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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寻短事件

    时间过的很快,几天后下午,护士忙着给病人测体温脉搏,报大便。我则和汪戚一起贴化验报告单。住院病人每个月都会做一次常规检查。发现问题及时治疗。汪戚说由于现在医保有药占比规定,而精神科病人又都是以吃药治疗为主,所以检查项目则必然会多起来的,主要目标就是为了降低药占比。这个医保规定,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眼看下午很快要下班了,昨天主任交代的那个6013床,叫钱利红的病人,家属还是没有过来接他出院。听杨羽兵说,电话倒是打通了,但是家属的意思是这两天家里比较忙,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接,要等家里忙完了再说。

    就在我们都准备快要下班的时候,科里又来了个新病人。这个病人轮到王亚伟收,自然没有我和汪戚什么事。

    新病人叫夏勇照,是外地人,门诊医生诊断是抑郁待查。王亚伟让病人以及家属进了病区,开始采集病史,询问病情。武护士也开始忙着做入院评估和宣教。

    等病史采集好了之后,王亚伟就对病人家属说道:“你们需要留个家属陪护几天,你们看你们有没有家属陪着?”

    病人老婆一听,哭丧着脸说:“医生,我们都是外地在这打工的,厂里都有活要做,请不了假啊。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就不陪了。而且你们这里不是都有护士医生的吗?”

    王亚伟一听,把笔收了起来,皱眉说道:“那不好意思,没人陪我们就不收了,你们就不要住院了。”

    病人哥哥则生气说道:“你们不是医院吗?怎么能这么推病人?哪有医院像你们这样的?说不收就不收。”

    “这个你也不能怪我,这是科里规定的。”王亚伟冷淡地说道。

    病人老婆和哥哥相互看了看,然后病人老婆则把哥哥托到了一边,二人小声地商量了几句。王亚伟也不着急,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看着家属刚刚交代的病史。

    过了一会,病人哥哥不知道和谁打了个电话。

    又过了一会,病区的电话铃响了。武护士接到电话:“喂,你好,六区。”武岚岚熟练地说道。

    电话那边:“让医生听电话。”

    武岚岚拿着电话,对王亚伟招了招手。

    王亚伟走过去,接过电话道:“喂。”

    电话那边:“我是五区文主任,你们是不是来了个病人夏勇照?”

    王亚伟说:“哎,对,是的,不过他们好像不愿意陪,所以有点麻烦。”

    电话那边文主任说道:“这个病人是我今天门诊收的,也是戴主席特地关照过的病人,所以没人陪就算了。新病人又不是一定要有家属陪。有时候家属在反倒会影响医生的治疗。”

    王亚伟则说道:“这个是我们区规定的,章主任没说话,我也不敢乱做主。”

    文主任道:“那我来给章主任打个电话和他说声就好了,你先收下。”

    “哦,那好吧,你记得说哦。”王亚伟说着挂了电话。

    这时,病人的老婆和哥哥已经回到了办公室。很明显,刚刚是他们给文主任打了电话。

    王亚伟也没有说破,只是显得有点儿无奈,有气没力地坐回椅子上,对他们说:“你们既然实在没办法陪,那就算了,不过我先说好,你们不陪,万一有什么事,可不能找我。”

    “那是,那是。”病人老婆连忙点头说着。

    “好了,那你们可以走了。”王亚伟开始低头整理刚刚询问的病史资料,一边看一边对站在边上的病人家属说道。

    “哦,那医生谢谢你了,麻烦你们照顾好我老公哦。”病人老婆边走边说着。

    等王亚伟和护士一起将新病人住院手续办好之后,已经到了要下班的时间了。病人的晚饭也送过来了,我们还是和中午一样,去活动室看着病人吃饭。等病人们吃好了饭,中班的护士已经过来了。今天中班的护士是张晓荔。等护士接了班之后,我们便下了班。

    我下了班之后,便去吃晚饭,然后便是回宿舍开始编写剧本。我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把剧本的大概给编了出来。但是还不算完整,还需要仔细的添加一些“包袱”,就是笑点了。一晚上的时间还是不够的。时间也很晚了,已经快要十一点了,想来明天还要上班,就打算睡觉了。正在这时,听见了有人开门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王亚伟回来了。

    我笑着随口说道:“这么晚才回来,又到哪里逍遥去了?”

    王亚伟看了我一眼,莫名地笑了笑。

    我猜想他估计去见女朋友去了。

    王亚伟随手关好房门后,到自己的床边坐下,突然开口对我问道:“你知道今天下午收的新病人吧?”

    “知道啊,怎么了?”我抬头问道。

    “死了。”王亚伟微笑着说道,好像很平常,说的很不真实。

    “啊?”我十分震惊,都有点儿觉得他是不是在涮我,因为他这个人有点儿不靠谱,但是这种事情一般是不会有人拿出来开玩笑的。我接着认真地问:“真死了?你可不要诓我。”

    王亚伟又笑了笑,说:“我骗你做什么?我这不是刚从科室回来嘛。”

    “啊?怎么死的?”我吃惊地问。

    “自杀的。”王亚伟此刻依然显得很平静,总让我觉得是他说的假话。

    “不会吧?下午还好好的,只是看上去比较沉闷的一个病人,怎么就会自杀呢。”我说。

    “就是这种病人才比较危险。我本来就不打算收的。现在倒好,第一天晚上就死了。而且还是自杀。”王亚伟难得认真地说道。

    “怎么自杀的?”我追问道。

    “我也是刚吃了晚饭,正准备回来,接到杨羽兵的电话,就赶忙过去了。”王亚伟接着说:“等我到科室一看,已经冰凉地躺在床上了,连心肺复苏都省了。张护士都吓傻了,一个人呆坐在凳子上。问话也不知道答了。我估计她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被震住了。哎,这人要是想死了,真是容易的很啊。”王亚伟不禁感叹道。

    “倒底怎么死的啊?”我看着他的脸,问道。

    “都说了是自杀了啊。”他显得有点儿不耐烦地说。

    “我是问怎么自杀的?”我强调了下。

    “呵呵,明天你就知道了。”说完,他把鞋一脱,直接把被子一掀,就躺床上去了,连袜子都没脱,更不要说洗脚什么的了。

    真没有见过这种人,说话就这么吊人胃口,让我好一阵无语。不说拉倒。

    一股淡淡酸脚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荡在他床的四周,真是让我很是无语。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这样子的人。难倒精神病院待久了,就会被传染吗?自古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古人诚不欺我也。但是问题来了,我再这样和他住下去,岂不是我也要被他同化吗?看来我得想个办法才行啊。

    我没有一再继续追问下去,也有点儿懒得理他的感觉,就这样睡去了。

    其实,当天晚上的事情是这样的。

    护士张晓荔还是和平常一样,早早就来接了班。交班的护士把今天新来的病人简单地说了一句,因为平时新入院病人也就都是这样,只是随口说一下:“今天来了个新病人,住在几号病房。”至于具体情况,都是护士自己翻看交办本,自己去了解。一般来的都是精神分裂症比较多。这类病人见多了,也就那样,一般都是比较稳定的。就算是在发病期住进来,最多也就像那个邹自去一样,绑个几天,吃点药自然就稳定了。也就只有像邹自去那种折腾的病人,护士才会去多留意留意。至于今天下午新收的这个病人,不吵不闹的,很是安稳,自然就没有多交代。

    张晓荔接了班,还是和往常一样,去邹自去的病房看了看,又在新病人的病房门口,从门上留的小观察窗口向里看了一眼。看见新病人正呆坐在床边,没有吵闹,在那低头看着地面。张晓荔也就没有推门进去。毕竟自己来到科室也快有一年多了,精神病人也都见习惯了。张晓荔也没去多想,这个新病人为何没有家属陪护?当然,陪不陪总归是医生安排的,医生不让陪自然有不让陪的道理。

    张晓荔巡视完了之后,便叫了份外卖。然后就在科室一边玩手机,一边等外卖。

    手机里是正在和杨羽兵聊天的对话。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吃了吗?”杨羽兵问。

    “你打算请我吃饭吗?”张晓荔回。

    “没有,就是随口问下,你想多了。”杨羽兵答。

    “答应我的两包泡面,我都还记着呢,啥时候请我吃?”张晓荔问。

    “呃……就是随口那么说,你还真记着啊,难不成真要我请你吃泡面?”杨羽兵回。

    “哼哼,你想赖帐?”张晓荔回

    “呃……那到不是,只是想泡面太难吃了,要不请你吃顿好的。”杨羽兵回道

    “好的呀,好的呀。”张晓荔脸上露出笑容回道。

    …………

    这时,保安黄春海走了进来。

    “晓荔啊,是在和谁聊这么开心呢?”黄春海贼贼地笑着问道。

    “海哥,我点了外卖,等会一起吃啊。”张晓荔笑着热情地说。

    “哎呀,不用了,我都是吃过晚饭过来的。”黄春海依然笑着说道。

    “没事,海哥,你就不用和我客气了,我点了锅贴,点的多。”陈晓荔说道。

    “哦哦。那我吃几个就好。”黄春海依然客气地说。

    “叮……咚”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黄春海说着就走出办公室门口。

    身后响起张晓荔的声音:“估计是我点的外卖到了。海哥帮我提进来吧。钱我已经付了,谢谢了。”

    “哦,好的,不用客气的。”黄春海说着已经来到了门口。

    打开门之后,发现是一个中年妇女,手里确实提着个红色方便袋,里面也确实是一个白色餐盒。

    黄春海一看,心想咋这送外卖的没穿制服?而且还是个中年妇女。正在犹豫要不要去接她手里的外卖之时。那个妇女倒先开口了。

    “我是夏勇照的家属。”

    “家属?夏勇照?”黄春海带着疑问的口气重复了一遍。

    “就是今天下午刚住进来的新病人。”妇女解释道。

    “奥,是有个新病人。但是我们这有规定,这个时间是不让探视的。”黄春海想了想后说。

    “哦,我看一眼就走,不行吗?”妇女疑惑地问道。

    “这个是科室规定,我们可以帮你把东西交给他。”黄春海认真地说道。

    “哦,那他今天晚上有没有吃饭?”妇女又问道。

    黄春海想了想说道:“没有。”

    “那你麻烦你把这份饭递给他吧,尽量让他吃点东西。”妇女恳切地说道。

    “好的,我会递给他的。”黄春海点头答应道。

    “哦,那麻烦你了。”妇女客气地说着,伸手递过手里的方便袋。

    “没事的。这是我应该做的。”黄春海说着,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然后关上了门。

    张晓荔见黄春海迟迟没有提外卖回来,就也走出了办公室。却刚好看见黄春海把门锁上。张晓荔便问:“海哥,是我的外卖吗?”

    “不是,是新病人的。”黄春海提着红色方便袋在张晓荔面前晃了一下,便朝一级病房走去。

    张晓荔则跟着黄春海身后。

    黄春海用钥匙打开一级病房的铁门,走了进去。

    夏勇照还是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趾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是你家人刚送来的好吃的,你赶紧吃点吧。”黄春海将饭盒从袋子里拿来出来。

    夏勇照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数着自己的脚趾头。

    张晓荔此刻也走了进来,劝说道:“夏勇照,你还是吃点吧,再不吃会饿的。”

    夏勇照依旧睬也不睬,一句话也不说,就当别人不存在一般。

    “哎,再不吃,我要给你绑起来喽。”黄春海开始用恐吓的语言威胁道。

    夏勇照这句话倒是听进去了,抬头用冷漠的眼光看着黄春海,还是不说话,就冷漠地看着,看得黄春海心里直发毛。

    站在一旁的张晓荔则说道:“算了,海哥,他不吃算了,犯不着约束他。放在这里,随他吧。”

    黄春海想了想,便没有再继续说话了,直接将东西放在床上,就和张晓荔一起走出了病房。

    黄春海刚把病房门重新锁好,办公室又响起门铃声。

    “哎呀,这次估计真是你的饭来了。”黄春海对张晓荔说道。

    “我来去看看。”张晓荔病区的大门口走去,黄春海锁好门,便跟了上来。

    这次果然是张晓荔点的外卖到了。张晓荔把东西提了进了办公室,便招呼黄春海一道吃点。

    很快吃好了外卖,此刻已经晚上六点半了,病人们早早的都在窗户口排好了长长的队伍。已经到了该发晚药的时间了。精神科里晚上中班的活不多,“发晚药”可以说算是中班上最重要的事情,当然这是在没有发生突发状况的前提下。

    26床的病人李健早已经在窗户口站着了,他排在第一个,后面紧接着是邓可,小金等人,他们都是科里的老病人了,也最懂科里的规矩。

    张晓荔和平常一样,端过药盘,放在窗口下面的柜台上。病人们则都在窗户的外面排队。张晓荔一个一个很认真地核对着面容,床号,姓名,将药发到病人的手里,看着病人们吃进嘴里,再喝水吞下。

    黄春海此刻则站在窗户外面走廊维持着秩序,同时看看病人有没有藏药的。

    病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吃了药,有些直接回了自己的病房,有些则在一起看电视。半个小时左右,排队的病人们已经基本吃好了药。就剩下一级病房里此刻还绑着床上的邹自去,以及那个新病人夏勇照了。

    张晓荔左手拿着夏勇照的药杯,右手则拿着邹自去的药杯,黄春海跟在她身后,先是来到了邹自去的房间。

    邹自去此刻已经不再如上午那般吵闹了,正在熟睡。

    “起来,起来,吃药了。”黄春海直接将邹自去喊醒。

    邹自去睁开眼睛,看了看黄春海,直接说道:“吃什么药啊?我能不能不吃?你们认识周文轩吗?”

    “快吃药!哪来那么多废话?”黄春海很有威严地大声呵斥道。

    “大哥,让我吃药也可以,能不能先给我放掉?”邹自去却是开始嘻皮笑脸地讨好说道。

    “只能放一只手。”黄春海依旧绷着脸对他说:“我跟你说,今天我中班,你要乖一点,否则,我立马再给你绑起来。”说完,黄春海便去给他解一只手的保护带。

    “不会,不会,我保证是一个乖孩子。”邹自去依旧一副讨好装乖的模样。

    等解开一只手之后,邹自去很是开心。

    张晓荔将右手药杯里的药倒在了邹自去的掌心里。

    病人李健此刻则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烤瓷白铁腕,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温开水。等邹自去将药放进嘴巴里面之后,李健递过去手里的碗。邹自去“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把嘴巴张开让我看看。”黄春海吩咐道。

    “啊……”邹自去嘴巴张得很大。

    “舌头翘起来!”黄春海也看得很仔细,依旧吩咐道。

    邹自去却闭上了嘴巴。

    “别以为你藏在舌头下面,我就不知道。快点给我吃下去。”黄春海严肃认真地说道。

    小聪明被识破,邹自去的脸也立马冷了下来,变脸比翻书可要快多了。只见他把头一偏,直接就“噗”一口,将两颗白色药片对着墙角吐了出来,手里的碗也被他直接甩了出去,“咣”一下,水洒了李健一身。

    张晓荔吓得往边上急闪了两步,幸好躲得快,不然要让碗给砸了。她干净的白大褂上也溅了许多水花。

    黄春海则直接扑上去,将邹自去刚解开的手重新按在了床上。

    “放我出去,我要出去……”邹自去又开始不停地大声叫喊起来。

    张晓荔则弯腰,将墙角的两颗白色药片捡了起来,对黄春海说:“你等会,我去把药片磨碎。”

    黄春海对张晓荔点了下头,便重新开始绑带子。

    “你们没权利关着我,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邹自去不停地挣扎着。

    病人李健看见黄春海一人无法将带子绑好,便自己过去帮忙按住邹自去不停挣扎的手臂。

    张晓荔很快将磨好的药粉加水和匀,然后用一只去掉针头的注射器抽吸好,走回了一级病房。此刻邹自去已经被重新绑好。

    黄春海让李健负责按住邹自去的头,自己则用右手捏住邹自去的鼻子,左手拿着一条毛巾。

    张晓荔则站在一旁,等待机会。

    邹自去“呜呜”挣扎了一会,实在憋不住了,张开了嘴巴喘气。

    就在邹自去刚一张口之际,张晓荔赶紧将手里的注射器送进了他的嘴里,然后用力一挤压,再拔出。

    黄春海则用左手的毛巾迅速地捂住邹自去的嘴巴。

    “呜呜”挣扎了几下之后,只见邹自去的脖子处动了动,应该是吞咽的现象。黄春海松掉了毛巾,李健也松开了手。

    邹自去则一脸怨毒地盯着面前的三人,样子看上去倒是有点儿狼狈。

    “小样,我还不信治不好你。”黄春海长出来一口气,然后对张晓荔和李健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们走吧,不用管了。”

    “你们这帮禽兽,快放了我,我没有病。周文轩,你个老不死的,让人来害我。我和你没完……”邹自去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同时用手脚不断地砸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

    黄春海和张晓荔对这样的病人还是见过不少的,所以,也并没有觉得夸张。黄春海锁好门,便跟着张晓荔身后,朝另一间一级病房走去。此刻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到了病房门口,张晓荔随便往门上的观察窗口向房间内望了一眼,可也就是这一眼,让张晓荔立马魂飞魄散,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一眼所看到的。