这玩意儿价格都高了。”
他把话头一转，忽然问：“哎？你那海外归来的男朋友呢？当时他替你们两个写了欠条，城墙砖的事咱们往下抵，叫他来找我销账。”
安溪想起最近在陆中泽那挨过的怼，心里临时冒了点坏水：“亿哥，我跟你坦白，其实那人不是我男朋友，他才是当天要过去找叶子的人。我是那天看你要报警，怕丢工作，话赶话说到那了。其实他跟我是同行，也是公关顾问，亿哥你再有什么难题，千万别客气，就让他给你解决。”
还有一句“能别找我了最好”，没敢说出来，憋回去了。
“不是你男朋友啊？”程一飞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响指，隔了好半天才说，“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看你亿哥像那么笨的人么？”
这一天马路上到处都是成双成对散步的年轻情侣，街边三步一个卖花的，五步一个卖巧克力的，几乎所有餐厅都爆满，等位恨不得要等几十个号。
程一飞带着安溪兜了几圈，没找着一个能落脚吃饭的地方，连常去的几家五星级酒店里的扒房和自助餐，都已经全部客满。他转头问安溪：“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好像全北京的人都上街吃饭来了？吃饭不要钱还是怎么着？”
安溪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亿哥你是不是脱离平民生活太久了，今儿这是微服私访呢？这不是2月14情节人么，这满街都是出来过节的，逛街吃饭看电影，都是这老三样啊。”
程一飞手指敲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哦，情人节，那今天不是情人的不能一起出来么？七夕怎么没见这帮人这么玩命过呢！”
提起这个，安溪就精神了：“亿哥，这个问题，从我专业的角度，还真有个解释。”
“情节人在二月，七夕一般在八月，一般来说，春节前后，消费者的购买欲望会比较强，百货商场都会借着节日做活动。八月呢，学生放假了，白领群体通常会休年假出国旅游，妈妈群体大部分都被放暑假的熊孩子困在家里，没时间出来血拼，所以七夕的节日气氛，就不那么浓厚了。”
“从商场的角度来说，夏季的衣服鞋子，单价比较低、利润空间也比较小，商场没有动力做大规模的促销，所以夏天的销售活动，主要都是低价折扣处理反季和积压的商品。小情侣过节，总得讲个气氛，去逛卖场大减价，也不太合适吧。”
程一飞特别夸张地点头：“别说，你讲的还真有道理。这情人节的气氛，我是感受到了，估计在这一带，兜到他们打烊关门也等不上位置。我想起来一地儿，准有位置，但是气氛可就不能讲了，吃的东西啊，在你们小姑娘小白领看起来，估计就是一个字儿‘糙’。怎么样，去不去？”
安溪刚在一团漆黑里，把钥匙戳进锁孔，肩上就被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黑灯瞎火，又没点声音，别说是个小姑娘，就是个男人，恐怕也得吓得嚷嚷出来。
可是安溪是谁？某次在山区出差，半路上大巴车坏掉，她愣是抱着电脑拦了辆驴车，准时出现在目瞪口呆的客户面前。这样一个能当汉子使唤的安溪，半点也没吭声，直接抓起老旧楼道里的杂物，就朝后丢，还顺脚踢飞了放在门口的一袋垃圾。
管他是歹人还是恶鬼，反正这袋垃圾，既能防身，又能辟邪。
垃圾丢出去，背后的黑暗里传来一声低喝：“Fuck！”
安溪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赶紧用手机上的亮光一照，陆中泽就那么魔幻地出现在那，表情狰狞而复杂，浅灰色西装上，被垃圾沾出几块污渍。
郁闷的陆中泽先生，其实已经在这里守了一个多小时了，耐心等着他的猎物。他跟杨凯成做了一项交易，要对安溪进行一番“改造”。来之前他原本已经想好了，尽量好好说话不怼她，不管怎么样先拉进一下关系，然后后面的事才好说。
可惜，事与愿违。
陆中泽自己都觉得奇怪，他本是个多么善于跟人搞好关系的人啊，怎么在安溪这就不行呢？
安溪也有点郁闷：“对不住陆总，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黑咕隆咚的，忽然伸出一只手，换谁谁也得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吧。”
陆中泽嫌恶地扭头：“但是不是谁家门口都随手一摸就有好几天的垃圾吧？”
安溪也觉得不好意思，替自己找补几句：“这几天忙呢，忘了拎下去了，我这老破楼，又不像你那高档小区，还有专人收拾。”
陆中泽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她磨得没脾气，臭着脸说：“让我进去，我要洗澡。”
安溪把这尊大神让进屋里，指了淋浴间让他进去：“老房子空间紧张，陆总将就一下啊。”
陆中泽仍旧黑着脸：“去给我买衣服。”看她一脸莫名其妙，又说，“总不能我洗干净了自己，还接着穿这身沾了垃圾的吧？”
安溪恍然大悟，赶紧问：“都买什么啊？”
陆中泽已经极其不耐烦了：“从里到外，所有，快去，少废话。”
安溪做了好几年乙方，这点觉悟还是有的，要是自己有错，不管怎么样先占个态度好，立刻拿了钱包手机就出门。
这附近都是高校和机关，没有那些浮夸的牌子，安溪在最近一家超市里，给他选购了里外三新的衣物，全是老大爷钟爱的款式和质地。拿回来时估计他又要挑三拣四，赶紧把话抢先说了：“附近只有这种，不想裸奔陆总就凑合一下吧。”
陆中泽用眼白瞪了她一眼，伸出两根手指，拎起衣服看了看，更加怨念地看了安溪一眼，起身进了淋浴间。
足足二十分钟过去，安溪闻到自己常用的沐浴露香味，从淋浴间飘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反复洗了几遍，总算开了门出来了。
陆中泽身上套着那件山寨阿迪达斯卫衣，帅还是帅的，但是实在有点滑稽。
安溪忍不住“嘿”了一声，赶紧收住了，狗腿地问：“这些脏衣服怎么办？”
陆中泽在沙发上坐下来，挥手：“都扔了。”
安溪直接找了个超大塑料袋出来，一股脑装进去，拉开门放在门口。这一袋子价格不菲，不过反正是他自己说要扔的，她只管照做，有洁癖就是费钱。
她用一条碎花发带系在头上，把头发拢起来，忙完了自己也去洗了把脸，顶了张十块钱三片的面膜出来，揭下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一层莹润的水汽。
陆中泽心里一阵酥软，张牙舞爪的小狼狗，忽然收了爪牙，变成只柔软的小奶狗，竟然还挺可爱的。他向后靠去，手臂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稍稍酝酿了一下语调就开了口：“我觉得，你应该试试交往一个男朋友。”
安溪露出的表情堪称惊恐，怎么就突然聊到那去了，陆先生调错台了？
那表情在陆中泽意料之中，他轻笑一声：“看你做事的思路就知道，你应该从来没有恋爱过，艾天稍有点问题，就要跟他解约，这完全相当于，你哪位女性朋友的丈夫，某天忘了做晚饭，你就鼓动人家离婚换个更好的。”
这比喻很新鲜，也很贴切，陆中泽的声音特别好听，听得安溪心里一阵一阵的酥软。但她想起见面会那天看见的情形，回答时就端起了一副礼貌却疏离的态度：“陆总，你这个比喻不恰当，要是我朋友的丈夫，也像艾天这样，被人抓住了疑似服用可疑药物，却一句该有的解释都没有，那单单只是离婚，还算是念旧情了。”
陆中泽耸耸肩：“但是要不要离婚，是人家夫妻双方的事，你只能建议，做不了决定。”
安溪听出他话里另有深意，反问：“陆总这是想说什么？”
陆中泽把他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换了个位置：“估计你明天就会收到通知了，丽思的管理层不打算与艾天解约，会要求你跟我合作，一起解决艾天眼下的问题。”
他看着安溪那张白瓷似的娃娃脸，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了，我通过一家基金，投资了丽思的股权，所以你写给丽思管理层的东西，我都看得到。”
娃娃脸上的眼睛果然又瞪圆了，接着又扁了下去，最后露出一点疑惑的表情。如果他投资了丽思的股权，勾结许欣妍给丽思制造丑闻的假设，就说不通了。
这表情真精彩啊，陆中泽在心里感慨，从前没打算拿她怎样的时候，可没发现她这么有趣。还有，那句话说的真好，就喜欢她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安溪需要点时间理理思路，当下就找了个现成的借口推脱：“陆总是什么立场，其实我不太关心，我只需要对我的客户负责。既然丽思的通知还没到，那就等到了之后再考虑吧。已经这个钟点儿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抓紧时间睡觉了。”
这话有严重的歧义，空气尴尬地静默了三秒钟，陆中泽畅快地笑出了声。
安溪脸上热得能摊鸡蛋，指着门想叫陆中泽赶紧走。他站起生，又俯下身来说了句话：“我相信你是无心的口误，但我郑重建议你，找个男人试试恋爱。要是找不到，我可以配合你一下。”
他拉开门走出去，留下安溪在客厅里，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发上的抱枕里。
丽思方面第二天果然发来了通知，徐明珠转述时，也没有太多的解释，只说是管理层综合考虑的结果。
因为艾天一直拒绝见人，有些关于他的事情，只能通过陆中泽来处理，安溪不得不给他打了个电话：“陆总，既然不打算解约，那我们换第二套方案，想必你已经在我写给丽思的报告上看过了，让艾天澄清一下，他在海岛上撞人那天，究竟是在服用什么药物。用真相击破流言，最简单也最直接。”
陆中泽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低沉而暗哑：“这说法，我不同意，真相要是伤起人来，有时可比流言还要凶残。”
隔着电话，安溪淡定得很：“这样吧陆总，我也来跟你打个赌，我们先用这个方法试一试，如果有效，那就是我赢了，也不要别的，陆总就介绍个大单给海德，怎么样？”
“行啊，”陆中泽爽快地答应，“但是如果真相的确是艾天刻意隐瞒、不愿曝光的，那就算你输了。嗯——让你输个什么样的赌注好呢？接受我的提议，试试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可以，陆总，我同意”安溪拿出一百分的小心，跟他字斟句酌，“不过不是试试在一起，是试试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你尽可以追求我，只要你愿意。”
她根本没当陆中泽是认真的，只想小心点，别再掉进什么陷阱里：“陆总，我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要怎么做才能推动艾天、说出真相？”
“这就靠你自己了，”陆中泽散漫地回答，“既然我认为这会对艾天不好，我当然就不会主动去做了。”
“……”安溪无语地顿了三秒：“陆总，我是不是又中计了？这怎么变成我一个人的活儿了？”
陆中泽又是一阵轻快的笑，他最近好像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你可以问我问题，我会基于艾天跟丽思之间友好的合作关系，免费回答的。要知道，我在别处回答问题，费用可是不低的。”
安溪对他这种公然耍无赖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抓紧时间问了艾天的基础情况，比如常去哪家诊所。她确实没想到，自己在公关顾问这条路上走下来，有一天会需要做私家侦探该做的事。
她还从陆中泽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艾天的花边新闻。艾天的妈妈，经营着一家小众连锁餐厅，虽然不像翠华、唐宫这样耳熟能详，可是凭借独到的菜品，在新加坡的一家分店，曾经评过米其林一星。对私家经营的小餐馆来说，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因为忙于生意，在艾天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已经离婚，他的爸爸重新组建了家庭，妈妈一直单身。艾妈妈是那种很典型的女强人妈妈，对孩子从不亲昵，金钱给与却很大方。
安溪把这些有的没的一一记录下来，留作参考。
这段时间的工作特别忙，从元旦到春节，要给丽思旗下位于不同国家的商务酒店和度假村，策划兼顾当地风情和中华特色的活动，忙得安溪连头发都稀疏了。
春节刚过完，她就接到程一飞打来的电话，要约她出来，谈一谈城墙砖的事。
安溪有点意外：“怎么，那个方案效果不好么？”
“好啊，”程一飞的京味口音，过了个年好像舌头卷得更重了，“谁规定的必须效果不好才能找你，好得不得了，给你送锦旗，不行啊？”
安溪对他这副贫嘴没脾气，正好也想放松一下，赶紧问了程一飞在哪，准备开车过去。
程一飞一口回绝：“你别动了，我去接你，我这去年买的宾利还没机会开出来嘚瑟呢，让我过过瘾。”
在公司楼底下等来了程一飞的车，安溪一眼看过去就绷不住了：“亿哥，你这也不是宾利啊，这不是法拉利么，你这是车太多记串篇儿了，还是估计我不懂，就随口蒙我呢？”
程一飞亲自下车给她开了副驾驶的门：“我本来是打算开宾利的，后来一合计，宾利这车显老，不如法拉利看着年轻，所以又换了一辆。”
安溪又一次乐不可支：“亿哥你这炫富炫得有点过了啊，就听说过衣服显老，没听说过开车还要考虑搭配的。”
从车子启动这一刻开始，程一飞的嘴就一刻也没闲着，先把城墙砖的事交代了一下：“照我们最后商量的折中方案做了，这可好，都开始研究城墙砖了。有人凑不齐三块，就想自己去古玩市场上买，炒得这玩意儿价格都高了。”
他把话头一转，忽然问：“哎？你那海外归来的男朋友呢？当时他替你们两个写了欠条，城墙砖的事咱们往下抵，叫他来找我销账。”
安溪想起最近在陆中泽那挨过的怼，心里临时冒了点坏水：“亿哥，我跟你坦白，其实那人不是我男朋友，他才是当天要过去找叶子的人。我是那天看你要报警，怕丢工作，话赶话说到那了。其实他跟我是同行，也是公关顾问，亿哥你再有什么难题，千万别客气，就让他给你解决。”
还有一句“能别找我了最好”，没敢说出来，憋回去了。
“不是你男朋友啊？”程一飞在方向盘上打了个响指，隔了好半天才说，“其实我也看出来了，你看你亿哥像那么笨的人么？”
这一天马路上到处都是成双成对散步的年轻情侣，街边三步一个卖花的，五步一个卖巧克力的，几乎所有餐厅都爆满，等位恨不得要等几十个号。
程一飞带着安溪兜了几圈，没找着一个能落脚吃饭的地方，连常去的几家五星级酒店里的扒房和自助餐，都已经全部客满。他转头问安溪：“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好像全北京的人都上街吃饭来了？吃饭不要钱还是怎么着？”
安溪看了眼手机上的日历：“亿哥你是不是脱离平民生活太久了，今儿这是微服私访呢？这不是2月14情节人么，这满街都是出来过节的，逛街吃饭看电影，都是这老三样啊。”
程一飞手指敲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哦，情人节，那今天不是情人的不能一起出来么？七夕怎么没见这帮人这么玩命过呢！”
提起这个，安溪就精神了：“亿哥，这个问题，从我专业的角度，还真有个解释。”
“情节人在二月，七夕一般在八月，一般来说，春节前后，消费者的购买欲望会比较强，百货商场都会借着节日做活动。八月呢，学生放假了，白领群体通常会休年假出国旅游，妈妈群体大部分都被放暑假的熊孩子困在家里，没时间出来血拼，所以七夕的节日气氛，就不那么浓厚了。”
“从商场的角度来说，夏季的衣服鞋子，单价比较低、利润空间也比较小，商场没有动力做大规模的促销，所以夏天的销售活动，主要都是低价折扣处理反季和积压的商品。小情侣过节，总得讲个气氛，去逛卖场大减价，也不太合适吧。”
程一飞特别夸张地点头：“别说，你讲的还真有道理。这情人节的气氛，我是感受到了，估计在这一带，兜到他们打烊关门也等不上位置。我想起来一地儿，准有位置，但是气氛可就不能讲了，吃的东西啊，在你们小姑娘小白领看起来，估计就是一个字儿‘糙’。怎么样，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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